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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立刻从魅影变回人形,恐惧地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会被这么轻易地抓住。
拉赫玛尼诺夫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蓝光从他的领口处开始蔓延,不一会儿已经笼罩了全身。等到蓝光消散,那个小伙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从拉赫玛尼诺夫指尖流下的飞灰。
另一个幸免于难的小伙子吓得窜了回去,回到棕色皮肤的姑娘白光的保护下。拉赫玛尼诺夫将脱下来的外套抖开,向他们迎面扔去,外套裹着蓝光,像展开翅膀的老鹰一样直扑过去,转眼间将两人全都罩在里面。
棕色皮肤的姑娘在外套下挣扎,但全身的蓝光越来越亮,怎么也挣脱不开。如同被闷在口袋里的兔子一样,他们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身体也在逐渐缩小,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外套空荡荡地铺在地下。
拉赫玛尼诺夫向外套挥了挥手,它便被一股强风吹开,露出地面的几张废纸和两个罐头瓶。但这一次没有飞灰飘散,拉赫玛尼诺夫诧异道:
“你什么时候会这手的?”
棕色皮肤的姑娘又在山谷的角落里出现了。她半跪在地上,肩上扛着早已不省人事的小伙子。
“凭借异乡人的能力,短距离的空间穿行也能完成,你没想到我掌握了这招吧?”她说,“尽管时灵时不灵,但关键时刻也有逃命的机会。”
“我不杀你,你也不要再来硬碰了。”拉赫玛尼诺夫说,“其实我们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异乡人以前的所作所为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事情早没这么简单了。”棕色皮肤的姑娘喘着气,发出猫科动物一般的呼噜声,“我们必须得到魔手,这关乎到生死存亡。我向你保证,钢琴师,下一次你必将丧命。”
拉赫玛尼诺夫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还有你,叛徒。”棕色皮肤的姑娘向动物般的女孩吼道,“没想到你会和他们联手,你已经背叛了族人,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18夜袭(8)
说完,她向后一跳,竟然带着那个小伙子一头扎进谷壁,像影子投射到墙上一般,转瞬不见了。动物般的女孩一声不吭,又举起一只暖瓶向她消失的地方掷去,但暖瓶化成的白色光球还没打中谷壁,便被拉赫玛尼诺夫伸手挡住,落到地上。
“不要毁掉这座山,还有九个年轻人在里面睡觉。”他说。
动物般的女孩拉起我向山谷里跳去,呼呼风声在我耳边急掠而过,我还没有叫出声,却已经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这一次放她走,以后就麻烦大了。”她对拉赫玛尼诺夫说,“也许所有的异乡人将集合起来,把我们置于死地,连逃命的希望都没有。”
“这一次没有你们,我已经死了,下一次我相信,依然有绝处逢生的机会。”拉赫玛尼诺夫的身上竟被异乡人的血咒烧了透明窟窿,往外冒着黑烟。但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若无其事地和我们说话。我一阵头晕目眩,动物般的女孩扶住我,让我靠在她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但也不再想看到谜底揭开了。”
山谷之外的高空,风像呜咽一般呼啸。
19波罗乃兹远行记(1)
那天晚上回到筒子楼,我就发起了高烧,反复梦到活生生的肉体化为灰尘的景象。
张彻每天上午来看我一次,给我们带些吃的。蛋糕也好牛奶也好热气腾腾的炒菜也好,我闻起来都索然无味,一口也不想吃。我让他给我买点朗姆酒兑上可乐,每次灌下一大杯才能换来片刻清醒。
他找来一塑料袋退烧药,我吃完了就出汗,出完汗继续发烧,反复几次,几乎虚脱。吃了几天不见效果,索性不吃了,全身上下也没有发炎的地方,病得莫名其妙。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开着波罗乃兹把我送到医院住了一天,医生坚称我患的只是普通的感冒,开了两副中药,吃得我满嘴发苦也没有用。
黑哥来看我时,我总让他照着乐谱弹一段柴可夫斯基。《四季》改编成吉它曲后令人耳目一新,加以他的演奏更是令人沉醉。但一想起那绝妙的音色来自魔手,我又会心跳不止,四肢冰冷。
我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失意人,在现实世界中无可奈何地混着日子,梦想着到俄罗斯学钢琴,但不得不在无聊的生活中打发时光。自从魔手出现以后,整个世界为之改变,让我再也辨别不出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无论是在筒子楼里还是医院里卧床,动物般的女孩都一刻不离地守护着我。她像是一个来自虚假世界中的人,可在我眼中却又无比真实,让我感到除了她以外,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
总是我紧紧闭着眼睛,在一片飞灰的可怕想像中发热不止,她握着我的手凝视窗外。
到了夜晚,她会钻进被窝和我搂在一起,由于高烧,我感到她的身体冰凉无比,便尽力搂住她,想要温暖她。她把头扎在我怀里,仿佛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我不出声她也不吭声,我叫她她就会马上答应。
一天晚上,我的体温奇迹般地降低了,如同泡在五月的春水之中,微风从头上吹过,凉爽之意沁人心扉。从得病到痊愈,都是莫名其妙。感到我体温消退,她立刻睁开眼睛笑着看我。
我从窗帘缝里看到外面的黑夜,夜色辽远幽静。
“胆儿够小的,”她说,“给吓成这样。”
“确实想起来都觉得害怕,但不光是害怕,大概是不能理解的事情积郁已久,陡然喷发出来的原故。”
“现在还想了解真相?”
