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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六子觉得身后一疼,忍不住喊了一声,他转身想要询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兄弟在挤眉弄眼,六子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他掩饰咳嗽了几声,才对着夏阮道:“不知三小姐找我为何事?”
夏阮对于六子的失态倒是不意外,她外形六分似父,三分似母。而父亲年轻时和大伯父是出了名的俊俏郎。昔日唐景轩也是如此,一边嫌弃她年老,却一边哄她上榻歇歇。
“我听闻这两位姑娘喊你一声哥,敢问平日里可有人称呼你?”夏阮没有直接为杜家说话,而是话风一转,问六子这事。
六子多少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似笑非笑道:“以前三哥在的时候,曾将这老东西当做亲人一样,所以这两个小丫头才会唤我们兄弟几人做兄长。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又有什么样的脸面继续喊我呢?”
“你也说你三哥在的时候将杜大夫当做亲人,若是他此刻泉下有知,必定也会为你做的事情而懊恼吧。”夏阮笑眯眯的看着六子,淡淡地道,“我听闻你这些年在外行走,你想必也知道真正的庸医是何样,若是真是庸医,杜大夫不可能在村子里一住就是几十年。在你三哥出事后,必定全家逃走,又怎会内疚到一直说是自己的错,你说呢?”
六子没想到夏阮居然会这般伶牙俐齿,他冷哼了一声,一时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可他的只要一想到三哥的死,心里就难受如刀绞一般。又怎么可能理智来处理这些事情?
“这位小姐,你不是在强词夺理吗?”站在六子身后的壮汉皱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杜明这老匹夫今日必须死。”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想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少年的嗓音:“请问这里是杜明杜大夫家里吗?”
这声音让夏阮如雷贯耳,她睁大了眼,转身瞧着屋外。
只见昔日那位如美玉一般的少年站在门外,神色间带着疑惑。
正文 064:萧韶成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阮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应该是咸阳那边的吗?
从前那位为人处事无可挑剔的人,如今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和昔日老练相比,此时的少年看起来有些青涩,眉眼之间尽显不耐烦的情绪。
她原本这一世再也见不到这人,却没想到终究是遇见了。
夏阮尽量让心情平稳一些,免得被来人瞧出端倪。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里的情绪也翻涌的厉害。
夏阮寻思了片刻,才敢继续窥了少年一眼,只见少年似乎打量她,似笑非笑。
她险些方寸大乱,就算前些日子见到唐景轩的时候,夏阮也没有如此的失控过,可如今眼前的少年一出现,却让她差点喊了出来,因为来人正是长安侯萧韶成——
她第一次见到萧韶成是从咸阳回京都的路上。
那日她特意去咸阳找了柳昌元举荐的厨子,快到京都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当时还以为车夫有事,却不想车夫缓了一会,竟开口道:“掌柜的,前面有……有人死掉了……要不要绕路?有点晦气。”
夏阮多少有点疑惑,她挑起车帘朝着路边瞧上一眼,却没想到会看着一个男子躺在路边上。要说这条大道,过往的马车也不少,却没有人发现这名男子,估计往来的人都不愿去招惹这个麻烦。恰好这个时候男子哼了一声,似乎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只是动弹了几下,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夏阮想了想,对车夫说道:“你下去瞧瞧,看有没有断气。”
她素来信佛,酒楼里也时常有出家人化缘,她从不会婉拒,觉得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都是因为母亲曾告诉她,好人会有好报。
“掌柜的还有一口气。”车夫脸上有些厌恶。但是依旧蹲在男子的身边“要救他吗?”
夏阮看了一眼男子,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可年纪约摸和她相似。她想到了从前自己也是这般模样,只是自己运气比少年好一些:“救,带上马车来吧。”
也就是这样,她救了萧韶成。
不得不说萧韶成是个大器晚成的人,他二十四才中了状元。当今圣上有意将清河公主许配给他做妻,后来也不知为何,这亲事居然没有成。
对于她的救命之恩,萧韶成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尚未嫁给唐景轩之时。萧韶成总会私下送不少的药材到酒楼。还有各地名贵的料子、首饰。那日扶他上车的车夫都被萧韶成接走。据说给车夫买了一座大宅子,还送了不少的金银珠宝。
萧韶成的仕途其实很不顺,支持六皇子的萧家和唐家,总是会在朝廷上针对他。刚开始吃了不少苦,夏阮起初,也曾劝过他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那时的萧韶成含笑告诉夏阮:“能站着的时候,绝不能蹲着,不然你来日觉得跪着也是可行的。”
夏阮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便再也不过问萧韶成的事情。不过在很多时候也很佩服萧韶成,做事情可以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萧韶成的为人处事,却不似他的外表那般温和。他曾斩断杨阁老独子的双臂,当时杨阁老跪在圣上的书房外,求圣上严惩萧韶成。杨阁老足足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晕阙在地。圣上才让人将杨阁老送回去,最后只是罚了萧韶成一年的俸禄。
京都众人皆知杨阁老是当朝元老,可圣上竟如此袒护萧韶成,一时间朝廷上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个‘恶鬼’一般的存在的人。连六皇子都有意无意想要纳萧韶成在自己这边,将手里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是送到了萧韶成的府邸上,可依旧没有让萧韶成心动半分。
可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可怕的萧韶成,却时不时会到夏阮开的酒楼吃东西,听夏阮说最近的琐事。夏阮起初还以为萧韶成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可后来她才知道,有的时候听别的事情,也可以让萧韶成暂时忘记朝廷上那些头疼的麻烦。
唐景轩对夏阮求亲那年,正是当今圣上体弱多病的时候。
萧韶成当时略微有些好奇,第一次问起夏阮的私事:“你觉得平阳侯为人如何?”
