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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拥有地田产并不是很多,大约只占到百分之一强,而前些年杨戬所立的括田所,便是将民田括为官田,要求佃农直接向官府交租,这当然比收税的利益要大许多,也是增加朝廷收入的一条手段,只不过杨戬等人闹得太厉害,直接侵犯了自耕农的利益,因此招人嫉恨罢了。
现今随着燕云收复,没收了大量的田产为官田,就好比是凭空多了一块肥肉,要知道大宋朝出售官田的价格,通常只有三五年的地租而已,对于本处的租佃户甚至更为优惠,低者只须一年多的地租就能买到。这样的出售模式,当然是士大夫们“努力”的结果,平头百姓能有多少钱买田?
现今这样的处理方式,无疑是皆大欢喜,不但大宋中央的官僚们可以从中大捞一把,就连燕云本地的豪民也可获利,毕竟他们是地头蛇。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在那些燕云的契丹贵族中,也颇有一些是世居此间,打算终老是乡了,而今大宋朝一纸诏令,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作宋臣,一律都得卷铺盖滚蛋,试想浮财又能带走多少?只是被打败的人就得接收这样的命运,谁也看不到他们的眼泪向那里飞。
这一条议定,接下来便是燕云授官之事。梁士杰又是一段长篇大论,中心思想大概是燕京扼守北疆,人马勇劲,面对着北方敌国,乃是国家第一等要害去处。昔日大宋朝为了抵御契丹侵攻,升大名府为北京,为河北第一重镇;如今燕京既复,其重要性也当不下于大名府,因此请求赵佶,升燕云安抚使为留守司,置官属如大名府一般。
这又是一桩妥协的结果。众所周知,一块地方行政级别一旦上去了,所有的官吏都能从中获得实惠。可以设置的官吏员额也会大大增加,不但可以保证燕京归降官员的待遇,亦可为朝廷地官僚们留下足够腾挪的空间。当然这样就会给国家财政造成更大的负担,只是当涉及到官员自身待遇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会说“我少拿一文钱,国家就多得一文钱”,此理古今一也。
赵佶这等皇帝,从来是不算细帐的,一见金殿上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点头赞叹,自也无甚话说,于是这燕云三事就此底定,当即命中书门下覆行。
斯事既定,又说了些琐事,太监便在那里喊:“众臣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没有意外的话,今日的朝会也要到点了。
忽然听见殿角有一人高声道:“臣燕青有事启奏!”说话间,只见燕青离了座位。几步来到丹墀前,躬身道:“陛下,今有河东民王景文献上玉圭一块,言为国之重宝,不敢擅自藏匿,自须进献国家。臣按察图册,料此物殊非等闲,故而冒死进献。”
朝臣哄的一声,顿时议论纷纷。这祥瑞之事,历朝皆有,大宋朝独多,自打真宗皇帝兴道教以后,全国各地大兴宫观,祥瑞之事每日可闻,甚至什么几百只鸡排队跑路都成了祥瑞,一旦经过朝廷认定之后,大家一同升官发财,花差花差。此风经仁宗时大加打压,好歹算是消停了一阵,等到本朝徽宗皇帝登基,蔡京号准了赵佶的脉有意逢迎,又是连上祥瑞,譬如上次黄河出两头龟,他就在那里说是什么象罔,春秋齐国小白公子得之而称霸,是为齐桓公。不过那次被高强事先料定,撺掇着郑居中借机堵了蔡京一把,从而当上了枢密副使。
除此之外,蔡京献宝也不是一次两次,比如改六玺为八宝,后来又弄了块玉,给徽宗作定命宝,再加上真宗时出土的传国玺,现下大宋皇帝的戳子足足有十块之多,这还是官方认定的,不算赵佶自制的那些私章。已然这么多了,别人想要再献宝,这名目也不大好想,加上高强在朝中时,向来是有意打压这等取巧求官之人,譬如上次陪赵佶逛博览会,官家看中了一盘北珠,也被高强花言巧语哄得自己掏钱买下来,旁人鉴貌辨色,这风也就不大吹了。
哪晓得今天,燕青这位刚刚入朝为官不过百日的新贵宠臣,居然又弄出一块宝来!
赵佶是看到燕青就喜欢,当下也不问臣僚,兴致勃勃地道:“卿家博雅君子,善识古物,既是卿家以为此物非常,自当进献,朕赦你无罪便是。那献宝之人何在?”
燕青谢过皇恩,便说那人就在禁门外相候,赵佶忙命中官趋出,前去招引。
不大功夫,中官领着一人上得殿来,那人一身布衣,显是平民,一脚踏进殿门来,头也不敢抬,一骨碌趴在地上,没命价只懂得叩头,口中只是呼万岁不已。
赵佶问了几声,那人期期艾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赵佶不得要领,便着燕青去问。燕青得了圣谕,便上前向那人手中取了一块玉圭来,呈到赵佶御座前。
赵佶忙取了来看时,见这块玉圭上尖下方,好似升朝官的笏板一般,只是格外厚些。上下大约一尺来长,其色深黑,中间隐隐透出红光,握在手中温润细滑,对着光略一倾斜,只觉得流光溢彩,若是移到不见光处,它却又好似一个黑洞般,几乎要把人眼球都吸进去似的,形制材料,均与寻常所见之玉大相径庭。
赵佶看了半晌,不得要领,便向燕青道:“不知卿家果以此物为何宝物?”
