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飞读中文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伤心咖啡店之歌-第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守所墙外种了一排波斯菊,熟透的橘子红色在阳光里招摇。今年的春天似乎很短暂,一转眼,夏的气息已经来临。榕树上一只性急的蝉唧唧鸣叫几声,歇一会儿,正待再发音,四处应声和鸣的蝉嘶已掀起了热闹的大合奏。 
  这天不是假日,申请面会的手续很快就通过,海安、吉儿、小叶、素园,和怀抱着乐睇的小梅在警卫的引领下,进入了空荡的面会室。 
  会面的方式和电视上所见不大相同,既没有玻璃隔墙,也没有电眼监视器,警卫在墙角的椅子坐下,看起来挺有耐心。整间面会室像是搬空的小学教室,只是窗上都加了铁栏。门推开,藤条走进来。 
  大家默然对视。藤条只是憨憨地笑着,他接过乐睇抱在胸前,又把他的脸埋进乐睇的襁褓中。 
  整个案子已经进入审判期,这个标会公司的猝然倒闭,牵连受害人高达四五千人,社会上一时蔚为奇闻。参加标会的会员所缴的会款累计到十几亿元,除了极少数得标会员领走的钱之外,所有的资金流向一直是笔糊涂账。公司几个主事者在事发之初都已走得不知去向,只透过一个口风极紧的律师,发出十几次前后矛盾极多的安抚声明。受害人组成了自救委员会,和公司展开马拉松式的缠讼。头裹着夹克的藤条,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会计师,成了新闻报道里出现的熟面孔。 
  藤条从来没有这么出名过。 
  两个月下来,这则超热门新闻已经渐渐转淡,藤条在镜头前明显地消瘦了。他虽然从来不是公司的核心主管,却拥有业务副总裁的头衔。这个让藤条自豪极了的职位,现在却变成了众怒所向的箭靶。 
  小梅并不觉得他可恶。甚至他们所有的财产都遭到了扣押,迫得小梅只好搬回娘家住,她还是不在乎。小梅的娘家碰巧很富有,富有得不介意养她们母女一辈子。小梅在娘家安顿了下来,过着几乎更宽裕的生活。她从像乐睇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富有。也许,要不是因为她来自富贵之家,藤条也不会中了邪一样地赚钱,赚到连公司要出大问题了还不抽手,结果变成了一只来不及逃走的过街老鼠、代罪羔羊。是这样的吧?如果这么说,那藤条还真可怜,小梅今天早上吃火腿蛋的时候这样胡思乱想,连家里的佣人端来了咖啡她都没发觉。 
  “听说官司还有得打。”吉儿打破了沉默,“要撑下去。” 
  “不公平嘛。报纸上说连法官也觉得你是代罪羔羊,看他准备怎么判。”素园说。 
  “不用等判决,早知道答案了。”藤条倒是表现得很洒脱,“律师说,大概会判六年,减掉扣押期,还有假释,七折八扣下来,最多关四年。” 
  “才四年嘛,四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小叶鼓励他。 
  “至少,我终于找到一个不用争地盘的地方了。”藤条接过海安递过来的烟,抽了一口。 
  “想得美,监狱里的地盘之争才原始,才叫激烈。”吉儿快人快语一如往常。 
  “你说的是这个?”藤条曲起上臂,绷起雄伟的二头肌,他说,“那我们瞧瞧,谁来当老大。” 
  是的,藤条是非常魁梧的。只是很奇怪地,长久以来,大家都忽略了他在这方面的优势。 
  面会结束的时候,藤条攫小鸡一样地紧紧拥抱小梅。小梅嫣然一粲,送给藤条一朵波斯菊。鲜艳的橘子红色的波斯菊,小梅在看守所的铁窗外摘的。 
  藤条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这枝梗纤弱的波斯菊。 
  离开看守所,素园和小叶搭小梅的便车回台北城,小叶要开店,而素园还要继续上班。吉儿今天搭海安的车。 
  “我们先不回去好吗?”吉儿问海安,“到海边走走吧。” 
  他们沿着北海岸一路开到了鲜花公路上的清水断崖,一路没有停歇地前行,就是沿着海开车,因为这一天的海水是这样出奇地蔚蓝。 
  往回走时,已经是夕阳时分。 
  在南方澳吃了晚餐,他们决定走阳金线回台北。于是,夜深虫鸟寂静之时,海安的白色跑车奔驰在阳明山的上坡路上。这一趟,海安和吉儿都不多话。 
  望着窗外的暗夜与飞快倒退的路灯,吉儿的思潮杂沓。她的著作《新佃农时代》即将在这个月上市,销路未卜,但在吉儿的心情上,已经是一个结束,也是另一个开始。吉儿最近与尚保罗的绿星球党接触更多了,他们视吉儿为台湾新生代知识分子中,最具有潜力的运动领袖人才,所以积极争取吉儿入党。 
  到底要不要正式加入这个激进的环保组织是个小问题,重点是要用什么样的态度作为它的党员,像尚保罗那样,切断自己的成长根性,变成一个纯粹的社会运动者吗?这好像也是个小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尚保罗这个人。在他身上,吉儿看到了一种全新的、自由的方式,和Young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吸引着她。 
