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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赫玛尼诺夫道:“如果使用魔手的力量,他们的能力将变得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可以通过广播和电视媒体对全世界进行诈骗,冒充成政治领袖、商业精英和文艺明星,把地球搞得一团糟。只要他们愿意,就能人为地制造全球经济危机、引导道德堕落或者干脆发动战争。”
我说:“现在不是已经满地经济危机、道德堕落、局部战争频频了么?”
“那是人类社会自己行为导致的恶果,”拉赫玛尼诺夫道,“异乡人会利用人类的秉性将这些恶果无限放大,把地球变成人间地狱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虽然对人类的前途不甚关心,但出于最庸俗的考虑,有生之年活在人间地狱也不是一件乐于接受的事情。
“总之绝不能让魔手落入他们手里,这不仅关乎人类社会的现状,对我——也至关重要。”拉赫玛尼诺夫接着说,“但让你们卷进去也只能导致无谓牺牲,我有能力独自打退他们。”
我说:“看起来人家来势不善,您的手都弄成这模样了。”
“那只是一时失手,照常理来说,我的能力比他们强太多了,从我手里抢走魔手的希望微乎其微。而且就算他们打败了我,我还有一件秘密武器。”
动物般的女孩说:“问题是,现在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您。为了清理门户,异乡人也不会放过我。”
“你放心,只要相信我,这些都有办法解决。在打退异乡人以后,我会设法让你摆脱他们的追杀,平安地度过一生。”
“您知道,”动物般的女孩说,“我和异乡人一向敬畏您,就像敬畏神一样。异乡人对神发难,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而身为组织的叛徒,我不想将希望寄托在您身上。”
拉赫玛尼诺夫道:“就算我没有十足胜算,你也必须信任我,就像女儿必须信任父亲一样。”
动物般的女孩说:“我不是您的女儿。”
拉赫玛尼诺夫说:“即使不是实际的,也是名义上的女儿。我会像他一样保护你。”他说着看了看我。
我还没接口,他又对我说道:“记住,保全你的性命,这一点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18夜袭(1)
和拉赫玛尼诺夫长谈过后,我和动物般的女孩往集装箱山洞走去,他则消失在破败的山谷里。
“你到底是不是方骚的女儿呢?”在路上,我问动物般的女孩,“照理来说有这个可能。”
“绝不可能。”她说,“异乡人是没有父亲的。”
张彻和黑哥保持常态,一个狗屁不通地练琴,一个构思无限期拖延的自杀计划。老流氓在指挥呆傻青年收拾几台“索尼”牌音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散落在垃圾山坡上,辛苦地把音响和主机拆开往山谷里运,如同顶着狂风在梯田里耕耘的农夫。
我想起在另一处山洞里举行的古怪仪式,不禁驻足观察了他们许久。这些老实巴交的人一天到晚身穿雨衣,头戴塑料布,从来没露出过真面目,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世上有何意义。
但我也不比他们强到哪里,生活的含义对于我来说,也是永远无法破解的谜题。每次看到这些呆傻青年,我总会生出一种自怨自艾的悲凉之情。
“你说他们是天生呆傻呢,还是拉赫玛尼诺夫把他们变傻了?”我问动物般的女孩。
“说不好。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不仅仅是被老流氓收养的那么简单,诺夫大叔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必有用意。”
我趁老流氓不注意,到一堆废铜烂铁后面拉住一个呆傻青年。
“爷爷好。”他正弯着腰,感到有人拉他,便顺从地站起身来说。塑料袋上当然毫无表情,只有被风吹的波澜滚滚。
我问他:“每天都在山上拣破烂,你累不累啊?”
塑料袋里瓮声瓮气:“不累。”
我说:“对了,你的编号是几?”
他响亮地说:“六!”
“那么,六,”我说,“卸下塑料袋和雨衣,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模样。”
他好像没听懂一样愣在原地。我揪住他头上的塑料袋往上揭,露出一张茫然失色的脸。脸孔没有任何异常,而且五官长得还挺顺眼,双眼皮,鼻梁高耸,由于常年不见阳光,皮肤又白又嫩;只不过眼神空洞,下嘴唇像一切智力有问题的人一样松弛耷拉。
我又扯开他的雨衣,露出胸膛。也是正常的男性胸部,繁重的劳作使他胸肌发达,捅一捅弹性十足。
那天晚上看到的蓝光和吞下去的金属块又在哪儿呢?可我也没办法把这个可爱的小青年给解剖了。
“还想看下面么?”他说着往下解雨衣的扣子。
“不用了不用了,这儿有异性。”我阻止住他。
“六,你丫这孙子干嘛呢?”山坡上,老流氓往下喊道,“还不快干活。”
“知识爷爷扒我衣服。”“六”朝上喊。
老流氓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对我笑道:“吃傻子豆腐,你丫太没人性了吧?”
