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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塔甘答行事一向谨慎,即便是在急行军中也没忘了不断与和田城保持联系,彼此间飞鹰传书不断,自是知晓唐军今日并不曾发动攻城战,而是派出了近七千骑兵在和田城下邀战,直到此际,唐军骑兵也尚在和田城下列着阵,这一点伏阇雄一刻钟前的飞鹰传书中还特意提及了的,可此时大唐骑军竟然出现在此地,岂非咄咄怪事么?
怪事?说穿了其实一点都不怪,无他,在和田城下邀战的骑兵其实是打着骑兵旗号的步兵以及游骑所装扮的,就是看准和田城中的三国联军不敢出城迎敌的弱点而布置的疑兵,就连那在城头下的李贞也是个西贝货,不过是从军中挑选出一名身材与李贞相仿佛的军士假扮的而已,至于李贞本人早就在昨夜悄悄率领着四千五百余骑兵潜出了大营,悄然埋伏在大漠深处,等的就是塔甘答大军的到来,无他,李贞从城头上比往日增加了近一倍的守军看出了丝破绽——守城一半是重甲步兵,可另一半却是身着骑军的皮夹,很显然,光是那些重甲步兵便已足够防备唐军夜袭了,至于那些骑军分明不是用来防备唐军夜袭的,而是用来防止李贞所部趁夜撤军的,以三国联军新败之师,不担心唐军袭城,反倒担心唐军撤军,若不是援军将至,又岂会如此,是故,李贞不等哨探将疏勒大军的消息传来,便改变了原定的作战部署,设疑兵以迷惑城中之敌,自己却率陈武所部骑兵出击大漠,打算先强行击溃疏勒大军,而后再回头收拾和田城之敌。
“列阵,列阵!”塔甘答虽心惊于唐军的出现,然则再一看烟尘起处,很快便判明了唐军来此的兵力不过己方的三分之一罢了,心下稍安,忙不迭地下令全军列阵准备迎敌。此令一下,凄厉的号角声便响了起来,原本正乱成一团的疏勒大军立时按照军令开始紧张地布置起骑兵阵列来,而唐军也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到了离疏勒大军一箭半的距离便停了下来,全军同样排开阵型与疏勒大军形成对峙之局面。
李贞的善战之威名早已传遍了整个西域,此时己方兵力虽优胜,可到底能不能战而胜之,塔甘答心里头一点底都没有,更何况全军刚经历了一场长途急行军,人马皆疲,实非战之良机,眼瞅着唐军阵列排得严谨,塔甘答心头不禁暗自发苦,忙策马上前,高声地用不算太标准的汉语嚷道:“寡人乃疏勒国王塔甘答,恳请越王殿下出来一见。”
呵呵,这老儿看样子打算耍嘴皮子来退兵了。李贞一眼就看穿了塔甘答的用心,不过么,场面上的礼数还是要讲的,李贞倒是不介意跟其理论上一回,也好让刚疾驰而来的己方骑兵喘上了口气,这便纵马而出,面带微笑地开口道:“本王李贞在此,尔有何事便说好了。”
塔甘答早就知道李贞勇武过人,可此际亲眼见到李贞那等威风凛凛的样子,还是被震了一下,强咽了口唾沫,笑呵呵地一拱手道:“老朽见过越王殿下,久闻殿下之英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实令人钦佩不已……”
“废话就不必说了,本王没空听这些闲话,说罢,尔是要战还是要降
”李贞冷然一笑,一挥手打断了塔甘答的恭维之语。”战还是降!”
“战还是降!”
“战还是降!”
李贞的话音一落,四千五百余大唐骑兵同声高呼了起来,那等威武之气势顿时令塔甘答脸色为之一窒,本就算不得魁梧的身子都为之轻轻一摇。
眼瞅着唐军气势逼人,塔甘答也不愿再弱了己方的士气,朗声道:“殿下发不义之兵,打不义之仗,即是行不义之事也,寡人顺天行事,制止殿下之暴行,乃顺天之事也,既是殿下定要战,寡人奉陪就是了。”话说到这儿,塔甘答回首用疏勒语对全军高声下令道:“全军迎战,左右翼出击,活捉李贞!”