  尚保罗和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他拘谨,但是磊落;他忧愁,但是积极。尚保罗和海安尤其不同,后者有绝对优势的条件,可是他并不分享给这世界。吉儿看了一眼专心飞车中的海安,到如今她还是不认识他。这是一个自私无情得专心致志的人。那种专心的程度,又叫人佩服得不知该如何置评。 
  就在这时候,海安猛力把车子打横。尖锐的煞车声划破山路上的死寂,车身横着向左疾冲出马路,撞碎了水泥护栏以后,翻下山坡。   
  《伤心咖啡店之歌》35(2)   
  吉儿甚至来不及惊叫,天旋地转猛烈撞击中,仿佛海安俯过来用身体护住了他。恐怖的爆裂声中整辆车翻滚扭曲撕裂,吉儿昏眩过去。 
  公路上恢复了寂静。深夜的山上,没有其他的车辆。海安的车子在柏油路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煞车痕,痕迹直达到坡边,而山坡再下去,是个深谷。没有人看见这车祸,除了那一只瑟缩的母狗,和依偎在它脚下四只柔软呜咽的乳狗。没有人看见,海安差一点撞上马路中的这一窝狗,如果不是他猛力将车子打横的话。 
  寂静的山路。寂静的黑夜。 
  坡边的小树丛窸窣摇动,海安染满鲜血的手攀住一根树干。他爬了上来,他单手拖着昏迷的吉儿。将吉儿拖到坡边后,海安也倒下了,他的双唇像纸一样白。坡下传来了他的坐车坠落山谷的轰然巨响。 
  吉儿转醒了过来,很不明白眼前的处境。那么多人影在眼前晃动,那么多嘈杂的声音,但是没有人理会她。吉儿的额前像有火钳灼烫一样,刺痛不堪,她用手一摸,才发现额上包覆了厚厚一圈纱布。 
  吉儿漂亮的额头,绽裂了一道横过来的人字形伤口,一共缝了二十二针。 
  吉儿转头看看左右,感到一阵晕眩。这显然是座医院,她显然还躺在急诊室中。现在大约天刚亮,急诊室里横陈着病人,大都狼狈不堪。病床不够,有两个不知道受了什么伤的人,缩着身躺在候诊椅上。还是没有人理会她,四周都是陌生的人。她渐渐回想起了车祸,前半段的撞击和翻落山坡的场面历历在目,之后的,只有声音上的记忆。 
  车子悬挂在枝桠上,树枝一根根折断的爆裂声。 
  像小河一样涓流在耳边的、奇怪的水滴声。 
  死寂。 
  有人猛力蹭击车窗的声音。砰!砰!车子摇摇欲坠的吱嘎声。 
  又一声猛击,砰!有人扯着她从碎车窗中拖出,碎车体勾破她的裙子的裂帛声。 
  吉儿从病床上弹跳而起,泪如雨下。“海安!——”她大喊。 
  在医院狭窄的甬道里疾奔,带着蓝色的冰冷灯光一盏盏映照在甬道上。 
  “慢点,小姐你慢点。”护士气喘吁吁地追着,她提着一支点滴瓶,“小心你的点滴。” 
  吉儿一把扯下手臂上的点滴针管,把护士抛在脑后。她跑到了加护病房区的管制门口,推开阻拦她的、皱着眉的护理长,她从透明的病房门扇中找到了海安。 
  海安,沉睡中一般地,躺在满布电子仪器的病榻上。他裸着的胸前裹满了白纱,一具帮浦一样的机器,正有节奏地将空气打到他的透明面罩里。暗红色的血浆包,透过点滴管注射到他伤痕累累的手腕上。三个年轻的护士围绕在床边,正在低声谈着话。 
  知道了吉儿是海安的朋友,三个护士都有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原来,海安在病历表上,还是无名氏身份。 
  护士们告诉吉儿,海安断了几根肋骨,左锁骨也撞断了,胸腔大出血,刚才动完手术。 
  “真的很险,”那个大眼睛肤色白皙的护士说,“送来的时候已经量不到血压了。昨天外科的Case太多,血库已经很吃紧了,他在开刀的时候还失血不止,一下子就把存血用光了。” 
  “真把我们急死了,”另一个护士也说,“三更半夜,偏偏调不到血,医生差一点没气炸,一直大骂为什么不把他送到重点医院。” 
  “谢谢你们救了他。”吉儿轻轻握住海安没有知觉的手,她晓得现在没事了。看见海安沉睡中宁静的脸庞,她的一颗心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充满了温柔。 
  “你呀,要谢的人多了。”大眼睛的护士笑着说,“老天保佑他是AB型,我们整个护士站的人都捐了血。” 
  “破记录喔。”第三个护士开口了,“我们捐了三十五袋血,才救了他一命。” 
  “谢谢你们。” 
  “不能见死不救啊。”大眼睛护士说,她调整了一下海安的呼吸器,又说,“这样好看的人。” 
  “这么好看的人。”另一个护士也轻声说。 
  “大换血,现在他身上流的都是我们的血喔。”大眼睛护士拍拍海安的脸颊。医生走了进来。 
  这留着小胡子的医生对自己的手术满意极了。他答复了吉儿一连串的询问,对于吉儿的焦急回以很稳定开朗的态度。 
  “可以说捡回一条命啦。这年轻人身体够壮,生命力也强,没问题的。”医生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