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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间的会面,只要严霜在场,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看着严霜和钟石亲热的样子,他的心在嫉妒的烈火中煎熬。但是他不得不艰难地克制自己,装出一付心平气和的模样。
他不是没想过向严霜表白,他可以豁出一切,哪怕和钟石反目成仇,哪怕失去所有的朋友!但前提是严霜必须接受他。对这一点,他没有分毫把握。
为了避免一败涂地,他采取旁敲侧击的方式,比如一个亲昵的动作,比如长时间凝视的眼神,他想,除非对方是傻子,否则不可能不懂他的心意。
但严霜似乎一点也没收到他的暗示,对他的态度,跟对待叶衡他们始终没什么分别。
他沮丧极了。严霜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传达一个信息:我只想同你做普通朋友。
他知道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钟石,一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处理这类问题。
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后来他找到了一些排解的方法,比如不停地交女朋友。他老爸是集团公司的老总,经济上不成问题,这年头,贪图享受的女孩子多了去,加上他长得并不难看,所以挺受欢迎。李立的恋情长则一两月,短则三五天,走马灯似的,他悲哀地发现,没有一个女人能替代严霜在其心中的位置。
不过慢慢的,李立想开了,明知没结果的事,放弃是唯一的出路,他虽然执着,到底没有失去理智。
如今和严霜在一起,偶尔仍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但已不如从前剧烈,他终于从这段感情的泥沼中走出来了。
虽然做不了情人,所幸还能成为朋友。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占有她。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李立几乎绝望了,他突然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从那片沼泽中走出去,反而越陷越深。
他需要她,他要她!
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
李立强忍住了快涌出来的泪水,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六晚饭吃了两个钟头,席间大家喝了不少酒,所以一吃完饭,几个醉熏熏的男人便各自回房睡觉了,留下女孩们收拾残局。
袁虹和林晓丹收拾完桌子,把脏的碗筷拿到厨房里洗,严霜则独自坐在靠近窗口的椅子上,揉着酸痛的双腿。
雨水被风裹着,打在窗外几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哗哗作响。山上的一石一木,都融入浓重的夜色里,看出去,只有黑黝黝的一团团,没有固定的形状。
严霜想起在厨房同钟石的对话。
“霜,你有没有感觉到,将要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
“什么?”
“我有种预感,我们不该来这座山上,这是一个错误。”钟石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她惊异地望着钟石。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他见严霜忧心忡忡的样子,忙笑了笑说:“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有时候,人就是会胡思乱想。”
严霜觉得他笑得很勉强。
她想起了袁虹见到的事,如果那是真的……
恐惧是可以传染的,你们有没有发现,几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某个人显出害怕的情绪,其他人也会随之紧张起来?或者两军对垒时,一位临战脱逃的小兵,将极大地打击全军的士气?
眼下,严霜就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她恍惚觉得,窗外的整座大山,好象一个有生命的活物,而那些辨不清形状的山石和树木,统统是它体内的细胞。这些细胞,会杀死任何入侵者。
现在严霜他们,就是一群入侵者!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当然不会与袁虹或林晓丹分享她的想法,那样做只会增加她们的不安。
她不知道,这个夜晚,死神已经降临。
钟石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里,梦的旷野。不远处有个球门,门前站着十来个穿红色球衣的人,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足球赛,跟钟石高中时踢过的无数场球赛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钟石往身后看了看,后面除了一个孤零零的球门,一个人也没有。
他只有孤身一人。没有后卫的防守,没有中场队友的传球,甚至没有守门员!
这是什么比赛?他一个人挑战对面的整支球队?
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了!这他妈的不公平!他大声抗议,但没人理会,他望向观众席,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四周一片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老子不干了!他想转过身潇洒地走掉,但双脚却象被钉在地上,一步也迈不动。由不得他。他明白,踏上这块土地,他就失去了放弃的权利,除非他死掉。
死掉?他怎么会把球赛与死亡联系在一起?有那么严重吗?
