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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柔笑而不语,眉目间却有一抹忧愁。
宴会分为三天,头一天请了岚音社唱戏,第二日请了梅枝堂,第三日请了结云班,都是难请的名角儿,如今齐聚在一起,满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甚至还有戏迷专门为了听戏去向水柔讨一张帖子。
头一天一大早,林宛如便悉心装扮了,因为今儿在场的多是未婚姑娘,她便挑了一件宝蓝色的褙子,显得有些老气,可配上头上的珍珠头面,却越发显得肌肤胜雪,温婉动人。
陈瑞文怕人多挤着她,再三的叮嘱了,这才放人,林宛如身边跟着笼烟和谢娘,自觉十分稳妥,觉得陈瑞文有些杞人忧天。
石爱珠和柳萱也都来了,一个一身大红色,神采飞扬,一个一身嫩绿色,显得活泼可爱,水柔则是一袭鹅黄色的裙衫,柔美动人,林宛如笑看着石爱珠和柳萱:“既是自己挑,可就不许耍赖了。”
石爱珠脸上一红,柳萱反倒大大方方道:“只要我看中了,肯定不耍赖,那个段凌呢?”
水柔笑道:“急什么,今儿有了太后的旨意,也不怕什么避嫌了,一会都能见到。”
林宛如则她们介绍沈家的女儿,沈芙文静,沈蓉活泼,冯莹文雅,高宁儿高宓儿则是妩媚动人,几个人互相见了礼,坐在一处说话,场面十分热闹。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桃花园里也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几乎京城数得上的有身份的姑娘都在这儿了,大家都是十五六七岁的花季,姐姐妹妹的称呼着,笑闹着,喧阗热闹。
水柔却给林宛如介绍西宁郡王妃和忠顺王府的三少奶奶,西宁郡王妃个子高挑,身材修长,鹅蛋脸,面容柔静,观之可亲,三少奶奶则精明利落,很有几分凤姐的风范,她们对林宛如也十分客气。
在场的人中,只有她们三个是已婚的,因此聚在一起说话,西宁郡王妃年纪不大,是续弦,西宁郡王的原配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因此西宁郡王妃一直没有生育。
三少奶奶更是进门数年,一无所出,知道林宛如有了身孕,都十分羡慕,觉得她一进门就怀了孩子,实在是有福气。
三个人说着家长里短,外头的姑娘们则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或是作画,或是下棋,或是荡秋千,到了开席的时候,大家便都到设宴的群芳阁去,群芳阁是桃花园里的一处歇脚的地方,十分宽敞。
此时把门和隔扇拆下来,将左右次间和中堂打通,变成了一个宽阔的大厅,左边是各家的姑娘,右边是各家的公子,中间则是作为东道主的水柔和镇场面的西宁郡王妃,林宛如和三奶奶陪坐在旁边。
这场宴席便是给双方一个相看的机会,因为毕竟是贵族子弟,不可能光天化日的就你见见我,我见见你,只能借这个机会让双方增加了解,那如何了解呢?
这就要看主人如何分派了,水柔毕竟是姑娘家,有些话不好说,也不能说,倒是西宁郡王妃挑了大梁,因为今天主要的目的是石爱珠和柳萱两个人的婚事,便先请了段凌说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金童玉女(一)
段凌二十出头的年纪,虽出身军营,却十分儒雅,穿着儒士袍,头上插着一支碧玉簪,显得文质彬彬,俊朗非凡,别说石爱珠看着惊讶,就是林宛如也吓了一跳,觉得此人该是林若江才是。
可西宁郡王妃请了林若江站出来,林宛如更是神色微变,林若江虽是文人,却打扮得英气勃勃,林宛如想着柳芳说他敢上前拦马,只怕除了勇气外也有几分真本事吧。
她含笑望向了石爱珠和柳萱,两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脸色十分难看,不禁暗暗偷笑,不知两个人还愿不愿意换了。
西宁郡王妃问了两句话,段凌说话比较慢,但是十分沉稳,林若江却有一分文人雅士的意气风发,两个人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但看举手投足,俱是有良好教养的大家子弟,林宛如暗暗点头,不愧是两位长公主选出来的。
西宁郡王妃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水柔和林宛如,水柔却看向了石爱珠和柳萱,两个人还是呆呆愣愣的模样,水柔无奈,只得请两个人先回席上,接下来又请了好几位年轻公子献艺,或是吟诗,或是作画,或是写字。
能出场的俱是贵族子弟,林宛如眼尖的看到沈家的几个少爷,一个出头的也没有,好像无意出风头似的,再看沈芙沈蓉几个,也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想了想,笑着对水柔道:“说起学识,我们这儿只怕少有人抵得上探花郎了,不妨请他出几个对子,我们来对,只怕更有意思些。如何?”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沈诠身上,沈诠脸色通红,讪讪的站了起来,水柔灵机一动,忙笑道:“说的是,请探花郎给我们出几个对子吧。”
在坐的都出身高门大户。对于沈家和江家的恩怨也有所了解,更是清楚沈家子弟贿赂考官获取功名的风波,虽说最后说是诬陷,可真真假假,谁知道呢,因此看向沈诠的目光就多了几分猜疑。
