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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瞧着周大夫瘦弱的摸样,还留着山羊胡子,她倍感亲切。
“周大夫,阮丫头这身子?”
李氏很是担心的看着周大夫,有些不安的问道。
“姑娘的身子无碍的,只是受了点风寒,我写个方子再加上几味药,夫人等下去药房抓药,养几日也就好了。”周大夫眉头一皱,然后就站了起来,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
夏阮坐好了身子,急忙地对周大夫说:“周大夫你先别走,我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娘亲在照顾我,我怕过了病气给娘亲,你帮我给她瞧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脸色一脸不好。”
“你这孩子,我好的很。”李氏看了一眼夏阮,虽说语气是责备,觉得夏阮这个样子是在浪费钱。人说母子连心,她身子不舒服,夏阮自然能察觉的到,想到这里的时候娘亲的脸色才稍微的缓和了一些,这孩子也是关心她。
周大夫虽然性情怪,但是作为医者本分,还是提醒李氏:“夫人,既然小姐有心,就让我帮你瞧瞧吧,小姐也是孝心一片……”
李氏瞧着夏阮的神情,眼里全是坚定的神色。这才作罢,然后坐了下来。
周大夫将为娘亲诊脉的时候,在一边的夏阮心里就似猫抓一般,急躁的厉害。她记得在前些日子父亲缺钱回来了一段日子,父亲和娘亲是同房了的,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捏出来了一把汗,若是娘亲有了身孕的话,一切都好说了。
周大夫先是瞧了一眼夏阮,然后又转向了在一边的李氏,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
夏阮倒是沉得住气,反而李氏笑了笑忍不住道:“我都说了我无碍的,这孩子就是爱乱想。”
娘亲担心这诊金的问题。
但是她却一直用眼神安抚母亲,她从上辈子的事情里想明白了,这钱财当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用的时候,不用太刻薄对待自己。像她辛苦了一辈子,最后赚了再多的钱财,也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夫人,这话不是这个样子说。今日还好小姐有心,真的是要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周大夫此时也笑了起来,然后继续说,“夫人的脉象上看来,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月多了。”
周大夫话一出,她的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还好,这一切都和以前是一样的。
一切也没有因为她的重生给改变本该发生的事情。
只是李氏整个人魂不守舍的,等了半响才喃喃自语:“我?有身孕了?”
夏阮嫣然一笑,缓缓地走到了松木桌边上,握住了娘亲的手高兴的说:“周大夫说的话,自然是可以相信的,娘亲,这一定是个弟弟。”
006:交锋
今日的赵氏穿着一件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挂,半倚在一张软榻上,脚上盖着厚实的羊毛毯。
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子跪在榻下,在赵氏的腿上不轻不重的捶着:“夫人,这晚膳要准备肉吗?”
赵氏眉间皱起:“不是说准备羊肉么?这味怎么膻就怎么做。对了,那些内脏也做好了端上桌子来,噎不死他们。”
赵氏本就不待见夏阮,这次会邀请她来家里用膳也是无奈之举,赵氏明白夏雯说白了就是一个累赘,放在自己家里让她左右看不顺眼,觉得心里总是堵的慌。
这二弟媳是个好说话的,她若是用身孕做借口,让夏雯到二弟家里去,也是无碍的。
只是……
前些日子她刚收了萧家三百两银子,萧二爷一直催着要让她跟李氏说说,让夏阮赶紧的嫁过去,这萧家大爷性喜寻花问柳,萧家三爷又是庶出性子懦弱的,不喜相争。让夏阮嫁过去之后做了三太太,也算是一生尽毁。
她本就有心谋夺家财,若是二弟家里都毁了,那么二弟家里还剩下的几亩地和一间铺子,也是会到她的手里来的。
想到这里,赵氏的脸上又多了一抹淡淡的喜色。
“夫人,三小姐来了。”
屋子外面有小丫鬟通传道。
赵氏缓缓的坐起,整理了一下仪容:“怎地来的这般快?让她进来吧。”
※※※
今日是夏阮独自一人来了大伯父家里,她没有多留意这些下人的嗤笑。就算是留意到了,她也不会太动气。这些人向来就是拜高踩低,这些样子的表情,早在她还上世还在侯府里的时候,就见得多了,早已经麻木了。
她在耳房里略坐了一会,赵氏身边的贴身婆子王月华慢悠悠的迎了来,笑呵呵的说:“三小姐来了,怎地不先派人来说一声,这也让咱们有些准备,怕怠慢了三小姐。”
夏阮听出来了王月华嘴里讽刺的意思,她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直在赵氏身边,怎会不知道赵氏今日邀她来用膳。她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回答:“王妈妈,这听我娘亲说,大伯母有身孕了,这身体可还好?前些日子我也受了点风寒,不然早应该来看看大伯母了,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两位堂姐了。”
