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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丝坦彩·莫札特。”
我回头望望房间,确定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屋内其实只有一些破旧的家具,但因为有一次不小心让访客看到我的残羹剩饭,讨了好大的没趣,所以才分外留意。当然,莫札特的遗孀应该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非常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您正在工作吗?”
“正在作曲,追求和平。”
既然是在晚餐时间造访,总不会空手而来吧。
不过,我就是因为常说些不该说的话。所以才惹人讨厌。我决定保待沉默。
“今天葛罗皙斯基来看我……听他说起我才知道,贝多芬先生曾让萨利耶里自白他暗杀了莫札特……”
“可惜白忙一场。”
“真的白忙了吗?”
“这个嘛,现在还很难说。……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其实,我令天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让您过目。您能随我去一趟吗?”
我踌躇片刻。倒不是感到什么危险。而是略感失望,因为她好像不是在邀我去吃晚餐。
“令天尼森先生没和你一起来吗?”
“我瞒着他出来的。”
我抓起外套。走下楼梯。门外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
“我想您已经知道我不希望真相曝光的真正原因了吧?”
“你是指……?”
“萨利耶里应该说了吧,就是莫札特逼死菲理斯,还去威胁萨利耶里的事。”
“是吗?”我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因为我觉得,保护莫札特完美的形象是我的责任。”
“如果你是要征求我的同意,我可能无法允诺。不过,我知道有些真相是必须隐藏的。我不了解的是,你和尼森为什么一方面要我不要管这件事,一方面又在旁边煽动我呢?”
“我们当然考虑过您的个性。我们想,如果您能一声不响的撒手不管,我们就能保住莫札特的名誉。……相反的,如果您深入追查,成功的告发萨利耶里,也算不错的结局。
“身为女人。我没有男人那么理性。我不愿看到谋害莫札特的人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生活平静而优渥,所以心底不免也存在着就算有损莫札特名誉也要复仇的想法。”
“尼森怎么想呢?”
“他一心只想卖莫札特的传记,根本不在乎莫札特的形象或死亡的真相,只要能制造话题就好。想想看,如今欧洲最受瞩目的作曲家贝多芬,有意追查莫札特死亡的真相……这是多么耸动的标题啊。尼森是共济会的干部,不宜直接采取行动,所以希望利用您来进行。当然,因为告发萨利耶里的努力失败,现在他只能写一本平实的传记了。”
原来所有场面上的人都看穿了我的个性,并且充分加以利用。
“这种人,你还打算和他结婚吗?”
“与他结合,把莫札特塑造成后世崇拜的偶像,是我的职责,即使这意昧着蓄意抹煞莫札特自私不可爱的部分,用美丽的谎言维护他美好的形象。当然,如果您成功告发萨利耶里,破坏了莫札特的形象,我就不必再婚……”康丝坦彩摇摇头,挤出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
“请别再说了。”
每个人都说她是个恶妻,认为莫札特英年早逝她应该负全责,而且批评她冷血,连莫札特的葬礼都懒得参加。
遗憾的是,她因为深爱莫札特,宁愿忍受中伤,而不愿意破坏莫札特形象的事实,就和许多见不得光的真相一样。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沉淀在历史的深渊中。
我心想,或许我该对女人重新评价。
马车在玛丽亚拯救街前停了下来。
“这不是斯威登男爵的宅邸吗?”
“是的。明天家具细软就会被搬出。在那以前,有东西想请您过目。”
管家修兹迎客的眼神中,闪烁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光芒,但我无心探究原因。
“晚安。在拍卖前,我们想看看某样东西。”
修兹点头应允康丝坦彩的要求,“里面请。我还有东西要整理,请自便吧。”
修兹离开后,康丝坦彩适自走进中庭。阳台旁有几阶通往地下室的石阶。下去之后可以看到一扇相当坚固的门。
“共济会员以前就在这里聚会。”
“你也是会员吗?”
“怎么可能?共济会禁止女人参加。有些分会允许女性加入,但只能当附属会员。”说着,康丝坦彩掏出钥匙开门。
“我不知道你还有做小偷的本事。”
“我是从尼森那儿找到,偷偷带来的。”
“你确信你们的婚姻会幸福吗?”
