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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电脑,他舒服地倒在还算松软的床上,那个叫seven的家伙把他安排在Butterfly Kisses斜对面的小
旅店里,临走的时候,他分明看到seven跟旅店老板耳语了几句,那老板警觉地看里枯月几眼,暗暗点了点头
。
这真是一个小心的下属,枯月虽然不喜欢seven,但称赞他的工作态度。
在这里安顿下了之后,一连数天,枯月每个早晨都会准时出门,在各条大街小巷游荡,面露急色,拿这
那张旧照片问东问西。
做戏也要有专业精神,包括之前隐藏杀手的“职业素质”,任seven从背后偷袭自己一棍子,顺便晕倒一
次。
这天下午,他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走进Butterfly Kisses,照例选了靠窗的位置,要了杯红酒坐
下来。
“没有收获?”落叶走到他对面,手里端着一杯果汁,坐了下来。
“暂时没有。”枯月摇头,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孩,窗外的光线透过玻璃,落在她玻璃般透明的肌肤
上,吹弹可破。
落叶是靳飞羽的女儿,却没有血缘关系。当年,他从一只鬼面蛛口里,救下了还是幼年的落叶,她的父
母,都成了那只老妖怪的口中餐。她的眼睛,因为沾到了那妖怪喷出的毒液,再也看不到东西。也因为救了
她,靳飞羽差点没了一条手臂。至今,他的右臂上还留着一块很大的伤疤。
靳飞羽是整个月城的老大,这个地方所有的居民,都以他马首是瞻。就枯月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们对靳
飞羽的服从,并非来自畏惧,而是一种真正的敬畏,他们尊重这个男人,心甘情愿以他的命令为生活的指向
。当然,导致这个现象的原因,并不是一个杀手应该去探究的。他要做的,只是在找到雇主要的桃木盒子之
后,杀掉飞羽。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到月城来。如果我是你,会尽早离开。”她咬住吸管,用力喝了一口,“你不属于这里。”
“除了没有大城市的繁华,这里到处都挺好的,人也很好。”枯月朝前坐了坐,仔细看着她的脸,问:“不过我很好奇,初见你的那天,你说你在晒太阳?”
落叶哈哈一笑,说:“每个有太阳的天气里,我都会坐在屋顶上看风景晒太阳,那天你在下头突然一问,我顺口就答你了。”
“你能看风景?”他很奇。
“阳光,房子,树木花朵,我都能看见。”她指着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她顿了顿,两颊微微泛
起一片红晕,“还有……King的模样,我也能看见。”
“咦?”枯月故作惊讶,“难道你暗恋King?”
“嘘嘘!”落叶脸上的红晕瞬间扩大到耳根子,整张小脸像熟透的番茄,她慌张地去捂枯月的嘴,差点
打翻她的果汁杯。
“行行,我保密,绝对保密!”枯月信誓旦旦,“如果我对别人说,我让你的果汁呛死!”
“那还差不多。”落叶放了心,喘了口气做回原位,还没坐定,又站起来,绕过桌子坐到他身边,揪住
他的衣领说,“你一定要保密!”
“一言九鼎!”他举手投降,看着这个鲜活得像只兔子的小丫头,枯月很难相信她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
人。倒是这一股闹腾的疯劲,让他想起了一故友,那只树妖,也像兔子一样跳跃。
“下个月二十六号是King的生日,我正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安静下来的落叶。对他小声说,“等到星光槿开花,就可以完成了!”
