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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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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晴朗的星期日,不少人一大早起来抱起被子、褥子,准备借助冬天温暖的阳光,把这些破旧得冰凉梆硬的被褥晒一晒以便晚上睡个好觉。可是刚一出门就让队长们赶了回去说是不让晒被子。回到屋里人们就议论开了,这是为什么?更令人奇怪的是今天不出工,队长们却进大院了,而且来得这么早,这是为什么?有人试探着到院里去探听消息也被赶了回来,连在院里转转都不允许,这就令人惊讶了。人们小声嘀咕嘁嘁喳喳没人敢大声说话,搞得疑神疑鬼紧张极了。好容易熬到了打饭的时间才让人们陆续出去打饭,可是队长们却一个人也没有走,原来他们是早早吃了饭来的。人们便胡乱猜测起来,有人说可能是有人组织逃跑让领导知道了,有的猜测是有人要行凶领导加强力量防范,还有人认为是领导接到了什么密报要来个突击大搜查。这种搜查进行过多次,不少人认为这种估计有点道理。可是搜查什么呢?发现了什么目标,搞得这么严重?

谁也没有猜对。吃完饭立即宣布开大会,让整队进场,全体人员必须参加。等到全体人员坐好以后队长们便严肃地站在了四周。过去开大会队长们是仨一群俩一伙随便地站着说笑扯闲篇,今天却一个个规规矩矩不苟言笑死死地盯着人群,更加不同的是周围增加了武装警卫。人们都被这种威严的阵势镇住了,虽然会议还没开始,却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

大会开始了,党委郝书记首先讲阶级斗争形势,说我们场也存在激烈的斗争,有人在专政机关还妄图复辟变天。他们恶毒攻击“大跃进”,组织反动集团。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喊着说:“现在我场经过大家揭发,挖出了三个反革命集团。一个叫‘马列’小组。这是一个以陆永安为首的反革命集团,陆永安站到台前来。”陆永安立刻被铐了起来宣布逮捕法办。

一提到陆永安白刚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他和陆永安虽不认识,但是陆建祥曾和他谈到过陆永安的事,他还为他们出过主意。那事是不是和今天宣布的罪行有关啊!接着又念了几个集团成员名字,其中竟有陆建祥,也让他们站到台前当众亮相。党委书记接着说:“他们打着马列主义的旗号,干着反毛泽东思想的勾当。口口声声学习马列主义,不但不学习还进行反驳,对报纸社论评头品足反动之极。”另一个集团是“人民党”,说他们有组织机构,设有主席部长,还有发展对象。

宣布第一个反革命集团时,虽然没有谈他们的活动和言论,人们还比较相信尽管不应定成反革命,但是确有这样的人,经常发泄不满,对不少事情看不惯。可是宣布第二个反革命集团时人们却目瞪口呆,简直像云山雾罩一样,能有这样的事吗?右派成立了一个什么党这还了得吗?尤其他们还有发展对象,更使人忧心忡忡,这可是说连谁就连上谁。成员里的陈伯康和白刚有些关系。

最后一个没有定名反革命集团而是宣布为一条黑线。令白刚吃惊的是这条黑线竟然是以鲁金为首。罪名是散布右派可以甄别平反的谣言,蛊惑人心妄图为右派翻案。说这种谣言在所里曾广为流传,造成很坏的影响,责成他们深刻检查视检查结果再作处理。显然领导也觉得把这些人定为反革命集团还欠火候,所以独出心裁定名为一条黑线。

郝书记最后说场内这些反革命活动和社会上的右倾机会主义、翻案风是遥相呼应的。社会上一些人疯狂攻击“大跃进”鼓吹翻案风,这些罪恶活动不可能不反映到场内来,希望大家擦亮眼睛,向一切反动言行进行无情斗争。人人都要揭发别人检查自己。会后所有反动集团成员、黑线人物行动都受限制。搞得人人紧张,熟人见面都不敢打招呼,以免一旦有人犯事连上自己。

白刚一向谨慎,觉得根本不会扯到什么集团上去,谁想到现在这三个集团里都有他的熟人,而且和他们都谈过一些敏感的问题,说不清从哪个人身上就可能连上你,只要沾上就洗不清擦不掉。这一次白刚倒真有点心神不安了。

和鲁金谈的问题虽多,他虽然经常反驳鲁金的偏激,但是一旦把这些问题抖搂出来他能如实说吗?那样可以减轻自己的问题却会加重鲁金的罪过。自己能那么做吗?而且不少问题证明鲁金是对的。如饿死人的问题,他最初就相信官方的说法,是自然灾害又加苏联逼债的结果。鲁金却讽刺他说你还相信那一套?连刘少奇都承认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后来证明鲁金的看法是正确的。可是这些事能抖搂出去吗?在领导看来这就是恶毒攻击。所以就连白刚这样老成持重的人也在担惊受怕,尤其是鲁金偷偷让吕运隆递过一些暗号以后就更加恐慌了。