借着火柴的光亮,我找到烛台,并在已被煤烟熏黑的墙边点燃蜡烛。
继续往下走几步,来到客厅。
“就算对命运的些微反抗吧,我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了解我的心情……除了您,我实在找不到适当的入选。”
客厅的面积不算小,屋顶相当高。冬季时。暖气费用大概不便宜,打扫起来也不轻松吧。我竟开始为屋主提起心来。
墙壁上没有猫的壁画,只有蛇与剑组成的浮雕。沿墙摆了一排椅子,在象征奥西里斯和伊西斯(⊙Osiris,古埃及神话中的主死者之神及丰饶之神;Isis。古埃及
主要女神之一。也是忠实之妻与慈爱之母的原型。)的雕像周围,堆放着数量颇多的木樽。
讲坛的背后绘了一座象征太阳的高塔。康丝坦彩穿过高塔前方,从一个有厚重门扉的架子上,用双手抱出一个四方盒子。
她将盒子摆在桌上,打开盖子。我举近烛台观看。
“这是莫札特的头盖骨。”
我连忙将差一点松手的烛台放住桌上,心存疑的眼神盯着康丝坦彩。烛光照着她瘦削的脸庞。投射出棱角分明的阴影。
我伸手进木盒,从刨木屑中取出头盖骨。
鼻骨下塌。下颚脱离。牙齿大量掉落。从骨头的形状很难想像主人生前的长相。整体而言,头很大,头形本身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只有耳道比较大。
我对骸骨没什么研究。当然无法做任何正确的观察。
“莫札特死时,头便被切下来,一直由共济会当作圣物暗中保管。连我这个做妻子的都没法接近……”康丝坦彩眼神涣散的望向空中。口中喃喃开始叙述。
“对于在圣马克斯立碑,我的态度很消极。因为我知道他最重要的部分不在那里。连范·坦姆伯爵为莫札特印下的面模,我也觉得毫无意义、将它弃如敝屐。我按近尼森,就是为了调查亡夫头蓝骨的下落。”
“结果在这里找到了?”
“嗯。花了好多年。我真想对那些轻视女性的共济会茬爷夸耀一下女性的坚忍不拔。”
“这个头盖骨……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明天尼森会把它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保存。”
“你甘心接受这个结果吗?”
“女人随便踏入大老爷们严禁女人进入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处?”
“别问这种我答不出来的问题。”
“莫札特的遗骨到底该如何处理?如果那些男人决定将它当作尊贵不死的象征来保存。我想我不该偷偷将它藏至别处。”
康丝坦彩从我手上接过头盖骨,对它凝视良久。
“不久我将前往丹麦、带着这个行李。是无法成行的。”
“说得也是。”
莫札特的遗骨再度回到木盒中。
“趁修兹没来以前。我们快出去吧。”我这才想到。
那个素来严谨守分的管家,怎么会怠忽职守,让夜半访客四处漫游呢?就在这时。楼梯口光线闪动,修兹提着油灯走下来。
“两位探险游戏进行得如何?”
“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有些东西可是不能看的。”
“只不过是一些骨头罢了。”
“贝多芬先生。我在这栋宅邵服务了五十年。
现在男爵过世。他们逼我离开。但我根本无处可去。”
“在这个地力说这种话。好像不太合适。”
“不。非常合适。我打算完成主人的心愿。”
“太好了。”我以开玩笑的口吻一语带过,但接下来的瞬间。却不由得紧皱眉头。
修兹手上握着一把枪。
“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守住主人想守的秘密。消灭主人打算杀死的人。当然,我个人也无心偷生。”
修兹一手拔开放在楼梯旁的大木樽的栓子。原来那并不是酒樽。堪面的液体流到地板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掩鼻的臭味。是灯油。
“您大概也知道席卡奈达为了制造舞向效果。存放了大量火药。我已经把那些都搬到这个地下室来了。”
原来刚才看到的那些木樽,就是他说的玩意儿。
“这些油上如果点了火,整个宅邸就……”
“你原来不是这么说的”莫札特的遗孀大叫起来。“原来你告诉我头盖骨的下落。根本没安好心呀。”
“除了对主人斯威登男爵,我从来没安过好心。”
灯油在地上流窜,在修兹手上的蚀光照映下,发出暗色的光芒我轻叹一口气,“莫札特夫人,原来你所谓的‘女性的坚忍不拔’。只是受骗上当呀。”
管家面无笑容的说:“其实男爵和尼森早就知道康丝坦彩女士在寻找头盖骨的下落。她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随你怎么说,”康丝坦彩说
“男爵因为贝多芬先生而丧命,我必须为他讨回公道。”
“你有没有搞错呀。我才是受害者耶。”
“或许吧。不过这是我惟一的选择,所以我故意告诉康丝坦彩女士莫札特的头盖骨在地下室。还建议她别告诉尼森。偷偷带深人凋查这件事的贝多芬先主来看看。”
“然后你把地下室布置成火药库。等我们来自投罗网?”
康丝坦彩实在太天真。这么轻易就上当了。不过,她一请我就来。连晚餐都没吃。我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灯油窜到我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