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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有的没有的,让他一汇报,总会说个滴溜圆:“郎书记!我们大队开会向来都是这样,一招呼没有不到的。你放心,有啥工作上级咋布置咋办,没有完不成的。”郎书记说:“好啊!公社也说你们白一大队是一类支部,工作不错。好啊!就是今天有个队地里没红旗,冷冷清清,不像个大干的样子嘛……”
“大队一再说各队必须带红旗,每天都红旗招展。”还没等县委书记说完,立在旁边的大炮便立刻大发脾气:“今天怎么有的队不带红旗,太不像话了,哪个队没带?啊?”其实他心里明明白白,这些日子哪个队也没带过红旗,却故意在县委书记面前诈唬,所以没人理他。假戏真做惯了他也并不觉难堪,却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声说:“怎么啦?害怕啦?郎书记无非是关心我们,给我们一个教育嘛!郎书记在这儿就不敢说话啦?”
大炮一口一个郎书记,说得郎仁池很高兴,便也表示宽宏大量地说:“也不用追问是哪个队了,我已经知道是哪个队。他们在地里已经承认了错误,有个青年主动承担了责任,这就很好嘛!”
“唉呀!还是郎书记深入啊!已经深入田间和社员们谈心啦!看来在郎书记面前可没人敢说假话,啥问题也瞒不过郎书记呀!”大炮说完哈哈大笑,笑得那么真诚爽朗。然后又毕恭毕敬地说:“郎书记!现在是不是开会啊!”郎仁池被大炮几句恭维话说得心里甜滋滋的:“现在这不是已经开上了吗?”大炮满脸堆笑地说:“那总得有个开场白介绍介绍啊!”郎书记说:“咱庄稼人开会,开门见山,不要以前官老爷们那一套!”大炮清了清嗓子,高声说:“好!那就一切都免了,现在请郎书记给我们讲话,大家欢迎啦!”说着带头鼓起掌来。会场接着响起了掌声。
郎书记刚说了两句:“贫下中农同志们!社员同志们!”又扭过头去对支书说,“没有五类分子吧?”支书赶紧回答:“没有!没有!这会哪能让他们参加呢!”说话中显得自己立场坚定阶级阵线分明。县委书记听了非常高兴:“那好!就都是自家人啦!”他认为他要说的那两个人都是五类分子,都不在场,便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同志们!现在形势是一片大好啊!全国以刘少奇为首的资产阶级司令部已经完蛋了。省、地、县那些走资派也被彻底打倒了,在农村,已经是我们贫下中农的天下。有人说贫下中农没文化没当过官能坐天下吗?这个天下我们是坐定了。以前那些官老爷知识分子臭老九,让他们统统滚开。你们大队就有这种官老爷和臭老九,两个都是地主,都是臭右派,一个刚又给他戴了坏分子帽子,一个刚劳改回来。你们一定对他们严加看管,不许他们乱说乱动,不老实就狠狠地斗。”
听到这里,白刚心里一惊:他要干什么?不讲学大寨,却讲起知识分子来了,难道他是冲我和洪光来的?看样子他以为我们都不在会场。好,不理睬他,任他说去吧!正好了解一下他的态度,看他想干什么。反正按政策规定,自己已不算五类分子,想到这里心里也就坦然了。
可是形势急转直下,县委书记拍了拍脑袋说:“他们叫什么来着?一个改姓洪了吧!一个叫、叫、叫白什么来着?”他看了看大家,等待人们的回答。他还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正坐在他下巴下面的白刚,好像是说:“那个人叫什么?”
白刚的精神顿时又紧张起来,他唯恐有人会说出他的名字,而且有人会指着自己说:“就是他。”那会发生什么后果?他想好了,要真是点名批判说自己是地主,是阶级敌人,就起来反驳他,就是当场挨批斗也在所不惜。他知道虽然摘了帽,人们仍然把自己当成阶级敌人。他早就对这种现象不服气,既然郑重其事地宣布摘帽就是回到了人民中间,为什么还当成敌人?他没有回答县委书记的注视,只是也用注视的眼光警惕地观察他,看他下一步如何行动。大炮爱在这种情况下讨好立功,白刚也担心地扫视了一眼大炮。发现他却出奇地迟钝,在那里装傻充愣。县委书记见没人回答便不再追问了,改变了一个说法,直接发挥要说的题目:“这两个货很难斗吧?表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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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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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应该大炮抢答的题目,今天他却改变了策略:“大家说说,他们表现怎么样?”见没有人说话,他深恐冷场以后把自己逼上第一线,便说;“他们都在二队,二队说说。”见仍然没人说话便着急地点起将来;“二队队长呢?郎书记问你们话呢!”白殿军知道自己躲不过,便闷声闷气慢声慢语地说:“天天出工,劳动还行。”
“对阶级敌人可不能光看劳动啊!他们政治上怎么样?”郎书记又当头一个提问,白殿军便招架不住了,赶快找了个替身:“光华,你说说。”王光华早就对郎仁池翻来覆去地叨叨这个问题腻味了,又加白刚就在跟前,便直出直入地大声说:“政治表现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郎仁池惊奇地大叫了一声:“啊?你们还这样看待凶恶危险的阶级敌人?同志们!这很危险哪!表现好是伪装,他们绝不会甘心失败。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兴风作浪。我今天来,就是怕同志们对这个问题认识不清啊!全县形势大好,你们这里阶级斗争可是更严重了,别看他们只是两个人能量很大呀!你们可不能丧失警惕呀!”