姑娘们没说话。却有一个少年低声咕哝:“沽名钓誉,还有脸自称探花郎呢。”
他的声音不大。可因为堂上寂静,大家听得一清二楚,沈诠更是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宛如等的就是这句话,闻声立刻起身道:“说起来,沈公子也是我的表哥了。我如今说句公道话,他的功名是靠自己努力考取的,并不是靠什么旁门左道。这一点皇上早就下令澄清了,我不知道大家又听了什么传言,竟造成这样的误会,即便大家不相信沈公子,难道还不相信沈家的百年清誉么?若是沈公子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大概早就被带回苏州管教了,又怎么会继续留在京城呢?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大家定要慎言才是。”
听了林宛如的话,大家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林宛如说的很有道理,第一,若是沈诠真是浪得虚名,向来求贤若渴的皇上定会废黜他的功名,既然皇上说他是清白的,那他定是清白的,再者,沈家百年清誉,确实是一块金字招牌,沈家向来管教子弟极为严厉,定然不会放纵子弟贿赂考官的。
原先说这话的公子站了起来拱手行礼:“在下受人蒙蔽,没想到竟误会了沈公子,还请见谅。”
沈诠自然说无妨,他看着面带微笑的林宛如,心里的慌乱忽然就沉寂下来。
水柔笑道:“探花郎快些出对子吧,看看今天谁能拔得头筹。”
沈诠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这才道:“承蒙大家抬爱,我便出两个对子。”
西宁郡王妃笑道:“这须得有个彩头才好。”说着拿出了一块粉色晶石雕成的芙蓉花玉佩和一对羊脂玉双鱼玉佩来:“这两块玉佩便做个彩头吧,谁若对的出来探花郎的对子,那就归他了,如何?”
三奶奶眼睛一转,也褪下了手上的一对金镶玉镯子:“我也添个彩头。”
水柔和林宛如对视一眼,一个拿出一支金簪,一个拿出一支玉钗,也当做彩头,这些东西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用意便在于得了彩头的人能以这个借口把东西送给心仪的姑娘,也算是彼此知道心意了。
沈诠出的第一个对子是:身居宝塔,眼望孔明,怨江围实难旅步。
对子里暗含了几个三国时候的名人,很是不简单,可要说难,也不是很难,毕竟在座的哪个没读过几本书,这些基本的东西也都精通,却个个机灵的避了风头,看向了段凌和林若江。
段凌看了一眼林若江,不紧不慢站了起来:“在下不才,愿意对一对,鸟处笼中,心思槽巢,恨关羽不得张飞。”
大家都拍手叫好,沈诠也微微一笑,西宁郡王妃笑道:“段公子好才华,这些彩头请段公子随意挑一样吧。”
段凌挑了那件粉色芙蓉玉佩,大家都目光灼灼盯着他,看他究竟要把玉佩送给谁,段凌看了一眼左边做着的姑娘,环视一周,把玉佩收在了荷包里,大家顿时跌破了眼镜,难道段凌竟一个也没相中?
席上不管是石爱珠还是柳萱脸色都十分难看,西宁郡王妃和水柔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
沈诠见状忙道:“段兄好文采,不如我再出一联。”踱了两步道:“老鸦踏断老桠枝,鸦飞枝落。”
段凌刚要开口,柳萱已经站了起来,她道:“沈公子,这一联我来对。”
大家都望了过去,柳萱面带怒色,林宛如暗叫不妙,难道是刚才段凌的举动惹恼了她?难道她真的中意段凌?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柳萱已经将下联对了出来:“仙鹤归来仙壑涧,鹤唳涧鸣。”
沈诠称赞笑道:“郡主好文采,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
柳萱得意洋洋看了一眼段凌,挑了一支金簪,转手给了石爱珠:“你戴这个肯定好看。”
石爱珠脸色微红,低声道了谢,这下连林宛如都有些莫名其妙,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段凌却是脸色一变,退回席上,一个字也没说。
等散了席,林宛如便揪着柳萱问:“你相中哪个了?”
柳萱不痛快道:“一个也没相中,段凌目中无人,林若江又是那幅德行。”
水柔笑道:“段凌也就罢了,人家林若江可没招你。”
石爱珠则是默不作声,林宛如叹了口气,道:“希望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回去后,陈瑞文问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林宛如说了,道:“段凌和林若江倒像是掉了个个儿似的,真是奇怪。”
叫陈瑞文打听着,陈瑞文却直接叫小厮去请段凌来家里喝酒,林宛如躲在花厅的里间往外看,段凌已经换上一身劲装,显得英姿飒爽,全然不见白天的儒雅,更是奇怪。
只听段凌苦笑:“能被长公主相中做女婿,原是我的福气,可我听闻郡主似乎不是很乐意,想着强扭的瓜不甜,这婚事成就成了,不成也罢,谁知石公子却特意找到我,让我赴宴的时候装扮的儒雅些,好博取郡主的欢心,段某实在不想如此惺惺作态,却也拗不过石公子,只得答应。”
陈瑞文笑道:“今日见了这么多闺秀,可有中意的?”
段凌犹豫一下,道:“倒是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