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施艳林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是随便这样一说,到你这儿为止,再不要传出去。”施亚平侧过脸去。女人通常是用这样的方式开头搬弄是非捣闲话的,他什么都不想听,但又什么都听了。
“你看,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怪怪的,今天我一直在想这事,怎么都没能明白。今天我一上课,我班上有人检举,那些题是被那个汝月芬事先做好了,才交给那个卞德青的,这样一来就叫人看不来了!”施艳林用手掩着嘴说,“那张算术考卷,我是当场出,当场刻,刻完后我又是当场印的,印的时候已经是放了夜学了,接着我就连蜡纸带卷子一齐带回宿舍,就过一夜,也没有第二个人经手,第二天一早就考了,怎么可能泄题的呢?”
万先生不以为然道:“那有没有可能你出门,门没锁好什么的?”
施艳林异常坚决地摇摇头:“一开始我也这样想过,可我后来一想,临睡前我才看出卷子最后两题有一个数错了,我就把这个地方改过来了。第二天一早,我又是直接带着这些个卷子进的教舍。这个卞德青在算术方面脑积水,他如果是当场看到试题,绝对两眼一抹黑。但他写在香烟壳上的答案是对的,也就是说,那是事先准备好的。这么一想,那个汝月芬全是瞎讲!”
施艳林愤愤地扯着绒线,拆掉一层,她的针错了。
“你总不至于想说,他们配了你宿舍的钥匙?”
施艳林又是异常坚决地摇摇头。
“那就是出鬼了,卷子印好了,连蜡纸带卷子一齐带回宿舍,就过了一夜,又没有钥匙,而且你又在宿舍,第二天早上,即使有人有时间接触这张卷子,也没有做这张卷子的时间。那不是出鬼了又是什么?”万先生笑了。
施亚平放下了报纸,他马上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
一团如烟似雾的红色光影攀上墙头,又如一领红绸从墙上飘拂而下,倏然消失在墙下……写字台上的石膏像猝然坠地,发出一声脆响,台上烛火也随即熄灭,屋内一团漆黑。一道红光嗖地自写字台边急速升空,从气窗遁出。蜡烛上冒出一缕粗长的白烟,袅袅多姿,盘旋而上……
施亚平看了施艳林一眼,而她也恰好向他看来。从她的眼睛中,他看出她也在想这事。
“可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施亚平又开始说服自己,“如果我们都要这样想,那么读的这十几年的书,都他娘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当时,他向施艳林解释,那所谓红光一道,全是烛火缭眼,眼花,写字台上的石膏像和熄了的蜡烛,全是从气窗里下来的劲风所为。他是言不由衷的,他怕吓着了施艳林。不这么说就没法向她解释这事。他和施艳林当场似乎达成了共识。看来,施艳林同他一样没有彻底地被说服。哼,自欺欺人!不过,倘若没有泄题的事,红光一道,一道红光,瞎想想也就算过去了。但施艳林现在这样一说,施亚平觉得这事越发有点蹊跷了。
“这事没这样简单,随便这么一糊弄就算过去了!”施艳林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那你明天就三堂会审,我陪审!要不,会散了,咱们家访?”万先生有点急不可耐地拍打着施艳林。
施艳林若有所思地摇头道:“你别说风就是雨,甭急,这事我得再想想。”
“好,散会!”周教导一脸笑容地宣布道,但他一双圆圆的眼睛却满是怒意。
施艳林看了已经出门的徐先生一眼,然后留下来等施亚平。
郝妹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才向陆子矶说明来意。
“……陆……师,对不起了,实在对不起……”郝妹开始一个劲地向陆子矶道歉,她想让陆子矶去家里一趟,但在路上两人保持一段距离。
“这有什么,你根本不必过意不去,我跑江湖这么多年了,这点事怎么可能会往心里去呢?换作我也会这样要求你的,谁也不想让人知道自个儿家中有异物,是吧!其实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这种事陆子矶一想就通,他这种身份,只能这样,再说那女人的男人也不在家,免得有人闲话。他一点也不以为郝妹这样做是伤了他的脸面。相反,郝妹涨红了面孔说这话时,让他格外感动。
陆子矶反身进入东屋,取了东西便随着郝妹出门。
郝妹不紧不慢地走出陆子矶的屋子,豹子不见怪,使她觉着有点心酸。她慢吞吞走在前面引路。
郝妹的脑袋不时机警地一侧一摆,向四处迅速瞥一眼,身首一痉一痉的,活像一只闲庭信步的母鸡,那种羽毛洁净、漂漂亮亮的母鸡。
陆子矶若即若离地跟在这个女人后面,目不斜视地走着。在吃准了那个警长与王大毛没有干系之后,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至于王大毛这类痞子随便在哪,都一捞一大把,他并不把这些渣滓放在心上,明儿一走了之算了。
“显然是出了什么案子,这个镇上。”陆子矶开始琢磨那个警长来访的事。