我点上颗烟没理他,他像惧怕我一样哆哆嗦嗦地转过身,给“六”系好扣子套上塑料袋。
他们要往山上爬去时,我一把抓住老流氓的肩。他讪笑着问:“干嘛?”
“收拾了这么长时间破烂,你一共赚了多少钱?”
“也就五十多万吧。你问这个干什么?该给你们的钱我都给了。”
“不是钱的事儿。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帮你做这事儿吧?”
老流氓依然嬉皮笑脸,但笑容已经僵硬:“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他这么帮你的条件是什么?你给他做了些什么?”
“不好意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不能告诉别人。”
我和他碰了一下眼神,感到追问他不太合适。他像受了欺负一样默默往山上走去,我和动物般的女孩去找张彻他们。
集装箱山洞里,黑哥在给张彻演示甲壳虫的《黄色潜水艇》一曲。琴声在黑黝黝的洞壁之间回荡,美妙绝伦,余音绕梁,让我再一次领略到了魔手的力量。既可以给人带来超凡脱俗的艺术才能,又会产生令人生畏的特异功能,魔手具有这样的双重特性,它的本质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存在呢?哪一种特性才是它应有的呢?
18夜袭(2)
成就美丽的艺术同时,又激发了无穷邪念,魔手实在是符合人类本性的一柄双刃剑。
黑哥的琴技让张彻五体投地,可能正是黑哥的激励,才使他屡败屡战,始终没有放弃成为吉他手的理想。看着他眼神迷离的陶醉的样子,我不忍心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多弹两首。”黑哥弹完后我对他说。他笑了笑,又弹了几首甲壳虫的早期作品和老鹰乐队的变奏版本。之后我们坐下来聚餐,喝了两瓶马提尼酒,我试图忘掉巨大的谜团和即将到来的危机,强作欢颜。没过多久,老流氓也从山上下来,好像没事人一样和我谈笑风生,大讲龌龊笑话。
晚上回到筒子楼时,张彻和黑哥早已酩酊大醉,口齿不清地叨咕着回屋睡觉。
“别以为哥们儿高兴了就不自杀了,哥们儿必死无疑必死无疑。”黑哥满嘴酒气地诅咒发誓。
张彻搂着黑哥的肩膀,一边找着台阶一边说:“自杀这事儿,不带吹牛的,你吵吵了多长时间了,要死赶紧他妈死,别老让哥们儿替你操心。”
我由于要开车,没喝多少酒,头脑还算清楚。想起拉赫玛尼诺夫曾说过异乡人的身份与师范大学登山队有关,我对动物般的女孩说:“这么晚了,有办法进图书馆么?”
“当然不成问题。”她说。
我们把车开到师范大学里,此时学校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图书馆大楼一片漆黑。
“不想用催眠术骗值班的管理员了,还是简单粗暴点儿吧。”她说着走到图书馆大门前,竖起右手食指凝视了几秒钟,指尖再次发出雪一般的白光。随着她的手指划过,钢铁铸成的门锁竟被生生从内部割断,并且无声无息。
我们推开门,尽量压低声音,走上四楼的资料室,打着打火机,寻找各校园社团的活动记录。登山队的材料都放在一个小型铁书架上,全是一些打印装订好的小册子。我一本一本地看着封面上的标题和日期,有一本关于“希夏邦马山难”的经过记录吸引了我的注意。作为登山队历史上的大事件,那本册子也格外厚,封面上的日期为1998年6月。
事故的经过很简单:师范大学登山队经过周密计划,从北京出发后,取道云南进入西藏,前去挑战海拔6000多米的希夏邦马山脉。先遣队上山后仅一天就与大本营失去了联系,后续部队搜索了一个星期也没找到踪迹,最后动用了空军的直升机,才查明在他们的前进路线上曾发生过一次小规模雪崩,不出意外的话,先遣队员已经全部遇难。
先遣队员共有两男一女,他们被誉为“当代最可歌可泣的大学生”。文字记述旁,还附有遇难者生前的照片,是一张全体登山队员的合影,两男一女的头部被红笔从人群中勾勒出来。
由于是大合照,每个人的头像都很小,我把打火机凑近,几乎烧着头发才看清那三人的面貌。
最中间的是一个姑娘,长得浓眉大眼,棕色皮肤,赫然就是异乡人的首领。另外两个不用看,必定是那两个吊儿郎当的小伙子。
“就是他们。”我悄声对动物般的女孩说,“可明明已经死于几年前了嘛。”尽管我的嗓音很小,但声音还是在黑暗空旷的资料室里回荡,不免令人胆战心惊,我差点儿被自己吓着。
“当日你看到的,已经不是那几个登山队的学生了。”动物般的女孩看到我嘴唇发抖,嘲笑般地吐吐舌头,然后抓住我的手腕摇了摇,“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途经云南的时候就已经被异乡人的组织给盯上了。在山上也许是偶然碰到雪崩,也许是异乡人制造了一次人工雪崩,总之全被埋在雪里了。在此之后,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