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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无言地策马跟了上去。
兄弟俩默默地并肩骑行了一段路,李愔声音嘶哑地开口道:“八弟想问甚子便问好了,只消是哥哥知道的,一并说出便是。”话音里满是疲惫和颓丧之意。
李贞想知道的事情多了,不过却也明白李愔说得虽是诚恳,却未必会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默默地想了想,很是平和地问道:“六哥,小弟有几处不明之所,还请六哥不吝赐教:其一,七叔与侯君集虽都算是位高之辈,可朝廷封禄却并不算丰厚,家中明面上的产业也不多,如何能有偌大的财力练出如此多的兵马?其二,七叔既然敢与侯君集这等阴险之人结盟,是否有甚凭仗在手?其三,小弟想知道若是七叔等人攻下了皇宫,又将如何处置朝野的反对浪潮?”
李愔原本担心李贞会追问他如何与侯君集等人勾搭上的,却没想到李贞根本不问那些事儿,不由地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才定了定神,略一沉吟道:“八弟的三个问题哥哥都不是太了解实情,只是听到了些风闻,至于是真是假,哥哥也不敢肯定,八弟姑妄一听便是了。”话说到这儿,李愔停了下来,看了眼李贞,见李贞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街口追问的意思,只得无趣地接着道:“侯君集累经战事,无论是灭吐谷浑之战还是灭高昌之战,都没少收刮两国的浮财,也正是为此,父皇才会将其下狱,这一条哥哥不说,想必八弟也是一早便知道的,当然,那些都是明面上的罢,侯君集纵然能大发横财,却也不足以维持军备,据哥哥所知,侯君集练兵的场所乃是军费全是出自七叔之手,嘿,别人不知七叔底细,哥哥却是知道一点的,长安的万花楼、洛阳的明月楼、江都的翠羽楼、岳阳的麒麟楼可全都是七叔的产业,嘿嘿,七叔有的是钱,虽比不得八弟你这个大唐首富,比起哥哥来,却是富得流油之辈了。”
“什么?万花楼是七叔的产业?”李贞一听之下,顿时吃了一惊,有些子不信地追问了一句——李愔所言的那几座酒楼可是满大唐都极为有名的酒楼,能进出这些酒楼的全都是富贵中人,每年的盈利高得吓人,李贞也曾派人调查过万花楼的背景,却始终查不出其背后的神秘老板,此时咋一听万花楼是汉王李元昌的产业,还真是吃惊不小。
“嗯,该是如此,哥哥手中虽无甚证据,可确实曾听人说起过。”李愔并没有明说是听何人说的,可语气中却是肯定无比。
妈的,这就说得通了,嘿,奶奶的,有了如此雄厚的经济实力支撑,再加上老猴子的练兵才干,要想练出一支精兵确实不是啥难事儿,唔,李元昌既然敢跟老猴子结盟,只怕还另有凭仗,倒不见得只是财力上来控制老猴子的野心!李贞默默地沉思了一阵,看了眼李愔,并没有开口,只是抬了下手,示意李愔继续往下说。
李愔会意地点了下头,接着开口道:“七叔除了支撑侯君集练兵之外,手中还有着一支私军,具体情况如何哥哥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其中高手不少,据说七叔手中还握有一张先皇的遗诏,只是哥哥并不曾看过,并不知其真假,可从当初七叔与先皇的关系来说,极有可能是确有其事。”
遗诏?嘿,妈的,还真有这么件玩意儿在,唔,老爷子当初可是靠着逼宫上位的,想来退了位的太上皇李渊心中定是极为不甘,加之李元昌一向甚是得李渊的宠爱,搞出份遗诏来也确实有几分可能性,就算此遗诏不是真货,如今已死无对证,只消李元昌能控制住咱家老爷子,再打出遗诏的牌来,未必就不能压制住各地那些个个蠢蠢欲动的李氏诸王,朝中来个大清洗之后,只怕真有可能成事,然后再用手中的暗底势力除掉侯君集,那大事自然也就定了,只不过老猴子也不是甚良善之辈,只怕也有着别的计较,嘿,拉上老六,只怕就是侯君集的后手了,有趣,着实有趣!李贞想到这儿,已然将大部分的关窍都想通了,心里头隐隐然已经猜出了侯君集的后手所在,只是有些细节尚待推敲,刚想着再仔细问问老六,突地见到皇宫玄武门那头的天空中猛然一亮,忙抬起了头来,入眼即是一朵绚丽无比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心中猛地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礼花?这一准是个信号,不过究竟会是哪一方的信号呢?老爷子的实力如今都在宫中,外头的援兵处处受阻,除了老子这一路之外,只怕未必有甚援军,这礼花一定不会是老头子所放的,那就只能是侯君集一方的信号了,嗯?信号?先前城西、城北、城东、城南几乎是同时生变,没有统一的信号根本不可能,这里头一准有蹊跷!哦,妈的,该死!如此简单的事情老子竟然忘了!李贞已然猜出了侯君集一伙子人的总指挥部所在了——万花楼!满长安城除了皇宫之外唯一位于城市中央的制高点就是万花楼,而万花楼正是李元昌的产业,无论是传令还是发信号,万花楼都是个最理想的所在。
“八弟,你……”李愔一见李贞满脸诡异之色,忙有些子不安地问了一句。
“呵呵,没事,小弟只是想到了些事情罢了。”李贞回过了神来,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道:“六哥,如今形势已趋明朗,侯君集只怕就要发动最后的攻击了,而今之际,能擒贼先擒王倒不失为上策,小弟须得率军前去皇宫增援,六哥可愿去擒拿七叔等一干子贼酋?”