“什么真相?你、异乡人、拉赫玛尼诺夫、魔手,没有一件事的真相是清楚的。”
“既然所有这些事纠缠在一起,那么背后只会有一个真相。这个真相我也不知道,即使告诉我和异乡人的真实身份,也不可能揭开全部谜底。”
“真相也罢,谜底也罢,我现在全不关心了,反正真相只有一个,必须面对的生活也只有一种,只有耐心忍受而已。”
“以前你也就是假装想得开,经过一场大病,倒真看开了?”
“反正世事不为人类所左右,看不开也没办法。我只想知道,经过这件事,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常相厮守在一起?”
她看着我郑重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过叛徒在组织的追杀下逃脱,但我向你保证,我会为了你尽力而为。”
“你说过需要我的保护,我会竭尽全力,”我说,“即使世事不为人所改变。”
“我相信你,”她说,“即使世事不为人所改变。”
我仰起头吻她,脱下她的衬衫。我看着她的身体,发现她的乳房又有了变化。维纳斯之乳上没有了鳞片,而又变成了荧光一般的半鸟半兽的羽毛,异常柔软,闪闪发亮,就和在拉赫玛尼诺夫口袋里掉出来的羽毛一样。
“怎么又变成羽毛了?”我抚摸着她的乳房说。
“这是我所属的种族成熟的标志。”她说,“我已经是一个完成自我进化的异乡人了。”
病好以后,我也坚决不去破烂山,那里就像脑海中储存可怕记忆的某个区间一样,我妄图把它永远留在恶梦里,不再染指。
19波罗乃兹远行记(2)
张彻和黑哥倒是经常借我的车过去转转,据他们说,那里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出过怪事的迹象。两个人已经变成了飞灰,“迹象”早已留在了记忆深处。拉赫玛尼诺夫也没再出现过,不知他将作何打算。
我每天在房间里喝啤酒,弹钢琴,和动物般的女孩在窗前看夕阳,尝试将自己变成一个只顾眼前无忧无虑的人。
异乡人无影无踪,下落不明,她也不再提起那件事。这样平静地过了一段日子,我甚至产生了幻觉,想像着一切诡异邪恶的事情都是昨夜的恶梦,现实生活就像眼前那般平静,我和动物般的女孩是知根知底的老相识,她是我的同学或朋友或邻家女孩,我们自然而然的相亲相爱,等待着水到渠成地老去。
直到要出远门的那天来临。那天我正在窗前窗前弹琴,她坐在床边翻看几个月前的《爱乐》杂志。窗外的风一天比一天冷,已经时近深秋,所有景物都想涂了一层金粉般耀眼。张彻没敲门就进来,靠在钢琴上看我弹奏,旋即点上一颗烟放到我嘴上。
我叼起烟,被熏得直眯眼睛。他说:“这几天可能要出趟远门。”
我像没听见一样,歪着头一个劲儿弹琴,烟灰长了也不敲一下。
倒是动物般的女孩问:“去哪儿啊,怎么一直没说?”
“老流氓也刚告诉我,说要去山东,大家一块儿去。”
我还在半癫狂地敲着和弦,一声不吭。
动物般的女孩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怎么去,飞机还是火车?”
“开车去,说是要拉一批货。”
我忽然停下不弹了,小心翼翼地转开身子,以免烟灰落到琴键上,也不理张彻,自顾自抽了几口烟。
“怎么着,”张彻问我,“去之前把车保养一下,头一次跑长途,得换换润滑油。”
我把烟头扔到地上:“谁跟你说我一定得去了?”
“难道不是同志们一块儿行动么?你最近可有点儿脱离组织的倾向啊。”张彻意外地说。
“他是在家养懒了,而且沾染了一身伤春悲秋的恶习。”动物般的女孩说,“得出去跑一趟,否则提不起精神头。”
“就是,怎么能置同志们于不顾呢?”张彻说,“你忘了你病的时候是谁给你端茶送水接屎接尿了?”
“别说得那么夸张,”我笑了,“我老婆给我端茶送水,接屎接尿的任务一直就落在抽水马桶头上这么多年谁也没替代过。”
“行行行,”动物般的女孩拍拍我,用哄小孩的口气说,“咱们去对吧?这就乖——确切什么时候走,到时你再告诉我们一声。”
“瞧你老婆多识大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