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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骑着长风,这马温驯却矫捷,一路风驰电掣,她一时兴起,让它撒开了蹄子奔跑,直到发现后面不对,赶紧勒马赶回,却已经是事后了。
来路上插满了箭羽,还有零散的血迹,听风跳下马来,只来得及问一句“王爷?”便觉得眼前一花,信铃已经跳上了马背,握着缰绳朝瑞香叫道:“王爷保重,信铃拼死定不辱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连人带马绝尘而去。
她扭头看了看已经散架的马车,清澈的眼睛睁大,不由得带了惊惧之色,虽然没有亲见,也知道刚才定是性命之危,赶紧抓住了瑞香的手,又唤道:“王爷!”
“没事没事。”瑞香拍拍她的手,转而“哎呀”一声,向莫岚道,“快快快,小灰!”
“啥?”莫岚摸不着头脑,却又听瑞香大叫:“快快,鸟笼子!被压在马车底下了!”莫岚瞪着眼睛无语,心说这当儿你倒是悠闲,却也不好意思违逆,当下拨开了马车的碎片,从底下拎出一个已经被压得扁了一半的鸟笼…………奇迹的是,里面那只麻雀居然瑟缩在角落里,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
“啧啧,小灰真是福大命大。”瑞香笑道,将鸟笼交给了听风。
“王爷……”听风犹疑着接过了鸟笼,却没什么心思看小灰怎么样了,道,“刚才……”
“有人设伏,但是我们莫少帅悍勇无敌,早就把他们打跑了,我们损失一辆马车。”瑞香随口解释,笑道。“怎么样,骑马好玩么?”
听风还是有些怀疑,然而她向来信瑞香说的。又见他全身上下没有伤痕,便放下心来。道:“当然好玩,我叫听风,它叫长风,我们都是风字辈嘛,当然合作愉快。”
她这么一句话。说得莫岚和瑞香同时笑起来,莫岚道:“闲话回去再说吧。'奇。书'。现下马车被毁,瑞香不能骑马,不如将你们存放药材的车腾出来,药材我叫他们另外运送。”
“这样也好。”瑞香掩了掩鼻子,笑,“不过就是得忍受些药味了。”
之后一路行军顺利,瑞香和听风下得车来时,已经在北疆守军的营帐之前。
莫岚下马。看着听风挠了挠头,道:“军营不许女子进入,听风是不是先去军医帐中安顿?”
瑞香哑然失笑。自己把听风带到北疆来,倒是的确忘记了军营中禁止女子出入地惯例。当下说道:“这样安排也好。听风对药材精通,在军医帐中也能帮上不少忙。”转而又对听风道:“你便先去那里。军营的规矩不能坏,先行休息吧,我自有人照顾,不用担
听风听话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在军医帐中帮忙,便也……也是帮你,对不对?”瑞香含笑点头,听风又道:“王爷要自己注意身子,现今不在京中,不用再使用沉香屑了。好好将养,军中未必不比京中好……”
瑞香暗暗喟叹一声,温和地道:“我明白。”
听风跟着引路的小卒前去军医帐中,莫岚拍了拍瑞香地肩膀,道:“这么久没见,想没想过阿翎?”
瑞香张张口,又是不由自主地嘴角一弯笑了起来。阿翎……阿翎大约还是那个样子吧。总有些东西是会停留在原地,任凭时间流逝都不曾更改的。
远远地便看到营帐前一个瘦削笔直地人影带着一小队身着战甲的士兵守候,身旁似乎还蜷缩着一团黑影,一声口哨响,蜷缩着的黑影立刻长起了身来,却是一只半人高的狼狗,伴着口哨声踱着极有气势的步子一路朝瑞香走过来,便如一个骄傲地将军一般,走到了瑞香跟前,才恭敬地坐了下来,头一低,竟像是在鞠躬。
瑞香浅浅一笑,伸出手去抚摸狼狗的脑袋,那狼狗昂起头,似乎被抚得很是舒服,呜呜有声。他抬起头来,微笑说道:“这条黑将军却是被你驯得够听话了。”
“这是不久前开始驯的,专门等着你到了这里给你做近卫。”云翎的声音依旧清脆中带着强劲的飒爽,朗声一笑,“路上可还安好?”
这么久不见,云翎似乎瘦了一些,皮肤在风吹日晒下显得更黑,一双眼睛却越发明亮有神,隐隐透着股锐气,若不说破,也就是一个长相清秀些的青年将领,颇有些威势。
一路之上瑞香设想了无数自己与云翎再次相见时的情景,也许在内心深处的确是曾希望阿翎会说一些不同的话语,然而现在看来,如今这样直率地出来迎他,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迎接一个到来地参将,丝毫不曾惺惺作态,也不曾故作扭捏,才更像是阿翎的作风。
弹指往日灰飞,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有小惊,无大险。云将军驻守北疆,多日来辛苦,之前所受之伤,不知现下如何?”瑞香笑着回答,那只狼狗在云翎的示意下,站起身来绕着他走了几圈,嗅了他身上地味道,便算是认了他做主人。
“小小伤痛早已无碍,多谢王爷挂念。”云翎恭身回答。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如今说什么场面话。”莫岚挥手打断,眼眉一扬,道“云将军,我们准备好要给瑞香看的那个,准备好了么?”