鲁金让吕运隆偷偷告诉白刚,说他关于回机关平反的事只和个别人说过相信没人透露出去,甄别风有多种渠道,领导可能找不到别的来源,便认定是他散布了,或者只是拿他当靶子敲山震虎煞煞翻案风,不会有多大事儿。不过也得小心他被监视了不能和白刚接触。怕万一联系到白刚他心里没底,告诉他打饭时尽量磨蹭一会儿,互相等等在远处见个面。只要是很镇静脸上有微笑,或是在远处用筷子轻轻敲饭盆就是没涉及到你平安无事。不说不笑饭盆口朝下拿着就是有危险领导问到你,但没说出什么事你要镇静。要是突然一下搪瓷盆掉在了地下就是顶不住了,有的谈话他交待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吕运隆这次一改放荡不羁什么事也不在乎的作风,也变得十分严肃起来。交待完那些暗号只说了一句:“白班长放心这是预防,他不会说出什么没事儿。”说完便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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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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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刚对鲁金很不满,你怎么能捎这个信呢?这不是真成一个集团了吗?如果有人揭发了,领导会怀疑你们不定有多大问题呢!那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又一想也不能说没事啊!我们议论的一些问题还小吗?反革命帽子是随时可以戴上的。鲁金走这一步险棋一方面他要给自己一个实底,一方面也是怕万一自己交待了什么,要给他一个暗示,以便有个精神准备,这也是万般无奈吧!

陆建祥原来和白刚在一个机关,后来是省委机要员。到了这里陆建祥找他参谋一些事情。1960年陆建祥是三分场队部大班长。有一天大队长却突然对他说要辩论你。陆建祥很感意外:“为什么?”大队长说:“总场掌握你的材料,有人检举说你过去和陆永安挨着睡,他写的反动东西你看过。你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写个揭发材料我和总场说说去。”

他的材料还没写队里便辩论开陆永安了,这辩论主要是从他拉拢落后收买人心开始的。他们班的花班长经常独出心裁对劳动不好或被批斗的人不给饭吃。陆永安看不惯富有同情心宁可自己少吃几口偷偷分给那人一点饼子。不知班长给他汇报了什么领导便决定辩论他。说从他这些行为可以看到他心中存有很多不满,必须深挖他的反动思想。可是辩论起来人们多是肤浅谈几句认识,没揭发出重要材料,领导十分不满让穷追猛打,花班长也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陆永安偷偷和陆建祥说:“看来我不暴露思想是不行了,这样吧,我跟你谈的一些问题你揭发吧。”陆建祥说:“你自己交待不就行了,让我说干什么?”陆永安说:“反正我是出不去我也不想出去了,士可杀不可辱,还让我顺情说好话办不到,我走不了。你揭发检举吧!你各方面都好,再加个思想进步争取早出去。”陆建祥说:“我不能办那个缺德事。再说我揭发一件就会怀疑知道十件就会追个没完没了啦。”陆永安说:“要不我把我写的一篇东西给你,就说从我褥子底下发现的,你交了吧,这样他们也没法追你多少问题。这不是缺德,是帮我。不给他们点真东西他们会没完没了地斗。不就是说我反动吗?我承认。反正我也不想出去了,我不怕。”

陆建祥拿不定主意便找到了白刚。他不知怎么办,说我要交出去得多少人骂我呀?不交领导又知道我看过他写的东西,不揭发也过不去,而且他也会过不去。白刚说:“他给你的材料写的什么?”陆建祥说:“唉呀!可厉害啦!他说毛主席关心全世界劳苦大众,支援非洲越南阿尔巴尼亚,有些国家的建设几乎都靠着中国。他怎么不看看国内老百姓肚皮子怎么样?自己国内饿死这多人还装什么大肚汉?”陆建祥害怕地说:“你看这家伙捅出去还受得了啊!”

白刚听到这个情况便知道陆永安是个有头脑的人,他让陆建祥揭发这个问题是费了一番苦心也是真心诚意的。他知道不触及一些真实思想不说出一些“反动思想”来是过不去的。自己交待只说一个问题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他最好是摆出一副拒不交待的架势,又让人们有可批斗的具体内容。这题目虽大但只会引起人们内心的同情不会惹起众怒,他不会吃更大的苦头。白刚是个谨慎的人当然不会为他剖析这个问题,只简单地告诉陆建祥说:“领导让你揭发他本人也把东西给了你可以交上去。不过你告诉他这问题分量不轻,要考虑好后果再定。”

当时白刚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圆满,现在却如坐针毡,不知道是不是因此给陆永安带来了滔天大祸,而且这事要是抖搂出来他也会卷进去的。想到这些白刚也牵挂起这几个反革命集团来了。不由地想打听一下这几个集团的情况,这时他想起了张强云。他一直在队长跟前转可能知道一些进展情况。可是这种时候打听这个是会让人怀疑的啊!一般人躲还躲不及呢,谁会往这里边凑啊!但要想摸底也只能冒险了。他想张强云不是那种拿别人立功的人,找他谈成不了事也不会坏事吧?白刚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想不到张强云倒找他来了,悄悄告诉他对陈伯康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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