当晚,住对门的那位仁兄在门口与人闲话时果真说,他在镇南茶馆店里听说王庄出了起血案,桐镇所有跑乡的人都被施警长他们问了个遍。
郝妹站在巷口,回望一下陆子矶,待确认他看清她时,她的身影一闪,进入一条小巷。这是一个非常体贴人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很面善,他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不过,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似曾相识。刚才在大桥头时她眼光热热地看过来时,他就有这种感觉,可陆子矶实在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陆子矶看到郝妹进了那扇开了一道缝的黑漆墙门后,两边一看,见巷中无人,便迅速闪入为他开的那道门里。
这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家!陆子矶走在天井,抬头看看面向天井的楼上的长窗。随郝妹穿过堂屋,踏上楼梯时,看到楼廊里的扎钩上挂着一排酱肉、酱鸡,心里又添几分戚然。他不能使一个女人过上这种丰衣足食的日子。
陆子矶进入汝月芬的房间,一踏进去,他立即感到一股腥气扑鼻而来,一闻便知此地常有蛇类出没。这汝家娘子说,几年来,有大蛇曾几次在夜里出没家中,在房梁上窸窸窣窣,虽不伤人,但怪吓人的。
陆子矶架桌叠椅爬上临门未封死的墙头,探头朝房顶深处的横梁瞅去,粗大的横梁上依稀留有蛇的痕迹。陆子矶两眼放光,他与蛇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一望便知那是一条大蛇。
陆子矶犹犹豫豫地从一只小皮袋中捏出一撮药末,这袋中的药末已所剩无几了。这药末便是蛇魂散,是陆家秘传的专门对付剧毒毒蛇的粉剂药。不论什么蛇,都会闻风丧胆,落荒而走。但转眼间他又将药未捻回袋中,他那只沾着些微药末的手不经意地在身上抹了抹,系好皮袋的绳结,开始劝说郝妹不必驱赶这条大蛇。
这样一条温良至极的大蛇,陆子矶以为那是一种造化,如若用药不慎,伤及这一极其温顺善良的生灵,他将终生为之不安。郝妹的反应,虽说是人之常情,但用蛇魂散来对待这条与人类通好多年,蛇龄至少在百岁以上的老蛇,陆子矶觉得非常过分。
“……陆师呵,这蛇对汝家来说,是像条家蛇,但我男人有时要进山收货,他一出去,家里只剩我和我女儿。总想着有这样一条大蛇要来,心里没拧H绻幸惶欤遗嬉布峄罨钕派保∥乙坏愣膊幌氚阉趺囱灰绞ο敫龇ㄗ樱兴俨焕淳统伞!焙旅每仪蟮溃缓笏呈帚潘婪考淅锏哪巧却蟠啊!�
窗下是一个很大的废园,杂草杂树,断砖碎瓦的。保不准那蛇就是从那儿来的。她老要关这扇窗,但这个死妮子老开老开,夜里还经常不关窗。
“我陆子矶虽然卖卖蛇药,有时也捉条把蛇,但我从不吃蛇,非万不得已,也不伤蛇,更不杀蛇。”陆子矶又笑说道,“蛇是陆家祖孙十八代的衣食父母,我不能忘恩负义啊!蛇如人,也有善恶忠奸之分。要不这样,这袋蛇魂散索性给你留下,你要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自己去撒一撒。在南窗天窗呵这些大蛇必经之处撒那么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够了!”陆子矶说。
“这肯定管用吗?”郝妹取出钱来交给他时问道。
“蛇这东西灵性着呢,有些蛇记性嗅觉在一般的猫狗之上。这种药粉一撒出去,几里外它们都能闻得见的。你要那么一弄,你就是向它三拜九叩请它,也再不会来了。至于药性,陆子矶不打逛语,不要说它是蛇,就是龙,你要兜头撒过去也能当堂拿下。”陆子矶犹豫了一下,接过钱来。
“不,我不捉蛇,它只要不来了就行,弄伤它,它不要同你结死怨的呀!”郝妹沉沉地看陆子矶一眼,陆子矶被那样异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热。
郝妹的目光又落在陆子矶眉心那颗大黑痣上,那时她不知有多少次,用指尖摸过这粒大痣。陆子矶的胸襟和衣袖上粘着星星点点药末,还蹭了些灰,郝妹抑制不住地想上去拍灰,她咽了口唾沫赶紧走开了。
郝妹从柜里找出两瓶陈年虎骨老酒,又取下挂在楼板的横梁扎钩上的两块酱肉包好,恳请陆子矶一并收下。
陆子矶踌躇一下,收下谢过。
“那撒在这儿,我家小芬没事吧?”郝妹担心地问道。
“看你说的,她是人又不是蛇!人畜定然无事,当然,吃不能吃,闻闻不碍事。请嫂嫂放心,我说不碍事就不碍事。保重!”陆子矶一看郝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他把牛皮袋扎紧交与郝妹便告辞了。
“陆师……”郝妹一脸绯红,欲言又止。
“唔……还有么事?”陆子矶一激灵,目光炯炯地看定郝妹。
“没……什么事。多谢,陆师。……走好!”郝妹垂下眼睛。
陆子矶狐疑地看一眼吞吞吐吐的郝妹,显出几分莫名其妙的神情。
“再会!”陆子矶大踏步地走出门去。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