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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咱公社书记。”
彭其媛恭恭敬敬地把信的复印件递了上去说:“公社书记在这儿更好了,请你看看县武装部的一封信。公社武装部早收到了这封信,是我亲自送到武装部的。洪光是残废,现在身上还有日本鬼子和国民党的两颗子弹。军委首长都知道,关照地方上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他是军队的人,地方上不能随便批斗他。现在他走路都走不了,批斗顶不住。要批要斗我顶着,他的事我都知道。”
军委首长都知道这话是真的,因为洪光在战斗中敢打敢拼是出了名的。说也奇怪,他从一参加工作打游击起,就在极为残酷的地区作战,以后到了第四野战军更是净打大仗恶仗,惨烈的四平攻夺战,辽沈战役,平津战役,他都是在连营长岗位上带头冲锋陷阵,勇敢杀敌。双方死人无数,他虽多次负伤,但却保住了一条命。
尤其是在平津战役中,强攻一个大城市时,就是他率领先锋营首先攻入敌人的司令部,活捉了敌人守城最高指挥官——警备司令,四野首长当时都接见了他。
建国后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以后调到一个特殊兵种的司令部担任重要职务,可惜好景不长,就是这样一个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知识分子也没能逃脱厄运,很快打入了另册。他做地下工作和打游击时在他引导下参加工作的人,有好几个早都成了将军,他现在却成了民兵都可以随便踢打的阶下囚。现在他的老首长和在他影响下参加工作的将军,不少都在军委总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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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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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关照地方保护他人身安全这句话却是含糊其词,有些夸大,是在那种危险的时刻玩了小小的一个花招。实际情况不是军委首长,而是军分区一位领导曾是洪光领导下的一位副连长,县武装部长曾是这位军分区领导的警卫员,军分区领导曾向他关照过。“文革”时期县武装部是县里的最高权威部门,说话是算数的。不管怎么说吧!终究是有位权威人士关照过,有信为证。
公社书记听了彭其媛的话犹豫了一下,但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失去了威严,便说:“那不行!只要能走就得来。”正这时搜查的大队人马回来了,公社副主任和武装部长到公社书记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公社书记说:“什么?病了?瘫在那里啦?不行!抬也得抬来。”然后对大炮说,“你带人把他弄来!”
“公社领导去那么多人都没弄来,我们能弄得了?他都瘫了,有个好歹的我可担待不起,你看这斗争会是不是先不开了,只要他好了那还跑得了他?什么时候开不现成?”大炮不仅不去,还当众出了个馊主意,这一下涣散了军心。
外村的一看,人家本村的都不想斗,咱是斗个啥劲儿?都给他们忙活多半夜了,咱还傻等着干啥?一个个捅捅咕咕,便陆陆续续地往外溜。本村人看外村人溜了,要批斗就得自己打头阵,便也溜开了。院子里只有两盏马灯,四外都是黑乎乎的,起初还没引起领导注意,等到大半个院子都空了,这才发现了问题。公社书记忙喊:“别走别走,怎么人都走了?大炮!快拦住他们。”
大炮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用他特大的铜嗓门喊叫:“谁让你们走了,啊?这儿正商量事呢,你们咋都走啦?都给我站住!”他这一诈唬不要紧,连原来坐在那里眯着眼睡觉的都知道人走了,便也拎起小板凳往外跑。实际大炮也没有真拦截,他正希望这会开不成呢!他越诈唬得紧,人们越跑得欢。
会是开不成了。大炮回去找公社书记说:“紧拦慢拦的就剩这点人咧!你看这会……”他只说了半句便打住了,两只眼睛紧盯着公社书记的脸,看看书记没有发脾气的迹象,才说出了下半句:“是不是另找个时间开?”公社书记无可奈何,也只有找个台阶下了:“那就另找时间吧!”不管公社书记为挽回面子怎么气势汹汹,批斗大会还是被搅散了,洪光总算胜利了,白刚也沾了他的光,不用陪斗也让他回家了。但是由于这次的胜利,洪光的难缠也更出名了。
但是,就在这以后不久,县里来了一辆大卡车,让洪光立即上县里去学习。洪光死活不去,几个人把洪光连拉带扯拉到门口,往车上一扔就开走了。一家子哭哭啼啼又喊又闹也无济于事,车上还有许多人,全部拘留起来去集训。
这也应了一句老话: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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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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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清查这个可怕的夜晚,吴玉萍同时也在经受煎熬,不过他是在奉命清查别人。
