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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前向德妃请安,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胤祯又道:“绮色,带福晋回去,我在这儿挺好,伺候的人多着呢,不用她在这儿杵着。”
德妃眉头一拧道:“这叫什么话,她——”
“额娘!”胤祯打断她的话,欲言又止地看看我,别扭地转过头。
德妃一甩手,横了我一眼,对胤祯道:“好吧,我不管了,反正人也叫进宫来了,随你们!香罗,扶我回去歇着。”
待德妃离去,绮色也默默退出屋,只余我和胤祯。我走到他旁边坐下,他立即向里挪了挪身子,这一动却扯到了伤口,疼地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着他这副样子,眼泪不争气地泛上眼眶,吸了吸鼻子,呐呐地问道:“值得吗?”
他一顿,没有回头看我。我又大声问了一遍,他想了一会儿,却是自嘲地笑道:“现在想想,也许是不值吧,可是假若从头再来一遍,我还会这样做,我只能这样做。”
我冷笑道:“爷可真是个铁骨铮铮好儿郎,为兄弟之义可以不顾自己生死。可是你为别人拼命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你要我如何做?三尺白绫还是一杯鸠酒?”
正文 雁行歌
他一怔,赌气般地道:“又说混话,你自去好生活着,还缠着我做何?这辈子我伤你伤得还不够吗?到死还要跟着来,没见过你这般蠢笨的女人。”
我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蠢,就是笨,认准了一条道跑到黑,大婚那晚我既是许过那样的誓言,就永不背弃。所以,你若有一日……且走得慢些,我稍后就来。”
“你敢!”他恶狠狠地瞪着我,一手紧紧抓着我,抓得生疼,真不知道他被打成这样怎的还有这般力气。
我胡乱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痕,扬眉笑道:“我敢不敢,到时你就知道了。”随即挣脱他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见他疼地咬牙硬挺着不肯叫出声来的样子,心中的闷气也疏解了许多。
“很疼吧?”
他仍在逞强,双手抓地床褥都揪成一团了,依旧嘴硬道:“不疼……就是……当着那么多人前……面子丢尽了……”
想到当时的场面,人一定不少,皇子、宗亲、大臣还有侍卫和太监……
我缩回手,心中一叹,不处在他们的位置,当真不理解他们的想法,情不自禁地问出声,“那个位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几百年来那些人为了它争地头破血流,父子反目,兄弟相残……”
他微蹙着眉头,很认真地听我说话,末了,亦叹道:“也许吧,谁知道呢,既是生在帝王家,很多事都无法选择,不争也是争,索性不如争个痛快。赢了,固然半生心血没有白费,若输了……”
他眸子一黯,没有再说下去,我却紧张地心跳快了两下,追问道:“如何……”
少顷,他舒展了眉头,坦荡之色流连于眼里眉间,一抹全然不在意的笑自嘴角划出,“胜者为王败者寇,自不甘忍辱偷生沦为阶下之囚,我等既为天之骄子,心气比天高,傲气比天高,又怎会向昔日对手俯首称臣?”
我半晌未言,他歪过头打量着我,眼底的流光荡然无存,紧张地握住我的手,问道:“还在恼我?”
摇头,来时路上想的那番话到了嘴边,却怎样都说不出口,尤其是被他这样一望,几次都咽了回去。
想了又想,最后实话道:“之前我表哥罗延泰来看我,告诉我说,我外祖父过世了,我娘是他生前最疼爱的子女,现在又把祖宅留给了我,所以——”
握着我的手一紧,他似已猜到我后面要说到什么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所以如何?”
“所以……我想去盛京为他守丧,替我娘尽她应尽的孝道。”
终于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完,我等着他发火,等他一把挥开我的手撵我走,可是,通通没有。
他只是那样默默看着我,继而冷笑了一声,“我要是不准呢?”
深吸了一口气,我道:“我可以去向太后或是皇上请旨,他们一定会准的。”
他眸中瞬间凛冽了几分,攥着我的手越发用力,“你竟敢拿皇阿玛和皇祖母压我?玉儿,你的聪明,仅仅是用来对付我的吗?”
眼眶酸了起来,直到他问出最后一句,眼泪已控制不住滑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为了那个位子,牺牲的人还少吗?心芜、宛澜、胤祥,甚至是我的孩子……于我,他们都是至亲的人,你要我如何再留在这儿,眼睁睁看着你们……我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了,我怕……胤祯……”
他不顾身上的伤,支起身将我拥在怀里,攥着我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良久,无奈地叹道:“我怕我放开你的手,你会就此离开我,再也抓不到你……”
我倚在他的怀中,渐渐止了眼泪,不抱希望地回了一句,“若是你能放下,我们可以一起走,走得远远地,可是,你能吗?”
