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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接过木盒,明相乐呵呵地对景善若道:“景夫人,老朽要说的,便是公子爷希望和谈之时,蓬莱洲住民也列席其间,无论大事是否可得共识,双方皆可讨论蓬莱立场之事。”
“蓬莱洲的住民?”景善若诧异。
“景夫人自然包括在内,另外还有……”明相打开盒子,将盒内之物展给景善若看。
只见盒子里正坐着几个木缘国的小人,坐在上首那位,景善若认识,正是上回逃难到景府、差点丢了王位的木缘国君主。
对方见景善若向内探看,便也起身作了一揖。
景善若回礼,再看明相:“公子爷的意思是……”
“希望蓬莱洲永为双方不争之地,作一个世外桃源。”明相答道,“此主张已私下与临渊道君协商过一回,对方并无异议,想来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道君:口胡!本道君居然是驾云到耳岛上,然后自己硬生生步行进来的!
议和之夜
景善若对明相道:“公子与道君有这般想法,我当真感激。只是……议和方为大事,若两族终能和平相处,蓬莱洲自然便远离战火了。”
明相面有难色,模糊地应了声:“景夫人所言极是。”
见他神色,景善若猜到这回的和谈恐怕有些悬,至少龙族这边,心意不算诚挚。
她暗暗叹了声,仙家龙族结仇已久,能坐下来议和已是一大进步,只能希望双方不要当场掀桌子开打就好。
凭心而言,到这份儿上,景善若是不愿意出席的。
尤其是,双方还说会约定都不进犯蓬莱洲什么的……这不是让岛民眼睁睁看着他们划分势力范围么?虽然不曾说出口,但景善若心中隐隐不满,觉着这两边都有点欺人太甚。
要是她有能耐、有人力战力与双方抗衡,这议和之宴,或许就是另一番景象。
“时候差不多了,景夫人请。”明相抱起盒子,请景善若先走。
景善若颔首:“既得公子相邀,那我便大胆入内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老人家多多提点。”
“景夫人客气了。请。”
方丈洲人氏立在大厅之外,见景善若从正门过来,便高声唱报一番。
明相跟随在景善若身后,将盒子打开,请木缘国君出来。于是方丈洲人躬身确认其身份,抬头再行传报。
景善若先行进去了,见大厅里俨然分作两派,左侧整齐摆放了三排茶案,仙家之人端坐其间。案上多是鲜花素果,也有美酒小菜,女仙面前多是糕点和坚果。
大厅右侧是龙族地界,分为一个个雅阁,阁前垂挂珠帘,有锦衣女子捧着珊瑚等物立于阁间。雅阁之内应是龙神坐镇了。
此时大厅阶前尚有丝竹消遣,却无歌舞助兴,奏乐的多是方丈洲人,因此想来,应为龙族的安排。
景善若被引到大厅最深处,依然敬在主位之上。
她看看自己旁侧,左首多出一座小案几,上面摆着袖珍坐具一套,应是木缘国君的位置。再往两侧,各有她不认识的生面孔数名,也不知这些人是几时来的。
景善若唤了逡巡席间的方丈洲人来悄声询问,得知同席的是方丈洲、沧海岛、瀛洲岛之岛主。
景善若点点头。
她知晓玄洲、瀛洲是仙家所据之地,方丈洲目前正处于龙族保护之中,至于沧海岛,则不得而知了。
处境相似的众仙岛皆有派出代表与会,如此看来……
她作为东道主,还是很有必要出席的。
越百川明知如此,却依旧劝她回避,不知是出于爱护,还是另有缘由呢?
景善若想着,趁木缘国君还在往仙岛席位赶路(你是要走多久啊!),和谈尚未正式开始,便四下打量,寻找越百川的席位。
这一张望不打紧,她立刻瞧见龙族那边的首席处有异样。
方才还以为是天工司构建时候出了差错,将大厅那处做出一个内凹的屋角来了,现在仔细一看,景善若才发现,原来不是屋角,是龙公子那座金阁的一角!
他竟然活生生地把金阁车开进和谈之所,还命属下将大厅与金阁暂时融为一体了……
景善若为在场众人的镇定而惊叹。
她研究了一番金阁车的构造,瞧着木缘国君还在努力朝这边赶路,便又窥往仙家那一侧,偷看越百川坐在何处。
原以为越百川这么德高望重,应是居于仙座首席的,但景善若却发觉首席上坐的是一位老神仙。
依稀记得先前登记名册的时候,这位老神仙名号特长,占的灵台福地也极多,写了好几行才算写完。想不到现在尊为上座的是这人啊。
景善若继续寻找越百川,在第二排坐席的中游位置才总算瞧见了他。
前后左右的仙人多是与自己带来的小仙谈话,也有跟邻座仙者悄声说笑的,但越百川就像一座孤岛般,自个儿呆在一处,不与任何人来往。
景善若借喝茶的功夫,又盯着越百川看了一阵,见他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闭目养神。周遭仙家也像是没他这人一般,连视线都不往他身上去。
景善若隐隐地觉着他可怜。
此时旁侧的沧海岛主过来,以茶代酒敬景善若一杯,后者急忙应酬,也就顾不及同情越百川了。
(木缘国君终于开始用小木梯爬石阶了。)
一杯茶饮尽,景善若微笑着同沧海岛主寒暄几句,再瞥越百川一眼,发现他不知何时睁了眼,正朝这边看。
两人视线相交,越百川立刻收回,敛目作静心养神状。
景善若心底笑笑,将茶杯放回原位。
再抬眼窥视之时,她却发觉有人在仙家席位之中走动,到了越百川身后便没有挪窝了。
因席位上方垂了一层竹帘,景善若所在之位地势又偏高,故而只能瞧见那人腰带往下的部分,看不到脸。
那人似乎说了什么,越百川应声转首去望着对方。
景善若也好奇地盯着两人看。
不一会儿,那人在越百川的副席上坐下来了。
景善若一愣,随即将视线转开。
——竟然是身着道士装扮的竹簪女冠!
