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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警官,穿着这身华丽的戏服。”
布鲁诺警官点点头。“听说你们从席卡奈达那里拿了一些法军的服装,我就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摊开双手说:“你的直觉挺正确的嘛。这就是你插手管这件事的结果吗?”
“没错。我们宣布今天演奏取消,请观众尽数离开,乐团的团员也被隔离在后台,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萨利耶里的自白。”
好一招顺势架空。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但有些作曲家在音乐上也用这种手法制造效果。我个人的作风是,我喜欢让观众的期待得到满足。即使变成这种场面,我仍然卖力演出。
“你真厉害。”
布鲁诺用一根大手杖撑起身体,伸出手来和我握手。
“我喜欢你,贝多芬。你当作曲家太可惜,如果你想转行,我一定请你当我的参谋。”
背后响起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萨利耶里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布鲁诺,把这几个人抓起来。”
“罪名呢?”
“假冒法军,诱拐宫廷乐氏。”
“他们为什么要诱拐您?”
“你刚才不是全听到了吗?”
布鲁诺警官像变魔术似的挂上一张笑脸。说。
“乐长大人。其实我并不想再听到您刚才说的话。如果您命令我逮捕贝多芬和葛罗哲斯基,我一定会照做。不过,到时候我必须问他们从您那里听到什么。况且。贝多芬也算知名人士,他被捕的话,一定会引起社会注意。这样不打紧吗?”
萨利耶里懊恼的陷入沉思,嘴巴张开、眉心紧蹙。
我可懒得管他,逢自爬上舞台。顺着通路走向后台。
布鲁诺在我身后大叫说:“啊,对了。贝多芬,我逮捕了那个验尸官舒密特。”
我回过头去,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捻着胡须。
“罪名呢?”
“非法侵入民宅,也就是你的家。”
看来警察一直在监视我。
“他偷了什么东西吗?”
我摇头说:“没有。什么都没偷。”
“太好了。”
前往后台的路上到处站着警察。不过没有一个意图拦住我
我打开休息室的大门。所有团员都在。包括那几个冒牌法国兵。
“老师!”彻尔尼一叫,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问集中过来。
“看来这个剧院已被警万占据。很遗憾,今天的演奏会非叫停不可。至于是就此取消。还是延期举行。现在还很难说一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忙。除了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说完话可没人鼓掌了彻尔尼和舒伯特从众多疲惫的脸孔中冒出来,走向我。
“卡尔。帮我把这些俗气的戏服还晦气。”
“没问题。……萨利耶里后来怎样了?”
“全招了,连不必说的都说了。”
“那这场决斗应该说是平分秋色喽?”
我微微点头。尝试挤出一个苦笑,但不太成功。
“我不放心的是赛莲……”
“她总不会拿把刀去袭击萨利耶里吧?”
“她根本不需要武器,手刀的力道就够强了不论如何。她不是那种温顺的女孩,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怎么了。舒伯特。你在那里扭扭捏捏什么?”
“这个……说到赛莲姑娘,我令天早上在萨利耶里老师家看到她。”
“什么?”我不由自主的扬高声调。“结果呢?”
“她不是去找萨利耶里老师的。她约了凯特琳娜一起去斯威登男爵的宅邸。”
“她去找萨利耶里的爱人做什么?”
“我们还是去一趟吧。”彻尔尼表情严肃的为我取来外套。催促我赶快上路。
走出后台,立刻碰到布鲁诺。
“你该不会阻止我们吧?”
看着少年们气势汹汹的样子,他两手一摊。侧身让我们走过。
斯威登男爵的宅邸,白天看起来较为闲静幽雅。
这些贵族大宅院,通常只有在夜幕笼罩中才能显出它雄霸一方的排场。因为阳光普照,宅院的腹地不明显,一旦入夜,所有亮灯的地方都属于同一栋宅邸,才能看出它有多大。
管家修兹来开门,还是和往日一洋殷勤。安分守己、不引人注意的修兹,几乎已与宅邱化为一体。
“修兹。你好。上次和我一起来过的女孩赛莲应该在这里吧。”
“是的。和凯特琳娜小姐一块来,帮她把侧屋地下室的葡萄酒搬到萨利耶里乐长家。”
没等修兹领我们过去,我和彻尔尼已经急忙提起脚步,往侧屋奔去。
庭院中,有一辆运货的马车正在享受日光浴。
初夏的太阳逐渐西倾,撒在庭院的阳光,颜色正在转深。
我们看见赛莲从侧屋后门走出来,两手提着盛满酒瓶的大篮子。她将酒瓶放在马车的平台上。然后挑衅的看着我们。
“演奏会开得如何?”
“取消了。”
“是吗?”
“赛莲,你该不会打算在这些酒中下毒吧?”