对方的球员开始缓慢地向他移动,他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很象木偶人。钟石的脑中灵光一闪,对方行动迟缓,或许可以利用他的速度,突破他们的防线。
他拨了拨脚下的足球,正准备前进,却被眼前的一幅景象吓了个半死。
对面走过来的人,全是没有头的!他们光秃秃的脖子上血肉模糊,身上的球衣,原来是被鲜血染红的。
无头人呈扇形向钟石围过来,远方飘来一阵哭泣声,哭泣声里饱含着咬牙切齿的恶毒。钟石的双腿打摆子一般颤动,他低头一看,心里又是一抖。
他脚下的足球居然变成了一个人头!人头面部朝下,后脑勺对着他。他死死盯着这个人头,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感觉包围了他。
他踢了地上的人头一脚,人头骨碌碌滚了几圈,翻转过来。
钟石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他自己的头!
钟石一激灵,醒了。他翻身坐起来,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同房的叶衡被他发出的声响弄醒了,他揉了揉眼皮,问:“哥们,怎么啦?”
钟石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依然沉浸在那可怕的梦境中。这个梦要告诉他什么?
叶衡说:“快睡吧,明天还要爬山呢。”他们明天的计划,是登上积鼓山顶峰,泡一泡那里的温泉。那个温泉富含矿物质,据说能治疗多种皮肤病。
钟石望着窗外,他睡不着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空气依然很闷热,天边偶尔传来一两声闷雷,闪电把树杈的影子投射在墙上,象一幅X光片。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尖叫。
向诚毅是被尿意憋醒的,入睡前饮下的啤酒起了作用。他摸到床边的电灯开关,按下去,灯光均匀地洒在床头和地板上。他向李立瞟了一眼,后者熟睡正酣。
向诚毅走出房间,他找不到外面的电灯开关,只好摸黑从楼梯下去。转过楼梯拐角时,他听到楼上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停下来,竖起耳朵倾听。沙沙沙,是拖鞋和地板接触的声音,有人过来了。
向诚毅在猜测来的是谁,由脚步声分辨,不会是男的,男人的脚步应该重一些。他涌起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站在这里,等她下来的时候,跳出来吓她个半死。但他随即否决了这个念头,万一来的是袁虹,那就惨了。于是他在那人接近时,故意咳嗽了一声,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响亮,楼梯上的那个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起来。
“谁?”她的话音微微颤抖。向诚毅暗暗笑了,是林晓丹。
“是我,诚毅。”他探出身子。林晓丹拍了拍胸口,说:“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开灯?”
“你也没开灯。”
“我不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
“我也是。”向诚毅说:“我上厕所,你也一样吗?”
林晓丹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一下说:“那你以为我起来干什么,赏月吗?”
向诚毅笑起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肉眼能够分辨的惟有她白色的睡袍和发亮的眸子。“你先请吧。”
“那就谢谢啦。”林晓丹也不客气,一个人在黑暗中毕竟不是件愉快的事,她当然希望有人陪着。
向诚毅看着林晓丹走下楼梯,随后洗手间的灯光亮了起来,谢天谢地,终于有光了。借着门缝内漏出的光亮,他开始在房间里寻觅电灯开关。
紧闭的防盗门突然呀的一声,自行打开了,向诚毅吃了一惊,转过头盯着门外。白花花的月光从房子外涌进来,淹没了门边的那片地面。
他的心提起来,谁忘了关门?他不记得谁提到过关门的问题,也许这个问题本就无关紧要,山上不可能有小偷,但是,为什么不能有野兽?不管怎样,放任门开在那里总是不大妥当的,即使地球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要关了门才能安心入睡。
向诚毅一步步向门口挪去,他有点害怕,这可不是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这是深山中一座孤独的别墅,他能不怕吗?鬼知道山里会跑出什么东西?或许是人类见所未见的史前怪兽……向诚毅突然怀念起自己居住的城市。该死,是谁提出在山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