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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楼下的戏法,她无奈地拍拍阿梅的脑袋,道:“好了好了,进去休息吧,明儿还要赶路的。”
“可是少夫人,那傀儡不用系绳的?到底怎么回事?”
景善若取笑道:“人家吃饭的功夫,能轻易让你看明白么?看够了赶紧回屋吧。”
“唔……”
此时楼下的小傀儡已经爬上了饭桌,把几个碗放在前面,一板一眼地跪在桌上,做出焚香叩拜的模样。
老道在旁念说:“三香若平,则魂经五内,不去。三香若清,则魂游印都,浮虚。三香若降,则如何呢?”
众人只看热闹,哪里知道怎么接,都巴巴地等着老道士让傀儡继续动弹。
然而傀儡白骨定在原处不动了。
从老道一开始说话起,景善若就觉着那话耳熟,仔细想想,好像正是越百川给她的经书上的几句话。
貌似是召鬼驱使用的?
那后面是--
三香若降,则魂归离恨,夺杀。
想起这句话,景善若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她看看桌面上,那碗里并没有插着三炷香。所以只是玩傀儡戏说笑罢了。
正想着,她的视线突然扫过楼下的柜台。
柜台后面有个小小的神龛,平时大概挂着布帘遮灰,所以看不见,但现在是敞开着的。从景善若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龛里供着个穿白衣的不知道什么神仙像,要说是财神或关公,貌似那衣角都不太像。
引起景善若注意的当然不是这个不起眼的衣角。
她关注的是,神龛前面有三炷香。
而此时,香枝燃出的烟气,正是沉沉地往下降的。它像水一样从烧着的香头处流泻下来,落在神龛的平板上,然后从边沿继续往下坠。
景善若皱眉。
她拉住阿梅的衣袖:“回屋去吧,别看了。”
阿梅没有动。
景善若感到奇怪,低头望着阿梅的脸。
阿梅额头上全是冷汗,整张脸煞白,好像看见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一般。
“阿梅?阿梅?”
景善若暗叫不妙,她拉住阿梅摇上一摇,对方就像是冻僵了般,全身板结成一块整体。
景善若再看客栈内众人,竟然都没声息了。大伙儿全都时间停止一样地僵着身子,难得有水滴声,那也是吧嗒吧嗒下落的冷汗。
她望望傀儡偶,也就是不动了而已,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正惶恐着,她突然感到自己右臂上像是蚂蚁在爬般,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朝右边一转头--
--惊见那老道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侧,盯着她看!
“……你、你要做什么?”景善若退了一步,贴在栏杆上。
老道士阴森森地笑了笑,道:“小娘子不简单,吃过仙家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乖乖看着,不要声张,我就不弄死你。”道士说完,踮着脚尖下楼去,把掌柜面前的账簿翻开来,一页页地查看。
景善若看着他的举动,转头看看处于极度惊恐状态的众人,不知应当怎么办好。
她定了定神,出声问道:“这位道爷,你是要找什么?”
“找人。”老道埋头翻着,突然一把抓起账簿,将册子捏得跟丝帕一样皱,拎着就往楼上走。
景善若赶紧退回屋子,关紧门,隔着门缝往外看。
老道人路过这间客房的时候,知道她在里面,于是斜着眼望门缝里瞥了瞥,无声地咧开嘴,继续往前去。
景善若提心吊胆地捱到他走过这间房门。她飞快地检查了一下门闩,赶紧冲到桌边,翻开越百川留下的那卷经书。
她慌慌张张地寻找着方才有印象的那几句话。
虽然说经书一卷字数算是不少,但古书都竖排的,这又是抄誊之后装订起来的手抄本,其实一页上也没百来个字。
景善若找得匆忙,心中焦急。
可是她又不敢确定就算找到了,那文字记载真能起什么作用……
“啊,在这里!”她悄声对自己道。
纤指沿着文字一路往下飞快地移动,她已经找见了方才道士念的那段经文。
连同她自己记忆中的半句,也丝毫不差地找了出来。
她赶紧往回翻几页,检索这几段文字所属的条目。
“定魂散,第二阙……解法在……”
纸页哗哗地翻动着,景善若紧张得心都快吐出来了,生怕那老道士突然杀个回马枪。
“啊,解法在这里!”
她惊喜地将经卷捧得离灯火近些,可还没看到关键的做法(前面好多废话……),就突然听得外边一阵咆哮!
“去你母的!¥#%@!#!”此为脏话。
这声音挺吓人,跟带骷髅的老道士嗓音不同,更沙哑一些,就像是空口抓了一把盐往喉咙里咽的结果。
景善若惊得跳了起来,将经书藏在怀里,惊魂未定地看着靠走道的窗户纸。
一道人影飞快地冲了过来。
看得出是那老道,其边跑边回头,竟然好似是把脑袋转到了背后般。
他高声喊道:“不是你还有哪个?道爷我命盘都算定了!”
他身后那沙哑声音立刻又骂了一串难听的:“……(略)爷也是为那宝贝来的!你当只有你一家知晓?”
“我呸!”老道说,“老实交出来,你小儿到得早,东西绝对在你手上--哇啊!”
