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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泥泞中备受折磨,要是高队长带队早就往回走了,可是这个万队长却还是催促人们赶快往前走。白刚在前边却只是一点点往前挪,心里说真是一点儿不怜惜人,这不是找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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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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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断的电闪雷鸣中,突然一道强烈刺眼的白光,从天而降,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直奔头顶而来,人们在惊恐中还来不及躲闪,几乎与火光同时霹雳一声一个炸雷在身边响起,震耳欲聋,一个个都震蒙了。接着又烟消雾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像经历了一场噩梦。人们都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跌坐在地上,迷迷怔怔地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人们清醒过来,却发现地上躺下了几个人。人们以为他们跌倒了,也没有在意。
后来他们自己爬起来,傻愣愣地呆坐着。有一个人却一直躺着,坐在他旁边的人清醒过来,喊叫他却不答应。大声喊叫他,摇他,拉他,却仍然动也不动。这人急了,喊叫说:“快来呀!你们快来呀!”白刚急忙跑过来,一看是史自昭,便连连喊叫:“史自昭,史自昭。”不管怎么喊叫,拉他摇他,也毫无反应。全身是泥水,只是脸上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他没有惊恐,没有伤痛,他就这样出人意料地走了。
白刚意识到他死了以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两行热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像两条小河,在大雨里奔腾着,心中却像针扎似地疼痛。他多么想仰天长啸,却只能把痛苦藏在心中: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了不昧良心把别人推入苦海,宁愿自己下地狱。他本来能作出更多的贡献,可是竟这样背负着耻辱消失了。他的诗多么富有才华和激情啊!想不到刚刚崭露头角,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他热爱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竟容不得他,就这样被无情地夺去了生命。他的妻儿都在企盼着他的归来,但他竟这样消失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后面的万队长走了过来:“怎样啦?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没有人回答。有人默默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万队长挤到跟前着急地说:“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抢救?给他按摩!”没有人动手。人们心里都明白,千百万伏的高压电流打在身上,他还怎么能活?远处先出发的队伍已经往回走了,队长得到了解脱:“咱们回去吧!”
白刚哭泣着抱住死者的头,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有人抱住他的腿,人们怀着悲痛,依依不舍地抬着死者,默默地往回走。每个人都哭泣着,每个人脸上都流着泪水和雨水,也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每个人都哭泣着,也不知是哭死者的不幸遭遇,还是哭活者的悲惨命运。
只有一个人例外,既不哭也没有泪。一脸冷漠木然,没有凄凉,也没有悲伤,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人们为死者的悲痛和忙碌,他一概视而不见,只是两眼呆呆地瞪着,驼着背弓着腰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活脱脱是一个会走的僵尸。只是不时嘴里念叨两句:“死了好!死了好!”人们都知道他这人阴阳怪气的,没有理他。
只有东北汉子赵义爱招惹他,听到他念叨这个便上前质问:“你个老东西说啥呢?你这银(人)咋没一点同情心呢!大家都悲痛你还说死了好,你安的啥心呢!”贾龙大喘着气说:“安的,安的慈悲之心。”赵义不平地说:“你个老家伙人死了你唱赞歌,还叫慈悲?你咋不死呢!”
“我想死,你让吗?我是欲活无路欲死不能啊!”赵义揪住了他的领子摇晃着,高声喊叫说:“你说啥?咋这反动呢。这老东西攻击新社会。”看样子就要搧他几个嘴巴!贾龙任他揪任他摇,毫无反抗之意,而且既没惊慌,也没恐惧。甚至还干笑了两声:“嘿嘿!你要打?打吧!打死了就算成全了我。”一边说一边咳嗽一边大喘气,但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往下说:“我死了不用抬,往沟里一扔,臭块地,别看臭,是肥料。”
白刚抬着死人早把这看在眼里,他以为赵义说说就会过去的,谁知还纠缠起来没完了,便大声喊道:“赵义!放开他,让他在前边快走。”赵义看来真生气了,仍然抓住贾龙不放手:“这老东西太反动了,我今天饶不了他。”白刚觉得有些人是越忙越添乱,一个都快活不成的人了,你惹他干啥?他腿脚不便,不让他快走,还等他拖大家后腿?他很少发火,但今天严厉地喊叫说:“放开他!”