“那是自然。”云翎挑眉,洒脱一笑,双手一引,“王爷这边请。”
瑞香纳闷,跟着两人走,绕过了当先地哨岗与几个军帐,视野顿觉开阔,眼前笔直站着一排排战甲整齐地士兵,手持长枪,见他来到,齐齐将长枪往地上一拄,发出一声震天闷响,连地面都仿佛随之抖动。
莫岚击掌,鼓声顿起,鼓点连连密集,军队齐步上前,长枪挥舞,虎虎生风,不久鼓点变奏,呈二密一疏,军队自动分成了两队,呈包抄之势,士兵们齐齐一声大喝,震动大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如此操练几个回合,各种不同地鼓点节奏指挥出不同的阵形攻击,到得最后一击鼓,一声巨响便如同要将鼓面都击破,士兵们长枪拄地,又是重重一顿,齐齐肃立,归于寂静。
瑞香愣了许久,才大叫一声:“好!”转头赞道:“起若风起云涌,收如风卷残云,鼓点指挥,毫无差池,果真都是我大钧的大好男
“藏仪与我军对峙良久,却不肯轻易交锋,一时相安无事,自然不能闲着。”云翎傲然道,“鼓点指挥之法是一位老将所献,训练了一段时日,若再与藏仪交锋,当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钧的军威!”
莫岚哈哈大笑,快步过去接过了鼓捶,咚咚击鼓,士兵们按着他的鼓点操练,他越击越是兴起,最后一个定音,砰然作响,却是真正地将鼓面给击破了。
他握着鼓捶走回,挥舞两下,却是将鼓捶当作了长枪,只觉豪气陡发,大声道:“我好想喝酒!”
云翎扬眉:“军中饮酒,亏你说得出来!不过要以茶代酒,我倒是可以奉陪。”
莫岚顿时泄气,豪情勃发时没有酒助兴,实在有些沮丧。瑞香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以茶代酒,我也可以奉陪。”
莫岚大笑,反握住了他的肩膀,大声道:“好,不醉不归!”
战歌·北疆 第四十一章 不诉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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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四美具,二难并,却只有清茶在前,实在有些扫兴了。”瑞香捧着茶杯,放在鼻下轻轻嗅,笑道,“而且还是带药味的茶砖……”实在让人觉得就是在喝药而已。
军营中茶叶保存不易,行军打仗也鲜少会有人想喝茶,瑞香来时所带药材之中正好有用清热药材混以茶叶制成的茶砖,云翎意思意思地从上面敲下了一块,给三人各煮了杯茶,便真的是以茶代酒了。
“什么叫四美具二难并?”莫岚对只有茶水也显然非常不满,“不如来说些故事做下酒菜。”
“四美具,二难并,出自古人名篇,名叫《滕王阁序》。”瑞香笑道,“四美,便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二难,指的自然便是贤主、嘉宾。《滕王阁序》千古名篇,将它作为下酒菜,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余香满口了。”
“哎……你说这些文绉绉的我看别说莫岚那木头不懂,我也不太懂。我们两个都是疏于诗词歌赋,被你这么一说汗颜惭愧得很。”云翎笑吟吟地,“把这个当下酒菜,还不如自我安慰,朝着茶水说:这是上好的女儿红啊这是上好的女儿红”
莫岚和瑞香齐笑,瑞香道:“《滕王阁序》中最有名的句子莫过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最喜欢的却不是这一句。”
“说来听听,不许太难。”云翎摇了摇手指。
瑞香沉吟一回,曼声吟道:“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他看着莫岚和云翎脸露不解,便说道:“这几句说的是。天高地远,让人觉得宇宙无穷无尽,欢乐失去后,悲伤袭来,让人明白兴衰是命中的定数……地势到了尽头。南边地海却深不可测,天柱很高,但是北方的星辰却那么遥远。关山难以飞越,谁来同情迷茫了路途的人?萍水相逢地,都是他乡之异客。”
他解释完毕,莫岚和云翎都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股悲凉难以抑制地涌上心头。只觉得人生之中会遇到的苦难伤心,只怕是叫这几句给说尽了,瑞香最喜欢这几句。也莫不是感怀身世,更加自伤罢了。
莫岚赶紧摇首道:“原是说拿此下酒,你却说这样地话……却哪里是用来下酒的东西了?莫不叫人食难下咽。”
瑞香顿了顿。展颜笑道:“是我不好。不过呢,古来名句。多是悲凉者为经典。原是人在不顺之中,方能对人生况味体味得更多。”“谁说的?”云翎赶紧调转话头。“我便读过一首诗,豪气得紧,一点不悲凉。”
“是么?说来听听看?”
云翎抄起手边长剑,一把丢给了莫岚,向他递了个眼色,便拖长了声音,高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奇。书'。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