呵,好个老小子,倒真他妈的干脆么,说打还真就打上了!李贞瞄了眼从两翼包抄过来的疏勒骑兵,哈哈一笑,从得胜钩上取下了亮银枪,高呼一声道:“全军突击,杀!”话音一落,一摆手中的亮银枪,脚下用力一踢马腹,一个猛然起速,如同利箭般冲了出去,目标直指尚未来得及退回本阵的塔甘答,不数息便已冲过了场心,而此时塔甘答尚未来得及退到己方中军阵列中。
塔甘答没想到李贞的战马起速如此之快,耳听着背后传来急剧的马蹄声响,吓得亡魂大冒,拼命地打马加速,向中军狂奔而去,而四名疏勒大将见李贞来得凶悍,不约而同地从中军阵中纵马杀出,各自挥舞马槊齐齐来战李贞。
此际,疏勒两翼齐出,各有骑兵三千人,而其中军除了冲杀出来的四员大将之外,其余近五千人马并不曾出击,而是各自弯弓搭箭压住了阵脚,唐军则是兵分三路,由陈武、刘旋风、游思凡各率一部,排成三个锐利已极的锥形突击阵全面压上——陈武居中、刘、游分居左右两翼,全然不管己方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实际状况,竟是打算一击破敌。
说时迟,那时快,李贞已然杀过了场心,距离塔甘答不过寥寥数步罢了,可惜的是:此时敌方四将也已赶到,四把马槊并举地向着李贞攒刺了过去,使得李贞无法对塔甘答再行追击,不得不先行应付这四员大将的围攻。
战场单挑对于李贞来说已经不算甚稀奇事了,便是率军冲阵也早已是家常便饭,然则一次迎击四员敌将却还是第一回,此时见四将来得凶悍,却也不敢小视,大吼一声,手中的亮银枪猛地一抖,一枪格开左边攻来的两把马槊,而后一个借力,枪身一摆,人趁势一扭,躲过了当胸刺来的一枪,而手中的亮银枪则呼啸着砸向了右边杀将过来的那员敌将之腰腹,其势极猛,惊得那名敌将顾不得刺击李贞,忙不迭地收枪格挡,试图将李贞扫过来的长枪卸将开来,却不料李贞之大力岂是其所能撼动得了的,但听“咔嚓”一声,那员敌将手中的马槊已然断成了两截,而李贞的抢势丝毫不缓,重重地扫在其腰间,将其整个人抽得离鞍飞起,人在空中,口中的鲜血狂喷不止,尚未落地便已是一命呜呼了,其余三将见战友惨死,立时全都红了眼,各自打马盘旋,拼死向李贞掩杀了过去,大有与李贞不死不休之气势……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漠铁流(下)
这是一场沙漠骑兵之间的大决战,唐军兵力仅为对方的一半,然则却丝毫也不惧对方的人多势众,面对着凶狠扑击出来的敌军,唐军不但不采取守势,反倒兵分三路全面出击,乍一看似乎犯了分兵过多,导致每一路唐军的兵力都不足之错误,实则不然——安西铁骑昨夜就出发了,虽说在大漠这么个无遮无挡的地方被阳光暴晒了一整天,颇有些困顿,可比起在烈日下急行军了一天的疏勒骑兵来说,在体力上绝对是要强上不少的,况且疏勒骑兵看似人马众多,实际上却并非精锐之师——当初赫尔萨率部救援于阗时早已将国中最精锐之师全都带走了,眼下这支疏勒骑兵的战力本身就强不到哪去,压根儿无法跟精锐的安西铁骑相抗衡,这一点无论是李贞还是后头挥军出击的陈武都能看得出来,是故,才会有此全面出击的举动,要的就是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从而一举击溃对手的抵抗意志,全歼疏勒大军于和田河以东。
分成三路出击的唐军都采取的是锥形突击阵,然则阵型却又有所不同——刘旋风、游思凡两部全都是完整的突击阵型,其最锋利的锥角就是身为主将的刘、游二人,而陈武所部虽也采用的是锥形突击阵,然则却缺了个锥角——陈武与林挺两员大将并驾齐驱,却将锥角的位置空了出来,很显然,这个锥角就是为李贞所留下的空位,无他,陈、林二人对李贞的武勇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信李贞能在己方突击阵型赶到之前解决了对方出击的四员敌将。
说时迟,那时快,唐军刚发动冲击,李贞便已将一名敌将斩于马下,刚想着放慢马速等候己方骑兵从后头杀上来之际,却猛然察觉到身后马蹄声响得急,略一扭头,立时瞅见先前从身边冲过去的三名敌将已然分成三路从后头杀过来了,立时心头大怒——天堂有路不肯走,偏要下地狱,那就送尔等归西好了!
李贞之勇名早已传遍天下,那三名敌将自然都是知晓的,知道单对单不是李贞的对手,此际欺李贞落了单,又气愤于袍泽之死,不顾一切地从后头赶了上来,试图将李贞斩落马下,来个擒贼先擒王,但见三人三骑于放马狂奔间不断地调整着彼此的步点,竟然在短短的十数步内便已达成了惊人的谐调,三匹骏马起落间步调一致,三骑如同同时发射的利箭般以李贞为核心急速杀将而至,三把马槊几乎同时出手,上下交叉纵横,全然封死了李贞所有的闪躲方位,很显然,此三员大将的配合之默契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彼此间绝对已是配合过多次了。
来得好!李贞虽不曾回头,却早已感应到那三把马槊攻击而来的方位,对于那三员敌将的出手虽略感惊讶,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见李贞一踢马腹,胯下枣红马一个猛然加速,瞬间拉开了与后头三将之间的距离,那三把攒刺而来的马槊全都刺到了空处,还没等那三员敌将收回马槊,却见李贞突地一拧马首,胯下战马于冲刺中往左边一拐,紧接着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硬生生顿住了前冲的脚步,而那三名敌将尚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已从李贞身边不远处冲将了过去,不过么,也就是中路及右路的两名敌将连人带马过去了,至于左路的那名敌将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但见李贞骑在人立而起的战马上,右手紧拽缰绳稳定马匹,双脚一夹马腹,稳定住身形,左手持枪奋力一击,手中的亮银枪如同奔雷一般便刺了出去,没等那名慌了神的敌将做出丝毫的反应,长枪已然刺穿了他的胸口,倒霉的家伙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已被李贞挑落了马下,另两名敌将见不过两个照面的功夫,两名袍泽便已毫无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