王月华见夏阮没有接话的意思,反而是提起家里的两位小姐。如今夫人有孕,说这些本是有点晦气的事情。
夫人的脾气不太好,这些年她从不敢由着性子说话。如今夏阮说这些,她也不敢越了自己的本分去议论,便没了兴致再和她多说,只是缓了一会才道:“两位小姐都好,这会夫人在屋子里休息,三小姐你随我去吧。”
夏阮起身,由着王月华引着,拐过一道垂花门,走过抄手游廊。清寒的空气袭来,院子里几株含苞待放的秋菊传来淡淡的香味。她大伯父是个雅致的人,住的地方极为讲究,只是在乡试中屡屡不得志,到了如今也不过是个秀才。
夏阮走到门前,门帘子便适时的掀起了,一个小丫头对着她笑了笑,未曾对她行一个福礼:“三小姐今日来的巧,这夫人刚起身还在拾掇,奴婢兰花,来带三小姐进去。”
话里,没有半句客气。
她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兰花没有主动帮夏阮除去斗篷,她便自己动手将斗篷除下,并没有多理会。这斗篷针线已经有些旧了,娘亲怕让她受了寒,便让她穿在身上。只是这斗篷也不知道是那年的旧物,兰花眼里有些讽刺,也是正常的。
“阮丫头来了?快进来坐着,陪大伯母聊聊。”赵氏懒懒地道。
夏阮转过一道屏风,就看到赵氏坐在软榻之上,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说起来也大伯母的不是,你这身子刚好,就让你过来一起用膳。”
“大伯母这般说可是埋汰侄女来迟了?夏阮可不依,不过是一点小风寒,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夏阮上前,稳稳的福身行礼。
赵氏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眼角透露出一丝精明,看起来有些刻薄。
“你这丫头,就知道嘴贫。”赵氏笑着说道,目光一闪打量起来了夏阮,这丫头生的标志,长挑身材,鸭蛋脸面,腮凝新荔,温柔可人。只是可惜生在了二弟家里,因为二弟家里这钱财,一直让她记挂着。
夏阮脸上隐约出现几分嘲弄,很快便又敛去,仍是那副软弱的摸样。
今日她没有让娘亲过来,为的就是拒绝大伯母的提议,这夏雯让大伯母看着心里不舒服,她就应该让大伯母多不舒服一阵子。她的娘亲没有主见,这不代表她也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夏阮瞧了一眼屋子,笑颜逐开得问道:“大伯母,今日怎不见两位堂姐?”
一听这话,赵氏脸上的笑容敛去一些。
她就是来给赵氏添堵的。
赵氏进门这些年,为大伯父先后生下两位姑娘。赵氏向来娇**姑娘,结果就导致两位堂姐的脾性骄纵任性,前些日子二堂姐夏清荷还和温家四小姐动了手。
这温家四小姐,父亲是东阳知县,母亲是淮安府尹的嫡女。那样不比夏清荷娇贵?当时若不是大伯父请人去温家赔罪,也不知这夏清荷要遭多少罪。
只是现在夏清荷虽然没事,但是在这小县里也算是丢尽了人,逢人都会议论这夏家二小姐是多没教养的一个人,更别提这大伯母的脸面上了,连头几乎都抬不起来了。
“夫人用茶。”
王月华感觉将茶水递了上去,让屋子里尴尬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赵氏笑了笑,然后接过王月华手里的茶盏:“给三小姐也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尝的出来。”
夏阮没有回答,没必要去接那些讽刺她的话。只是拿起来了茶盏品了起来,入口既感觉到醇厚回甘。她缓了一下才说道:“这果然是上好普洱。”
007:推脱
赵氏闻言便愣了一下,白皙的手指拧住茶盖,若有所思。
缓了一会,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道:“你怎知是普洱?”
夏阮嘴角微撇。
新茶?当她真的不知道吗?
从前的她自然是不知道这是普洱茶,但是如今她怎会不知道?
赵氏无非就是想挤兑她,还好她也不想给赵氏好脸色。前世她从未多琢磨赵氏话里的意思,如今她早已不再蠢笨,自然不会以为赵氏的如此说话是无意的。
“要说香味,这普洱自然是日子隔的越久香味就越好,若是说新茶嘛,是比不上碧螺春。但是大伯母如今是有喜之人,自然是要喝普洱。只是这普洱……”说到这里,夏阮的眼里带着一丝讥讽,转瞬即逝:“周大夫说,有喜之人还是少喝一些茶为妙。”
宅子里的斗争,是没有硝烟的。一旦自己乱了阵脚,别人就会乘虚而入。赵氏越是喜欢她家里不安宁,那么她就偏要赵氏失望。
赵氏以前害怕夏富成有子嗣,总是喜欢在夏富成埋怨母亲不能为夏家传宗接代,就算生下了她这个女儿,来日也会嫁出去,又怎么能接手家业。母亲没有主见,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前世父亲死在花姐的榻上,母亲空洞的眼神跪在灵堂里,每一个场景都在刺激她。
只是事情已经有些久远,父亲当日的死,依旧是让她琢磨不透。
赵氏瞧着她笑的时候,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笑意极淡。
王月华在一边接了话:“三小姐这般说,真像是跟周大夫学手艺了。”
“王妈妈这些年,越来越喜欢打趣人了,这外人若不知道王妈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