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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十七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一闪身,人已出了房门,紧接着一扬手,一枚黑乎乎的东西便脱手而出,呼啸着冲上了半空,“砰”地一声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焰火。
“怎么回事?”正在与一帮子手下畅饮的百户长听得院子中声响不对,忙不迭地领着人跑了出来,入眼便见一朵绚丽的礼花在头顶的夜空中炸开,顿时傻了眼,闹不明白这玩意儿究竟是啥东西,只顾着抬头傻看着,不单是他,听到动静冲出来的数十名看守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夜空,竟无人察觉到死神已悄然潜到了他们的身边。
“杀!”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焰火的美丽之中时,一个冷冽到了极点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霎那间十数名黑衣汉子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院墙上、房顶上,每名黑衣汉子手中都拿着一只宛若成年人小腿般粗细的黑筒子,没等院落中的看守们搞清状况,就听一阵机簧声大作,百余支钢箭如同暴雨般罩向了人群,措不及防的看守们瞬间便被射倒了一大片,惨叫声、呼喝声响得喧闹无比,而高处的黑衣汉子们丝毫没给这群倒霉的看守以丝毫的反应时间,但见人影闪动间,十数名黑衣汉子已抛弃了手中射空的连环机弩,各自抽出雪亮的钢刀,如同魔神下凡一般从高处跃下,刀光闪烁间便已杀入了人丛中,酒后无力的看守们被连环弩偷袭了一把,本就没剩下多少人马,如何经得起黑衣高手们的袭击,前后不过数息的功夫,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抵抗便已宣告结束,把守唐军战俘的百余名龟兹看守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这时节火药尚未正式面世,自也就没有烟花爆竹之类的玩意儿出现,也就只有李贞手中才有此等焰火的存在,这等绚丽的焰火一但在空中绽放,其效果自是惊人得很,满王城里听得响动、瞅见了焰火之美丽者无不惊骇万分,谁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无论军、民全都惊呼了起来,一时间满王城里顿时乱将起来,城头上的守军看得最为分明,自是全都被惊动了,浑然忘了守城之事,所有的官兵全都看向了城内烟花起初,议论个不停,浑然没人注意到远处黑沉沉的地平线上一道诡异黑线的出现。
“起火了,起火了!”就在烟花刚炸开没多久,城南、城北几乎同时冒起了火头,城南是贫民窟所在地,房屋密集,火势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火越来越大,渐渐地便已燃成了冲天之势,而城北则是军营所在地,原本驻扎于王城的大军此时绝大部分都已被白素心带走,剩下的也大多调到了城西处,城北军营大体上都是空营,只有少量的军卒在,这火一燃起,救火之人自是不足,火势无法控制之下,亦成为冲天之势,转眼间,整个龟兹王城顿时陷入了一派混乱之中,呼喊声响成了一片。
激动,万分的激动!无论是沙魁还是其余被解救出来的二百余唐军官兵全都激动万分,这些日子以来虽说不曾受什么虐待,可被囚禁的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鸟气吃了不少,一旦脱了困,自是人人欢欣鼓舞,全都聚集在院子里又跳又叫地闹个不停,不少人甚至留下了激动的泪水,抱着那帮子出手相救的黑衣高手们嚷个不停。
“沙将军,大军已至,没事不宜迟,该出发了。”雁十七自是理解被俘官兵们的心情,可眼瞅着场面有些失控,忙凑到同样兴奋得高声长啸的沙魁耳边,低声地提醒了一句。
“好!”沙魁瞬间冷静了下来,跳上了庭院中的一张石桌上,高声道:“儿郎们,殿下大军已至,敢跟本将前去擒那班那口肥猪否?”