李贞之所以会将擒拿李元昌等人的好事交给李愔,自是有其考虑——擒拿贼酋固然是大功一件,却比不得护驾之功,这是其一,其二,如今李愔虽是表明了态度,可李贞还是放心不下,不敢将其带在身边,万一生变,那乐子可就大了,其三,若是老六真有心投靠自己,却也是个不错的助力,哪怕将来老六还会反叛却也不怕,至少在太子倒台之后的宫廷斗争中能利用一下老六也是件不错的买卖,出于这等考虑,将擒拿贼酋的功劳让给老六,一来可以收买其心,二来嘛,在李贞看来,老六跟侯君集等人勾搭之事只怕瞒不过李世民,老六若是能有了此等功劳,虽不能折其罪,可至少不会落得太子或是老五那般下场,也算是李贞尽了份兄弟的情义,至于老六将来会不会背叛,李贞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八弟此言当真?”李愔虽是下定了决心要跟侯君集等人划清界限,可内心里实无把握逃过老爷子的处罚,之所以跟着李贞,其实也就是想捞上些战功,也好将功折罪罢了,实没想到李贞竟然会将一份如此巨大的功劳摆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惊又喜地追问了一句。
“六哥明鉴,小弟从不虚言,此二贼目下就在万花楼内,唔,六哥此去虽不一定能擒住侯君集,可拿住七叔却是十拿九稳之事,小弟派窦福麟率一千羽林军前去相助,定可大功告成,事不宜迟,你我兄弟须即刻行动,走!”李贞不再多说,掉转马头直奔停在南大街上的队伍前头,高声下令,开始分派人手。
玄武门上空的礼花在夜空中耀眼无比,满长安城都能轻易地瞅个明白,早已站在万花楼松韵轩的窗口处期待了许久的侯君集自是看得个分明,待得礼花亮起,侯君集那张始终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容,迅捷地转过了身来,急走数步,对着高坐上首、始终心神不宁的汉王李元昌躬了下身子道:“恭喜陛下,大事底定矣,宫中伏兵已被调出来了,成败在此一举,请陛下下达总攻令,老臣自率军马出击!”
“啊;好,太好了!”李元昌一跃而起,兴奋地来回踱了几步,看着一样是激动万分的侯君集,深吸了口气道:“好,来人,换灯笼!”李元昌的话音刚落,自有数名卫士手中急匆匆地抬着盏黄绢蒙面的大灯笼冲上了阁楼,将灯笼挂了上去。
李元昌默不作声地看着身边的卫士们忙碌,直到灯笼已经挂好,这才走下了台阶,急步走到侯君集的身前,躬身拱手为礼道:“侯公,一切都拜托了,朕便在此地恭候侯公的佳音了,战阵兵危,侯公须多加小心,朕指天发誓,大事若成,定不负侯公,若违此誓,便让朕遭五雷轰顶而死!”
李元昌话说得极为诚恳,双眼中满是激动地泪水,侯君集立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头跪倒在地,咽泣着道:“陛下放心,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陛下珍重,老臣去也!”话音一落,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转身步出了大门,临出门前还不忘再次顿足回身,向着含泪送别的李元昌再次躬身为礼,这才疾步匆匆而去,好一派“君臣相送”之场景,至于内里有几分真情在,那可就是天才晓得的事情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喋血长安城(十)
战火纷飞的长安城注定是个难眠之夜,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人人慌恐不安,谁也无法在此等夜中安然入眠,深恐无情的战火没来由地烧到自己的身上,当然,对于处在重兵防卫中的魏王李泰是无此等顾虑的,可焦躁的心情却与常人无异,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家老爷子无法赢得最后的胜利,所担心的只是能不能在这场大厮杀中捞到最大的好处罢了,故此,尽管他心中焦躁不已,却也只能按耐下性子,等着时机的到来。
急是难免的事,现如今形势剧变,太子已倒,吴王李恪涉嫌齐州谋逆案,而原本以为会是最大竞争对手的老九李治目下还远在岐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场大乱中立下战功,如此一来,本就怯弱无能而又朝中无人的老九自然也就失去了争夺东宫之位的最大晋身资本,反倒是原本威胁不大的越王李贞却成了横在李泰面前的拦路虎,如何捞取战功之余再坑上李贞一把就成了摆在李泰面前的一道难题。
消息来源李泰是不缺的,他手中握有的“响铃”虽比不得李贞手中的“旭日”来得庞大与彪悍,却也不是吃素的,战火刚起之际,李泰便已将“响铃”的人马全都撒了出去,消息自是源源不断地传了回来,各处的战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