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是不用看也知道,一定不是我所期望的。
“你明知道,我现在无法答应你,既已走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我是不可能就此抽身离去——”
不想再听到令我难受的话,急忙打断道:“所以,你有你的抱负,我有我的为难。我若在你身边,也许用不了多久,之前的事还会再次上演,我不想,终有一日,我们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看不到,听不到,我情愿活在自欺欺人的梦境里,以为,今昔如昨。
从永和宫回到府里,我便写了一封信告知罗延泰我会同他们一道去盛京。信送出后,开始准备需要带的东西,不知这一去会去多久,只恨不得将这屋里的所有都装进一个包裹里带走。
一眼瞥见墙上挂着的那幅画,音容笑貌不过是数月前,如今看来,竟仿若已隔沧海。
只能叹一声,世事变幻无常。
如若不是我娘的缘故,我也不会被皇上带入宫中抚养,继而先后遇到胤祥和胤祯,便不会发生后来的种种;如若不是皇上对我娘用情至深,当日也不会一怒之下将我嫁与胤祯,一道圣旨,却改写了四个人甚至是更多人的命运……
原来,看似无常,却也有因果可循。
默默痴望了会儿,才回神继续整理。
府中的大小事物暂时交给了紫鸢打理,云瑛生性寡淡,除了她的几个子女,对旁的些事都不算上心。紫鸢的脾气秉性这几年也改了许多,这俩人平日里还算安安静静,想必也折腾不出什么。
秋蝉自是不能随我走,我只带上绮色和弘暟,将弘明留给秋蝉照顾。弘明似明白我要撇下他一般,整整一日都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直到我上了马车,他突然一改往日的沉稳,小手紧紧攀着车窗不肯松手,哭叫道:“额娘不要弘明了吗?”
那一瞬,纵是再冷硬的心肠也终忍不住落下泪来,绮色在一旁唉声叹气道:“福晋,为何非要走呢?爷虽不说,可是奴才看得出来,爷和二阿哥一样,甚至比二阿哥还不舍得福晋走。”
望了一眼马车前面那个骑马的身影,我叫陈富抱起弘明,催促车夫赶路。
马车走得很慢,从府邸到城门口的距离不算很远,却走了很久。待出了城门,夕阳只余淡淡一抹金色挂在天上,东边湛蓝的天空已然升起一弯浅浅的月牙。
一路上,胤祯骑马走在前面未曾回头,我便这样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远远瞧见罗延泰准备的马车侯在前方,我才回过神,对车夫道:“停下吧。”
绮色抱了弘暟先行跳下马车,待我欲下车时,胤祯已从马上下来伸手过来扶我,随手为我系紧斗篷的绳结,深深凝望了我一眼,我低头道:“回去吧,我走了。”
他点点头,紧接着又添了一句,“寻了机会,我就去盛京看你,你……早点回来。”
我用力点头,仍不敢抬头看他,许是只再看一眼,已没了离开的勇气。
他又嘱咐道:“盛京不比家里,眼看着要到冬季了,天冷多添些衣物,需要什么就买,别为我省银子。”
我忍不住笑道:“知道了,爷是财主,金山银山吃不穷。”
他亦轻笑出声,却只是短短地,淡淡地一笑,伸手抚过我的脸,续道:“好好调养身子,我们将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终于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定定地,扯了扯嘴角,最终却只能说出一个“好”字。
在我的记忆中,胤祯从来不是这般优柔寡断之人,而今日,他却送了我一程又一程,反反复复叮嘱我的那些话已经快要背下来。
只是,纵然再是难分难舍,也要分道扬镳。
坐上继续向北行去的马车,我挑开帘子,回望身后那抹渐行渐小的身影,停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直到余晖落尽,直到我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强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无声地落了下来。
“绮色,我记得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带了一支箫吧?”
不防我有次一问,她一诧,旋即翻了翻,将找出的竹箫递给我。
车外,天色深了几许,仍能看见一排排大雁向南而飞,春去秋回,它们朝温暖的地方飞去,躲避冬日的严寒。我却离家北上,只因心中那道过不去的劫。
敛去心中所思,默默吹起竹箫,袅袅的箫音破月而来,又纵身飞去,满心的离愁别绪应着这黄昏时分铺天盖地袭来。
胤祯,不知道这一曲,你可会听见?
原来,我还是看轻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及出了京城的地界,我已然开始想你。
月如钩,星光点点,雁儿飞过,风将雁鸣声吹落,也希望,它能将我的思念,吹入你心怀。
彩舟载得离愁动,无端更借樵风送。波渺夕阳迟,不自持。
良宵谁与共?赖有窗间梦。可奈梦回时,一番新别离。
正文 又相逢
冬去春来,我在盛京难得过了一个平静祥和的新年,不用像木偶一样顶着嫡福晋的身份入宫出席家宴,不用戴着一张保持微笑的面具参加各府的聚会,不用坐在那些花枝招展的福晋侍妾中嬉笑怒骂,勾心斗角。
我喜欢现在这样的日子,撇去京城的浮华,在这里,我只是我,一个再简单平凡不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