夜漆黑,庄户人家睡得早,即便是有事不早睡,也舍不得点灯熬油。吴玉萍的房东大娘,就常在黑夜里不点灯,照样搓麻绳或是纳鞋底,困急了摸着黑铺好被就睡。
这天夜里吴玉萍他们几名工作组员也在摸黑却不睡。不点灯不是为省灯油,也不是搓麻绳,他们龟缩在火炕上等待任务。因为上级传达这次行动必须极端秘密,不许走漏风声,所以摸黑等着组长去领任务。至于是什么任务他们也蒙在鼓里。
这天夜里房东大娘也没睡着,人老了觉就少了。她搓了会子麻绳想倒头就睡,可是偏偏就是睡不着。她想这是咋咧?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是为一件心事缠绕。工作组两男两女经常黑夜在她家开会,男的住在别处,总是开完会就走,顶晚也不过二更天,今天都快三更了,怎么还没走?而且开会总得点灯熬油地说话啦,怎么今天听不见动静?也没有灯光?男男女女的摸黑在屋里猫着干啥呢?越捉摸越睡不着。
这时月亮已偷偷从东边爬上来,大娘趁着微弱的月光悄悄地溜下炕,轻轻移动着小脚到了西屋门前。从门帘子缝里往里一瞧,屋里黑着,透过月光只见三个人都在炕上缩着身子靠着被褥眯着。两个女的在西边,一个男的在东边,中间放着小炕桌。大娘心里纳闷,这是干什么?另外那个人呢?出了啥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东屋,倒在炕上更睡不着了,总在心里嘀咕,听着外面的动静。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听到庄外有狗咬的声音。深夜,这狗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只要一个咬,其他的狗便都会响应。要是听不到什么动静,它们发现是一场虚惊时,便会自动停歇下来。如果发现确有动静而且越来越近,它们便会像疯了一样,使出全身的力气不停地狂吼,吼叫得使人心惊肉跳坐卧不宁,今天这狗就叫成了一团,越叫越厉害。大娘再也躺不住了,便坐在炕上仔细辨别外边的动静。忽然从狗叫声中又听到了许多脚步声,腾腾地直奔这院来了。栅栏门哗啦响了一下,门上那条铁链子解开了。大娘急忙从纸窗扇当中镶的那块小玻璃往外看,只见工作组的老郝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走进院子去了西屋,又听到西屋里哗啦啦丁当当地响了一阵。
深更半夜他们这是闹啥哩?大娘止不住好奇和担心,又悄悄溜下炕踮着脚到西屋门前偷看。这时屋里点上灯了。她一看不要紧,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只见炕桌上放着一堆尖刀(是匕首,大娘不认识),他们要干什么?大娘再也不敢往下看,连忙回屋。心里扑腾脚下不稳慌慌张张地一下竟踩到了柴草上,柴草窸窸窣窣作响。
老郝正布置任务,忽听门外有动静,拿起一把匕首一个箭步蹿到门外,喊了一声:“谁?”看了看却没有人,外屋门还关得好好的。因为任务紧急,又赶紧回屋布置任务。原来大娘一听柴草响知道要坏事,便干脆趴倒在柴草堆里,外屋黑乎乎的,她已被柴草掩盖,老郝没有看见。等他们又布置起任务大娘才偷偷地一点一点地爬到东屋,躺在炕上心里还一劲扑腾,一夜再也没有睡着。
今夜西屋的人们心里也十分紧张。吴玉萍虽是副组长,对任务却一无所知。只是老郝走以前告诉她全组集合在一起等待任务,还宣布了三条纪律:“领任务以前谁也不许离开这个院子;任何人也不许和外人交谈;这是一次特殊任务,不准任何人请假。”老郝布置完就上公社去了,吴玉萍的任务就是看住大家不许动。她心里实在纳闷,什么任务这么神秘?可是也不敢和人们议论,更不敢乱猜测,谁也不愿意说话。
慢慢地那两个小青年便睡着了,她却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从今天晚上情况看,这阶级斗争的弦越发地紧了。她自己暂时总算安全了,可是只要形势一紧她就牵挂着白刚。他虽然摘帽了,但处境仍然和五类分子一样,甚至比五类分子还显眼,在县里公社里都是挂号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总要触及到他。他上有老下有小,儿子才几岁,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活呢?她的心又抽紧了,眼里涌满了泪水。怕别人发觉,忙把头巾拉下来挡住眼睛,佯装睡觉。
听见院里门响,吴玉萍连忙起来,把油灯点上,叫醒了那两个人。这时老郝带着人进来了,把一袋子匕首哗啦啦倒在桌子上。一见这些吴玉萍更紧张了,这是要干什么?心里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老郝严肃地说:“坐好!开会。公社传达了省里的部署,今夜十二点全省统一行动,向阶级敌人猛烈进攻——开展大清查。咱村重点人都定好了。咱们四个人分两个组,大队再抽六个人配合,每组五个人,大队还有人等着呢!”然后讲了要求纪律,最后从桌上拿了一把匕首举起来给大家看:“这是武器,公社统一发的。有敢违抗者,这个就是后盾。”
吴玉萍心情紧张,一直没说话。两个小青年倒兴奋起来了,成强上去就要抓:“这是啥新式武器,咱瞧瞧!”老郝制止说:“别动,小心扎着你。”黎娟带着好奇的微笑,瞅着这个四不像,黑不溜秋的东西说:“这叫剑吧?怎么没把儿呢?”老郝说:“这叫匕首,这东西都是临时赶任务突击出来的,还来不及打磨,上面有不少毛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