白刚气得咬牙切齿,怒火一次次地往上拱,正想站起来跟他理论理论,但又强忍下去,以为说说也就过去了,还是别惹祸为好。
不料车轱辘话又来了。县委书记说到不能丧失警惕以后,便说:“这俩货没一个好东西,不能看表面要看到他们骨头里去。那个姓洪的,举起扁担打支部书记的闺女,竟敢追到支书家里去打。”他把桌子一拍,喊叫起来,“这不是要翻天吗?那个劳改回来的白啥,别看表面不说不道,公安局的同志说:反右时在省里斗他半年,都没检讨过一个字。现在会服气吗?他们虽然很早混进了党内,但不是什么老革命,是老地主老反革命,骨子里对党充满了仇恨。”
白刚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嗵的一下站了起来,虽然还是想尽力压住自己的怒火,把话说缓和一点,但还是憋不住的喘着粗气,声音低沉地说:“郎书记,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混进了党内,是老地主,老反革命?有什么根据?”
会场震惊了,许多人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呀”了一声,表示对白刚的担心。大炮这回反映最快,立即大喊了一声,命令说:“你给我坐下!老老实实听着!”白刚刚要坐下,县委书记又往前探着身子,直盯着白刚的脸,愤怒地说:“你给我站起来!你是谁?”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劳改回来的白刚。”白刚沉静地站在那里,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你个臭右派为什么混到会场里来了?”
“我早已经摘帽了,不是黑五类。”白刚斩钉截铁地说。
“摘帽了也改不了你的本性,还是阶级敌人。”没等白刚说完,县委书记就把话头抢了过去。
白刚知道这是当时十分流行的观点,不能怨这个县委书记。不过事情既然挤到了这一步,他也只有据理力争:“按着党的政策,摘帽了就是回到了人民中间。我是社员,怎么是混进会场?”
“摘帽了是摘帽右派,还是离不开右派。你不光是右派,还是地主。双料的阶级敌人!”县委书记恶狠狠地说。
作为县委书记,这样信口开河,白刚非常生气:“这就奇怪了,土改时我已经是共产党员,乡土改工作组队长,谁给我定的地主成分?我怎么成了地主?”
县委书记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只是按农村的老规矩,家庭是什么成分他就是什么成分。他被白刚那种泰然自若的态度激怒了,觉得你一个臭右派,竟然敢和我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理论?所以便冲口而出说:“什么出身、子女,地主家的人就是地主,一万年也不会变。”
“一万年以后,还有地主、富农,那不是永远也到不了共产主义了吗?”白刚没法冷静,便也冲口而出顶了他一句。
提到共产主义,县委书记也知道是无阶级社会,可是又觉得怎么会没有地主富农呢?那阶级斗争不就不能讲了吗?他解不开这矛盾,被白刚抢白了一句,觉得大失面子,便对白刚吼叫说:“你个臭右派跟我理论什么?你就是右派,就是地主,给我滚。”然后扭头对大炮说,“他就是地主分子,我代表县委给他定了,重新戴上帽子,严加管教,以后不许他参加社员大会。”
白刚本来往外走了,听到要按地主分子对待他,又回来说:“你是县委书记,也不能毫无根据地给我戴地主帽子。”县委书记刚要说话,大炮先抢着喊了起来:“你出去!你不走还等什么?”接着县委书记咆哮起来:“他不走把他捆起来!”
跟县委书记来的人起先都在里间屋坐着,听见县委书记吵着要捆人,也都跑出来狐假虎威地喊叫:“民兵呢?把他捆起来!”
大炮看到这种形势,也虚张声势地从桌子后边跑过来,连推带搡地说:“你给我滚!我看你长了几个脑袋?想扰闹会场,给我滚!滚!”一直把白刚推搡到院子里,小声对白刚说,“你不走还等什么!”然后趾高气扬地回到屋里,好像完成了一件英雄业绩,对着县委书记又像对着大家态度十分坚定地大声说,“一个臭右派仗着喝了几年墨水,在这里瞎白话,迷惑了别人迷惑不了我,看我以后不狠狠收拾他。”为给白刚解围,转移县委书记注意力,马上又面向大家说,“现在请郎书记继续讲话,大家欢迎了。”又带头使劲地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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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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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刚怒气冲冲满腔悲愤地回到家里。妻子一见神气不对,满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