由于悲痛由于气愤,白刚喊的声音特别大,不啻空中一个响雷,因为出其意料,赵义吓得一愣突然一松手,正在被摇晃中的贾龙啪唧一下便跌在了泥水里,勉强爬着坐了起来,双手拄地拱了拱想站起来没有成功,便索性坐在泥水里,任狂风吹任暴雨淋再也不动了。花班长过去踢了他两脚:“你干什么?耍死狗吗?站起来给我走!”贾龙一声不响慢慢地躬起身来,一拱一拱地要起来,花班长冲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你装什么蒜,快点起来。”花班长这一脚并不是想折磨他,只是贾龙太虚弱了,一下来了个嘴啃地,趴在了地上,再也不起来了。赵义一看花班长又踢又喊,他又来劲了,也上前助阵。有几个人也叽哇喊叫地去折腾他。白刚这边被死人缠身,眼看那边又折腾活人,心急火燎,他想喊叫那些人不要再折腾他了,可是那里有班长带头又有队长在场,他没法喊叫,便对身边的人说:“去个人把贾龙搀起来慢慢走,别让他们折腾了,下着大雨还不快回去。”
天上大雨滂沱,地下道路泥泞。一个人走都不容易掌握平衡,几个人被一个死人连结在一起,每个人都转动不灵。一个人跌倒了,其他人也跟着跌倒。连累得死人也不得安宁,也跟着摔跟头,他们就这样艰难地行进着。后面庞大的队伍眼看跟上来了,万队长怕被大队人马看见影响人们的情绪,便说:“放下,别抬了,先放在堤下面的沟里雨停了再埋。”人们把死人放下了,但望着高高的大堤,要想下堤坡是很难的,扔下去又心里不忍,都在犹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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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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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推下去!”万队长命令着。这里死人多了,病死的,自杀的,被批斗折磨死的,这算什么,死就死了,阶级敌人社会渣滓死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值得同情惋惜的。现在是尽快把死人弄走,免得后面队伍赶上来兔死狐悲!人们犹豫着没人动手。下面是水沟,沟里水很深。人活着在人牢里,现在竟忍心把他推入水牢吗?万队长见没人动手,又说了一句:“推下去!”
花班长为取得队长好感,便马上走到白刚跟前说:“把他推下去吧!反正咱也带不走。”说着便要动手。白刚把花班长一推阻挡了他,但是没有说话,他不想理睬他。花班长一边喊着,一边望着万队长:“干什么?干什么?你没听见万队长的指示吗?”显然是向队长讨好,并希望取得他的支持。说完又要动手推。这时杨树兴、唐玉、何仁山等一些人都围了上来,和白刚一起阻止花班长推人。花班长见这么多人帮着白刚反对他,觉得自己太丢脸,又觉得他是有队长支持的,今天一定要挽回面子,便冲着在一旁观望的人们喊道:“你们过来呀!把死人推下去!”
“把死人扔下去!”万队长也火了。花班长马上说:“队长的命令,谁想违抗?”白刚看到这局面僵持下去对自己不利,而且也让班里的人们左右为难,必须马上采取措施,不然一场冲突便要发生了。为了保护史自昭,自己是豁出去了,可是不能让班里这么多人卷入一场是非。这个一向不愿违抗队长命令的人这次是决心不听队长的话了,他不理睬队长的命令,二话不说,弯下腰把死人抱起来,背在了肩上。万队长惊讶地说:“你要干什么?放下!你背不走的。”
白刚仍然没有理睬,他弯着腰艰难地向前走。人们一下子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这样的大雨这样的道路,这么远的路把死人背回去简直是不可能的。可是很快人们清醒了过来,虽然万队长严厉地制止,花班长看着万队长的眼色,也张牙舞爪地想阻挡白刚。人们却抛开他们跟着白刚向前走。杨树兴、唐玉他们几个人围在白刚的身边,自动保护着防止他跌倒。
梁老概也主动地加入了维护白刚的行列,可是又怀疑地说:“道路这样难走,怎么能背得回去呢?”唐玉瞪了他一眼说:“你说怎么办?”梁老概倒是好脾气,谁说他什么也不生气。唐玉呲 他以后,也只是无可奈何地说:“唉!我也没啥好法子。”民心不可违,万队长看到这种情况,也觉得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白刚他们走了,花班长自然也就跟了过来。
白刚以前也背过人,但这次却觉得异常沉重。活人你背起来,他可以搂住你的脖子,或是扒住你的肩膀,你也可以省点力气,只是驮着走就行了。死人就不一样了,东倒西歪,你必须紧紧地从后面搂住他。就这样他还是一个劲往下滑,好像不想跟你走似的。人们常说死沉死沉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越死越沉?白刚本来就瘦弱,在大雨天背着这么重的一个死人行走,困难可想而知,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泪水、汗水、雨水,从他身上一个劲地往下流。但他仍然咬着牙,一声不响艰难地走着。杨树兴一直护卫在他身边,看看他实在太困难了,便说:“还是把他放下吧!”
“不!”刚才还和我们在一起,马上就把他扔掉,扔进水牢?他对革命忠心耿耿,背弃了富裕的家庭,冒死到解放区参加革命。想不到我们竟连这样的人也容不得!刚刚30岁,刚刚30岁啊!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了这里。怎么能让人心里平静,怎么能让人割舍。不,我要把他背走。背到我们那破土坯房里,让他再感受一点人间的温暖,不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