“臣察其形制,证诸典籍,唯一能与之形容相符者,非大禹元圭莫属!”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了,大禹宝物啊!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二一章
对于现代人来说,大禹是一个历史人物,读过上下五千年之类普及读物的都知道,什么父子相继治水九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啥啥的。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绝大多数人对于大禹的认知也就停留在这种小学生文库的水准上。
可是实际上,大禹是一个与儒家理想国的“三代之治”紧密相连的人物,所谓唐尧以上古之圣王,不可得而法,下则法三代也。翻阅儒家的典籍,三代基本上算是一个关键词,其地位大约类似于马克思主义中的共产主义社会,都是现今的君臣们应当努力达致的目标,大凡有人说到现今怎么怎么不对,印证的反例通常都是三代以上如何如何。
有意思的是,即便对于大儒们来说,这三代也很难指定到底是哪三代,一般说法都是指的尧舜以下的一段历史时期,但又不是夏商周三朝,因为三代是好的时候,好的时候怎么会有暴君,怎么会出现两次革命呢?但是不管哪种说法,大禹属于三代之王,这一点是大家都没有疑问的。
现今居然有人献宝,居然说是大禹王的元圭!满朝君臣俱是饱读典籍之人,平常说话都能把三代挂在嘴上的,哪里看不出这个东西有多重要?
赵佶心中亦是惊喜,他自然不是儒家经典的信徒,儒家要求皇帝是应该损己身而奉天下,恭俭爱民,赵佶偏偏是爱热闹爱享受爱花钱,虽然不至于象明朝某些皇帝那样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但是跟儒家的皇帝标准是相去甚远的。
可是世人就是这般矛盾,他越是不符合这种标准,就越是想要标榜自己合格,其掩耳盗铃之心态,皇帝和常人也没多大分别。今年收复燕云之后,群臣业已拍过一次马屁,要给他上尊号。赵佶当时就已经是心痒难搔,不过本朝皇帝还没有生前受尊号的先例,即便是仁宗皇帝,也是一般,赵佶再大终究不敢大过祖宗去,因此当时是捏着鼻子推辞了。
当然这种谦逊的美德也得到了大臣们的一致褒扬,可是在赵佶心中,他却着实是想有人能拍一记令自己舒服无比的马屁的。
现今燕青在朝堂上这么一亮宝。赵佶心里顿时就起意了。但凡学过儒家典籍的,上古三王是必修课,元圭这名字还真不陌生,尚书中有舜典,写明了帝舜赐元圭予大禹,用以表彰他治水之功。倘若这元圭果真能认定是大禹之宝,那么此宝非人力所为,殆天授也,赵佶受之正是顺天应人,无需顾忌,也不用给祖宗面子了。祖宗面子再大,大不过三王和天意吧?可以说,在见到这块玉圭的第一刻起,赵佶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东西朕要了!
高强站在左班首,看到赵佶的眼神死死盯在那块玉圭上时,已知自己所谋必成。按照历史上的记载,徽宗朝确实有上元圭这档子事,其时乃是政和二年,主事者乃是蔡京。然而自他登朝以来,政和年间的朝堂格局早已大变,蔡京当时已经被贬出京,这元圭自然也就没人献上了。
今番高强想要让燕青上位。最快的办法就是立一个大大的功劳,而对于赵佶这种皇帝来说,最大的功劳不是安邦定国,而是能顺他的心意,你让他爽了,他就会让你爽。于是便命燕青去翻实录,果然发觉政和二年河东路有民王景文献玉圭,只不过当时没人借题发挥,也没当回事,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可怜那王景文带着在汴梁一住几年,无人闻问,连回乡的盘缠都没有,抱着一块玉圭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连典当都不敢,万一哪天朝廷想起这档子事来,又要纳宝了呢?虽不比春秋时卞和献宝的苦楚,这几年的日子也够难熬的。
燕青访明确有其事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人挖了出来,一看玉圭果然在,不由得大为钦佩高强的记忆力,当即回家去翻古书,作了几天功夫,自觉万无一失了,这才领了王景文前来献宝。
当时赵佶取过元圭来,只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看,口中啧啧赞叹,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这般作态,自然是想要有眼光的大臣看出他的心意,跳出来支持燕青,将这块也不晓得什么来历的玉圭验明正身,一口咬定就是大禹元圭。
从来皇帝的身边,都不会缺少善伺人主心意的大臣,明君身边有直臣,昏君身边有佞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也。而佞臣之中,则又以宦寺居首,于是亲王班后面登时跳出一位,乃是千古之下头一位封王的宦官,童贯童大王是也。
“陛下仁孝爱民,威及敌国,文治武功皆为人主之范,人言天子受命于天,故而降下这等宝物,乃是上天眷顾陛下之意。”同样是太监,童贯和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