她兴奋而幸福的表情,让枯月错觉,以为太阳延迟了落下地平线的时间。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我只是干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你看seven他们,至今都还拿我当贼看。”
落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果汁,边嚼着里头的椰果边大大咧咧地说:“反正,你又不是坏人。”
他早已习惯于从任何对手的眼睛里捕捉他想要的讯息,但是落叶,他无法从那双始终如一,想潭水般风
平浪静的眼里找出任何蛛丝马迹。通常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两种人身上——一种城府万丈,一种净如白纸。
“万一我是坏人呢?”他突然很认真地问。
落叶撇撇嘴,放下已经空了的杯子,说:“坏人不会有出手救我的念头,在我从屋顶跌下来的时候。”
枯月一愣。“我是有眼睛的,只不过长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啊,我得走了,馒头生病了,我得去瞧瞧。”
“等等。”枯月拉住她,“你去看馒头?我送你过去吧。”
“得了吧,连月城里最小的蚂蚁窝在哪里我都能找到,哪用得着你!好好呆着吧。”她朝他扮鬼脸,继
而叮嘱,“还有,一定要记住King说的,晚上绝对不要出门!你并不属于这里。”她皱了皱眉,“然后,给你自己一个期限吧,如果在星光槿开花前,你还没有找到你的小龙,就离开!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他点点头
5
“今天,无获。”
他的EMAIL内容都很简单,而且一连数天,都是同一句话。
这在他以往的“工作经历”里是绝无仅有的。作为身价最高的赏金杀手,他历来以快、准、狠闻名,收
拾妥当一只妖怪,不论大小,不会超过七十二小时。他习惯,或者说已经麻木与这种“利落”
按时这一次的“生意”,隐隐让他有了某种不安。
关了电脑,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到床上睡大觉。
他出了房门,透过走廊上的窗户,他看见一片星月皆无的茫茫夜色。现在是凌晨三点。
这个破落的两层小旅店,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的租客。他轻轻下了楼,发现总是警惕打量他的旅店老
板,那个秃头的胖子,此时脸朝下趴在柜台上。一堆散乱的报纸上,扔着一大包还没有吃完的薯片,一旁的
电视机还没有关,翻着没有信号的雪花。
白天,这胖子连打个盹儿都鼾声如雷,此刻却安静得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肥胖的身躯就像一滩烂泥
,一动不动。
枯月上前,摸了摸他的颈动脉。没有跳动。
他把店老板翻过来,看见一张煞白的脸,连嘴唇都是乌紫的。这个胖子的身上,没有半点生命迹象。
枯月掀起店老板的T恤,在他的胸口,看见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没有血迹,洞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色
,以及点点荧光状斑点。他快步出了旅店。
整个月城,似乎都笼罩在无边的死寂之下,此时此地,大街小巷,看不到一个人影,连野猫野狗也不见
一只。只有零星的灯光在断断续续地闪烁,似在提醒枯月,这里是一座供人居住的城市。
但是,在枯月眼里,此地已然是一座无声的坟墓。
他已经大概知道了,靳飞羽不让他夜里出来的缘由。
深吸了口气,他举步朝Butterfly Kisses走去
6
“我知道,某个晚上你一定会来找我喝酒的。”靳飞羽舒服地坐在酒吧最靠里的位置,朝走来的枯叶举
起了酒杯。
“你什么都知道?”枯月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坐下,“包括……我是来杀你的?”
“包括,你需要这个。”他从身边的一丛暗影下,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玩意儿摆在桌子上。深褐色的桃
木雕花盒子,氤氲出深刻的古朴,任由顶上缓缓旋转的灯光在它身上投下斑斓的光纹。
枯月的眼神,从头到尾没有变化。
“人淡如菊,这才是形容那些真正的顶级杀手的最佳词语。我乐意陪你演戏到现在,不希望你的身份吓到这里的居民。”暗红的酒精从瓶子里点滴不漏地落进另一个空酒杯,靳飞羽把杯子推到枯月面前,笑道,
“枯月,你值得我请你喝酒。”
“谢谢。”枯月一饮而尽,嘴里依然是那股涩涩的味道。
舒缓悠扬的音乐,游离在四周的空气里,还是那首《Butterfly Kisses》——
There's two things I know for sure
She was sent here from heaven,and she's Daddy'slittle girl
As Idrop to my knees by her bed at night
She talks to Jesys and I close my eyes
男人温情的嗓音,一遍又一遍。
从枯月第一次到这间酒吧起,这里播放的音乐,一直是这首歌,从未更改。
“你跟之前来的那些家伙完全不同。”靳飞羽说。
枯月没说话,转动着空饿了的酒杯,杯子上映出靳飞羽微笑的脸。他看起来不到四十的年纪吧,头发却
是少见的银白色,戴着一副款式很好的黑框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但是,脸庞的
清俊,眉眼的澄朗,他乃不失为一个极具魅力的男人。这种魅力,是一种长年累月的积累,是阅历与沧桑在
时间里缓慢过渡的结果,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地附着在他的身上。
这样的人,理所应当不是那些在他之前到来的“同僚”们能解决掉的。想必他的雇主也是在经历了无数
次失败之后,才肯花大价钱找到他。他的酬金,从来都是普通杀手的百倍之上。这个价码,不是人人都给得
起,或者舍得的。
“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吗?”靳飞羽轻轻拍了拍盒子。
枯月摇头:“我的职责只是把它带给雇主。它里头有什么,跟我无关。”
“你果然与众不同。”靳飞羽摇头一笑,“这次,她是找对人了呢。”他看着枯月,“准备何时动手?”
“等你喝完那杯酒。”枯月老实地回答。靳飞羽的杯子里,还有小半杯红酒。
“如果,我希望你能在下个月最末一天再履行职责,你会拒绝么?”靳飞羽很认真地问。
枯月的眉头微微一动。下个月二十六号是KING的生日,我正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白天,落叶幸福
的脸突然在他眼前晃动。
“可以。”他没怎么犹豫。他跟雇主有三个月期限的约定,下个月再动手,这并不违约。
“谢谢。”靳飞羽又给他倒了杯酒,“她还好么?”
“她?”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