话还没吼完,他就被蹲在走道上的阿梅绊倒了。
阿梅当然也不是故意的,她那不是在脑子里什么地方被某种东西吓到了嘛?
说起来正是老道士自作自受的。
他这下摔得狠,立马磕了半颗牙,和着血沫吐出来。
“臭娘们!”他一脚朝着阿梅踹过去。
阿梅吃痛,骤然惊醒,尖叫一声,转头看见满嘴是血泡子的老道人,更是汗毛倒竖,手脚并用地朝后爬,一面叫,一面“咚”地撞在房门上。
“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
她话音未落,房门唰地一下开启,景善若飞快地出手,把她给拽了进去,“啪”,关上门。
“呜呜呜!少夫人!”
阿梅吓得一把抓住景善若,死死不肯放开。
“安静。”景善若用力关好门,拨了闩插牢实,一手抚摸着阿梅的头发,“别吵,别闹,那位道爷还在外面,你别叫得他恼火啊!”
门外适时地传来老道人的声音:“嘿嘿嘿……”
阿梅被吓得眼泪都下来了。
景善若立刻隔着门说:“道爷,您当心些啊,那边房里不还有个什么人么?”
老道人被她一提醒,这才唔了声,骂骂咧咧地下楼去,口中道:“臭小子爷整不死你!”
景善若连忙拉着阿梅远离房门,悄声对她说:“你别哭,别出声息,这事儿也不是哭就能办好的。先等等看!”
阿梅含泪点头。
景善若赶紧到了门对面的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虽然是二楼,但要是真有什么危险,就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也摔不死人的。
此时楼梯又咚咚咚地响了起来,老道士嘴里不干净着,又路过这房间外的走道,往深处冲去。
映在窗纸上的是人头、道髻和他扛着的一面道幡。
景善若也不太认识这些道家的东西,看不出那是镇魂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只知道那玩意儿就算是威慑不了对方,拿来抽人应该也是很痛的。
那道士杀气腾腾地冲了过去。
走道深处立刻响起对骂声,还夹杂着木器、铁器互相抨击的声响。
“本事不如你爷,靠蛮力也不是爷对手!”
“少罗嗦!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一命!”
“不在你大爷身上!你大爷拿着的话不弄死你才算狠!”
两人打得正凶暴,听上去好像连牙齿也要上阵的样子,景善若拉起阿梅,悄声说:“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阿梅积极摇头:“少夫人,说不出来,就是……就是一看跟要了命似地……少夫人你为什么好端端的……”
“我也不知道。”景善若将经卷藏在贴身处,自己去收拾包袱,同时吩咐阿梅,“你把那床被子拉过来,绑在窗棂上,咱先出去躲躲。”
“嗯!”
阿梅立刻照景善若的指示去干。
景善若掖着包袱,竖起耳朵听隔壁几间房的动静。
道士跟那个还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对手都没啥大响动了,偶尔听得楼板吱呀吱呀地被踏得直叫唤。
阿梅往窗下看了看,黑咕隆咚的一片夜色让她直哆嗦。“少、少夫人,咱从楼梯下去不成么?”她可怜兮兮地求着。
“你忘记店门已经关了?”景善若责备一句,“别怕,我先下去,我接着你!”
她正预备翻窗,突然听得走道上两男人又吼起来了。
“说不在爷这儿就不在!要哄你一个字,爷把祖师的墓碑扛背上一辈子!”
“我呸,那你说在哪儿?你拿盘出来,咱再测!”
“测啥!就楼梯口那屋!在小娘们身上!爷早八百年就看好了,提早来猫着的!”
什么?
景善若一激灵,差点没就着窗框边上滚下去。
阿梅自然也听见那两人的对话了。
她牙齿打颤,伸手指着这房门,悄声对景善若道:“少、少夫人……”
“嘘。”景善若示意她噤声。
但是阿梅抖得厉害,话也收不回了,哭着道:“咱、咱这不就是……楼梯口的房间么?”
快逃吧,小姑娘!
阿梅抖得厉害,话也收不回了,哭着道:“咱、咱这不就是……楼梯口的房间么?”
“多话!”
景善若拽住被子,试试结打得是不是够紧,翻身就越过窗棂,往楼下滑去。
落地之后,身边有什么东西被碰到了,摇摇晃晃朝旁边垮。
景善若赶紧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往那边拦,原来是摆在杂物架子顶上的一簸箕干黍子。
虽然落下了几束,但沙沙的声响可以忽略不计。
景善若抬头,冲楼上悄声道:“阿梅下来,快点!”
烛光中,窗棂上就出现了阿梅一只手而已,她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快下来啊!别怕,有我在,我接着你!快!”景善若急了。
这可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啊!
正在她盯着那只手着急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了:“咯咯咯……你真的要接着么?”
景善若一惊。
紧接着,阿梅的手提了起来,然后出现的是她的脑袋和上半身。
可是,在她后领处拱起了一块尖角。
——正是有人拎着她,把她往外提。
阿梅哭得连气都接不上来了。
景善若不敢说话,生怕那人把阿梅狠狠地摔下来。
“你要做什么?”她轻言细语地商量,“小丫鬟哪里冒犯了这位爷,小女子替她赔罪,请先把人放开,或者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