脑中杂乱,景善若侧首,与瀛洲岛主闲谈两句,渐渐稳下心神,再正大光明地朝越百川与竹簪女冠那处看去。
却见竹簪女冠也正抬眼盯着她。
越百川略微转首,脸色不善地与竹簪女冠说了几句话,似是在轻叱对方。
那竹簪女冠却盈盈笑着,越百川说一句,她便回一句。景善若不知话语内容,只见其面上笑意不减,好似并不畏惧越百川的愠意一般。
更甚者,竹簪女冠回了几句话之后,竟然款款地抬手,指向景善若。
同时,其视线也缓慢转了过来,熠熠地盯着景善若的眼睛。
景善若神色一凛:对方到底在与道君说什么呢?难道正谈到与自己相关的?
此时越百川突然出手,拈起案上玉箸,用一双筷子点到竹簪女冠的手腕之上,毫不客气地,将她指着景善若的手给拍了下去。
竹簪女冠似是惊呼了一声,顺势侧伏于席间。
旁边座上的仙者被惊动了,纷纷转头看着越百川与竹簪女冠。
情势一时尴尬。
越百川说了几个字,便沉着脸将玉箸放下,转首望着末席的丝竹乐者。
竹簪女冠颜色难堪地自行坐起来,对关切的仙人微笑示意,随后倒了茶,双手奉给越百川,似是赔罪又像是在撒娇。
越百川接了茶杯,只放在案上,不再理睬女冠。
景善若全程皆是大大方方地关注着事情进展,沧海岛主问她在看什么,她便乐呵呵地指给对方瞧。
“仙者那一席,可算是热闹。”她笑道。
景善若正乐呵着,竹簪女冠突然抬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嗔越百川几句,起身愤愤离席。
周围的仙者皆不做声,却掩口偷笑起来。
越百川似有感应,回头看看竹簪女冠的背影,再转首瞧瞧景善若。后者正巧捧着茶杯,便遥遥地敬他一敬,状甚悠闲。
收回视线,越百川倚在案上,一手扶额,一手轻叩桌面。皱眉,若有所思。
到这时候,木缘国君终于赶到了自个儿的席位,趴在豆腐干大小的案桌上,累得直喘气。
此时和谈才算正式开始。
置身事外一点的仙人,怕是都已经打了场瞌睡又醒来了吧。
※※※
“兄长!兄长!你不要走来走去啊,我睡不着!”
仙草童子抱着被子,到仙豆芽门口抗议。
阿梅正在做绣活,她放下针线,开门放仙草童子进来。“豆芽有在走动么?我都没听见……”她悄声道。
仙草童子说:“自然是有了,我的耳力好啊!他从东踱到西,再来往复,就没停过!”
他纠结地抱着被子往里屋去:“若是想上茅厕,兄长你只需要跟阿梅姐姐说一声便是了啊!”
仙豆芽呼地掀开门帘,马着脸说:“去去去!谁要上茅房了,在蓬莱这般仙境之地,不要说扫人雅兴的字眼!”
“兄长,你为何还没睡下啊?”仙草望着他穿得整整齐齐的一身,纳闷地问。
此时道童与虎妖也先后推开门,挤进一个脑袋。
道童肿着眼睛,面带寒霜道:“我倒想知道,你俩半夜不睡在这里叽叽咕咕,是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成?我要睡觉!明日要早起攻书!”
虎妖斜眼瞥她,然后对仙豆芽说:“别折腾了,早些睡。你明天也有事做的。”
仙豆芽不满道:“景府前半是灯火通明,众仙家龙神齐聚,你几个还当真睡得香甜?若是一觉醒来,蓬莱洲归龙族掌管,我等必然全被逐出海去了。”
他是很有危机感的!
可惜,这一群同伴全都不把仙龙双方的议和当回事。
仙草童子抱着被子蹭了蹭,嘟着嘴回答说:“没关系啊,我跟着景夫人走就是!”
“曲山长也是龙族属下,我不觉得他是坏人。”虎妖挠挠头,撇嘴,“豆芽你想太多了。”
道童则凉凉地说:“即便当真发生此事,仙豆芽兄长,你不吃不睡便能把仙岛要回来?这岛如今是景夫人的,她与仙家龙族皆有交情,若真决定依附于哪一方,我等自然只能附议。你啊,洗洗睡吧!”
阿梅不懂地左右看看:“你们在说什么啊?”
“阿梅你别问。”仙豆芽叉手,对三名小仙童道,“我是生在蓬莱洲的,此岛应有我一份,若是景夫人擅自决定,我必然不依。”
“想那些做什么?”道童不耐烦地说,“你会法术吗?你有兵力吗?哦,你连人情都不沾。那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