夏阮当时也是一愣,从前萧韶成很少会问她这些事情,不过她转念一想,唐景轩也是萧韶成的同僚,所以被问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突然和男子谈论这些,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夏阮思索了一会,含笑道:“阿成,我觉得平阳侯很好。”
她这些年从不会如外人一般喊萧韶成老爷,多年下来萧韶成也习惯了她如此的称呼他。这话说出去,估计许多人都不相信,在朝廷上堪比首辅的人,居然会被人私下如此称呼。
萧韶成从未跟外人提及过自己的身世,夏阮知道的也是少的可怜。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萧韶成是庶子,父母皆不在人世。萧韶成也曾提起过他有一个姐姐,从他的话语里,夏阮猜测,萧韶成的姐姐如此怕是已经疯了。
萧韶成的这位一奶同胞的姐姐,据说是嫁给人做妾,活活被大房欺成这般的。
也就是因为这事,夏阮便从未动过要给人做妾的心思。
不过如今唐景轩愿意娶她,虽说是继室,可她好歹是正房,她觉得她如今这个年纪,能嫁人已经要烧高香了,又何必在意那人到底如何。不过打心里来讲,她是喜欢上唐景轩这样温文尔雅又重情义的人。
萧韶成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缓缓地道:“他如今是支持六皇子的,六皇子想要做的事情,或许会诛连唐家满门。而且……他们需要很多的银子,这些你可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白皙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态度诚恳。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深知就算自己曾经救过萧韶成,但萧韶成依旧很少会跟她讲朝政上的事情。因为萧韶成曾经说过,她这个脑袋只适合做生意,若是去了官场上,怕是会被吃的骨头渣也不剩。她那时听了萧韶成的话也嘀咕过,她一介女流之辈,根本不可能有那种日子让她担心。
只是这次萧韶成讲的坦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知道,他若娶我,必定是为了银子……可是,我不是妾……。”夏阮回答完之后,心里越发虚的慌。
从唐景轩接近她的第一日开始,就有人暗地里提醒过她,这平阳侯不是一般的人。夏阮也曾想过要离唐景轩远一些,可是她此生从未被一个男子如此呵护,会动情也是在所难免的,她也想早日成亲生子,这几乎是每个女子的宿命。
萧韶成兀然接过话,一双好看的眉微微上挑,露出一丝冷笑:“不是妾你就满足了?”
夏阮有些怔住,觉得今日的萧韶成说话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继续道:“你值得更好的。”
夏阮听了这话,忍不住苦笑:“我已经年过二五,这些话又何必自欺欺人。我不能和你比,你位高权重。”
“是吗?”萧韶成回答之后,屋子里便是一片沉默。
萧韶成长她一岁,可萧韶成是男子,如今又有这样的地位,更让人嫉妒的是萧韶成还有一副好容貌。已快三十的人,除了唇上有着浅浅的髭须外,几乎和她当年初见他一样,依旧是那副俊俏鲜嫩的模样。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媒人上门提亲,可萧韶成左右都瞧不上。夏阮想,萧韶成眼光也太高了一些,连清河公主都看不上,这样的人心里喜欢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模样。
只是萧韶成从前也无意说过此时,那时他似笑非笑的跟夏阮道:“从前我还是秀才的时候,曾被一家小姐退亲,当时我就在想这家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我动了心可这家小姐却不在了。”
夏阮听了之后多少有些感慨。像萧韶成这样的男子,能做他的妻子,那是天大的福气,那家小姐果然是福薄。
夏阮犹豫了一阵,答道:“我是喜欢平阳侯的。”
这一句话让萧韶成脸上的笑渐渐的淡了下来,略有所思的瞧着夏阮,等了半响才回答:“也罢。”
从那以后萧韶成便很少来酒楼找她,送东西也渐渐少了起来。
尤其是和唐景轩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