“敢,敢,敢!”两百余唐军官兵虽说身上衣衫褴褛,却无一退缩之人,各自放开喉咙,高声呼喝了起来。
“好样的,领上兵器,跟本将军杀到王宫去,活捉那班老贼!”沙魁猛挥了下手,跳下了石桌,率先冲出了院落,一起子唐军官兵立马紧紧地跟了上去,呼啸着向王宫方向杀将过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龟兹攻略(六)
数盏小巧而又精致的灯笼错落有致地悬在天花板上,配合着放置于桌角、墙边的油灯,将书房里照耀得一派通明透亮,可龟兹王那班的心却是一片的灰暗,是的,灰暗,灰得发黑,沉得令人心烦,一股子莫名的怨气和惆怅总在他心间萦绕徘徊,怎么也无法驱散,令那班那因缺少日晒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显现出死鱼色的衰败,望向桌角油灯的双眼显得无神而又迷茫,唯有起伏不定的胸膛暴露出主人那焦躁到了极点的心情。
后悔么?有一点,只不过那班后悔的不是屡次三番地得罪了越王李贞,更不是后悔自己出兵断李贞粮道的勾当,而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趁着李贞羽翼未丰之际先下手为强,彻底将李贞的势力抹杀在摇篮中,时至今日,悔之已晚——那班虽不算精通军略,却也算不得外行,自打得知关内唐军奇袭西城之后,那班便已知晓龟兹算是彻底滑出了悬崖的边缘,再也没了上岸的可能,无论战与不战,都是一般的结局,唯一所能做的只是延缓坠落的速度罢了,哪怕是此番能击退安西唐军的来犯,也无法改变厄运降临的趋势,无他,大唐既然灭了于阗、疏勒两国,此际的龟兹国已处于大唐的四面包围之中,就算安西唐军此番被击退,关内的唐军早晚会卷土重来,以龟兹国这点儿不堪入目的实力如何能跟强盛到了极点的大唐扳腕子,输是必然的事,只是输得难看不难看的差别罢了,若是能打出个威风而后再议内附之事,或许还能保得住王室应有的体面,倘若能循例为终生刺史,或许龟兹国还有重新崛起的那一天,只是面对着李贞这个强大而又狡猾的敌人,那班心中就连一丝的胜算都没有,所能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着或许可能会降临的奇迹罢了。
一阵脚步声轻响,一身戎装的白凝叶从书房外转了进来,一见到面目灰败的那班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发着呆,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步走了过去,低声地劝道:“父王,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息罢。”
“哦?是叶儿啊,来,陪父王叙叙话罢。”那班抬起了头来,见是长子到了,脸色稍缓了缓,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召了召手,示意白凝叶走得更近一些。
那班妻妾众多,可子息却并不算多,拢共算将起来也就只有四子一女的,除了嫁给了李贞的明月公主是其最爱外,也就只有这个与明月公主一母同胞的长子能得到他的宠爱,望着白凝叶那张英俊的脸庞,那班不由地想起了顽皮的明月公主,没来由地心中便是一酸,情不自禁地长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白凝叶文武都只能算是一般而已,可观颜察色的本事却不小,一见着那班这等模样,便知晓那班定是想起了明月公主,忙出言转移焦点地道:“父王,据今日战报,东西两线唐军都不曾有异动,一切有儿臣等在,您就放心好了。”
“呵呵,好,好,难得叶儿一片孝心,父王……”那班如何不知白凝叶此言不过是宽慰之语罢了,可心中却很是欣慰,刚笑着说到一半,突地听到王宫外响起了一阵强过一阵的喧哗之声,立时停下了话来,沉着脸吼道:“来人。”
一名总管领着数名内侍闻声从书房外涌了进来,垂手躬身道:“陛下,奴婢等在此。”
“外头闹些甚子,嗯?”那班皱着眉头,冷哼了一下,满脸子不耐烦地问道。
那名总管见那班不悦,自是不敢怠慢,忙高声禀报道:“陛下,城南、城北同时失火,火势不小。”
“什么?同时失火?”那班一听,立马坐不住了,跳了起来,大步便冲出了书房,摇晃着肥胖的身躯,如同球一般便滚着上了书房前的一座小高台,望着城南、城北的火势,脸色阴沉得可怕。
“父王,儿臣进宫前发现天上炸出一朵奇怪的花,极艳丽却短暂得很,该不会是……”白凝叶刚走进王宫大门时就瞅见那朵绽放在夜空中的礼花,倒真被震撼了一下,却始终闹不明白那玩意儿究竟为何物,先前原打算作为奇闻禀明自家老子的,可进了书房之后却又忘了,这会儿提将起来,倒不是他了想明白此礼花是唐军动手的信号,而是将礼花联想到了天灾上去了,可听在那班耳中却又不同了,一向就喜欢玩阴谋诡计的那班心思灵动得很,将城中的大火与那朵莫名其妙的“花”一联系起来,立马变了脸色,一挥手打断了白凝叶的话头,高声喝道:“快,快传令下去,紧闭宫门,无寡人手谕者,不得私自进出,违令者杀无赦!”
“父王,您这是……”白凝叶兀自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瞅着那班如此发急,忙试探着问了一句。
“叶儿,尔持寡人印信,即刻赶赴城头,务必接管守城军队之指挥权,全军严守城头,不可妄动,一切等天明再说,快去!”那班顾不上多解释,一把从腰间拽下一枚玉印,塞到白凝叶的手中,急吼吼地下令道。
事到如今,白凝叶虽尚没想透其中的蹊跷,却也明白势态紧急,顾不得多问,忙应答了一声,转身便要冲下高台,然则,西城门方向突然传来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却令白凝叶停下了脚步,刚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那班一屁股坐倒在地,忙抢上前去,一把扶住那班的身子,焦急地呼唤道:“父王,您这是怎地了,您没事吧?”那班苍白着脸,张着嘴坐在地上,任凭白凝叶如何呼唤,却宛若傻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连眼珠子都定了下来。
城西城门楼上,城中大火刚起,原本正领着一帮子亲卫在城头上巡视的沙飞驼眼瞅着城中火势渐大,忙不迭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将城头轮值的诸军以防止奸人作乱的名头大多打发到了城南、城北处,下令诸军紧守城墙,未得将令不得擅自离岗,一通子兵慌马乱之后,原本戒备尚算森严的城西处便空了下来,除了沙飞驼所领着的三十余亲兵之外,就只有一支不满编的百人队守护着偌大的西城。
“沙将军,这火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