“正有此意。”
“难道聪明如你,只想得到这种笨主意吗?喝酒的可能不只萨利耶里一个人喔。”
话声刚落,一个身材高大的女性也抱着装满酒瓶的篮子走出来。
“嗬,贝多芬先生。”
“你好,凯特琳娜。”
“今天不是有演奏会吗?萨利耶里先生也去了呀。”
“发生了一点状况,被迫取消了。”
“哎呀。真遗憾。”
“就是啊。”
凯特琳娜把酒放好。坐在驾驶位置,拿起僵绳,回头看着赛莲。赛莲似乎无意乘坐,抬高手臂。手腕前后摆动。这是平民女子与人告别时经常摆出的手势。
“我想和他们讲讲话。凯特琳娜,你先回去吧。”
凯特琳娜用同样的手势回应她,驾着困意正浓的马匹,慢步向前走去。
赛莲目送她离去,然后转向我们说:“地下室至少有一千瓶酒,一次搬不完,还剩一大半呢。你们要不要趁早带一些多凯酒回去?”
“管家修兹在看着呢。”
修兹还站在玄关入口。他的目光从不轻易离开访客。
“你、你还没有下毒吧?”
“下毒的不是我,是她。”赛莲用手指着马车。
“凯特琳娜?这话怎么说?”
“还记得席卡奈达的房里有一本研究葡萄酒的书吗?”
“嗯。好像记载了很多保存方法。”
“我把那本书一并送给凯特琳娜,因为里面记载了改良酸酒的方法。”
“席卡奈达在救济院也说过,要加铅糖……”
“没错。铅有中和醋酸或酒石酸的作用,铅糖就是醋酸铅的别称。地下室里有许多酒因为太陈而变酸,我想需要用大量的铅糖才行,尤其萨利耶里认为甘味的酒是最高级的。”
“那铅糖是……”
赛莲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有医学家认为。铅糖其实就是一种毒药。”
“包括菲理斯吗?”
“是的。他主张铅糖与葡萄酒混合是最不卫生的。虽然古罗马时代就开始使用铅糖,但是以贤明著称的尼禄王晚年成为暴君,传说就是因为喝下太多含铅糖的葡萄酒,导致精神异常所致。只要不常喝,就没有害处,所以除了萨利耶里,其他人都很安全。”
“如果这个想法正确,萨利耶里迟早会……”
“他会怎么样,就要看上帝裁决了。我不在乎复仇计划能否成功,反而更关心我父亲的主张是否正确。”
正面迎着阳光,赛莲不得不眯起眼睛。我有预感。她很快就会掉下眼泪。于是急忙调开视线。
彻尔尼大概也有同样的预感。我们师徒的眼神在慌忙中相遇,将对方狼狈的表情收入眼底,结果忍不住爆笑出来。
“呜呼呼……”
“啊哈哈……”
“啊哈哈哈……”
我搂过他的肩膀。他胡乱戳着我的前胸,两人笑成一团。赛莲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
“喂,贝多芬。写一首我能唱的曲子好不好?不过要轻快开朗的哟。”
“我的曲子一向轻快开朗。”
“可是一点也不和平。”
“这个世界如果有什么地方是和平的。那一定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赛莲逐渐放松快要令我窒息的腕力。“例如?”
“例如大海。”彻尔尼代替我回答。
我还想应酬几句,但想起修兹正以怀疑的目光盯着我们。决定耸耸肩膀代替回答。
这可是我表示亲切的方式。
2
有评论家说我作的曲子就像建筑物一样,没有任何牵强浪费,每个音都经过周详的分析计算,彻底奉行结构主义,所以目的明确,极度合逻辑。
这种论调简直像在说我的作品没有任何灵感成分,让我无法视为一种赞美。
我以即兴钢琴演奏起家,不可能不擅长灵感奔放、随性展现的创作形态。但是经验告诉我。这种即兴式的作曲方式,一旦换人或换场地演奏,就会面目全非。我不愿意留下如此散漫、经不起时间考验的曲子。
发现一个感兴趣的主题,就绕着这个主题刨作不休,怎么也说不上是专业的工作态度。一流的艺术家应该是自律严谨,随时割舍不必要的音符,只留下最精华的。
在现实生活中。我也养成了舍弃多余事物的习惯。
莫札特暗杀事件就此落幕。说起来,这件事究竟十八年前就已了结。还是到最近才正式告终,我无法判断。很清楚的是,这件事已经真相大白。不会再因人为的操纵而改变。
虽然觉得有些美中不足,但我已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恢复正常的生活,每天面对书桌,思考如何用音乐来表现大海。
有人敲门。我瞄一眼时钟,已经到了该吃晚餐的时候。
把羽毛笔丢在五线谱上,我走到门边问:“哪一位?”
“康丝坦彩·莫札特。”
我回头望望房间,确定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