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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究竟是谁在叫我?
嘈杂地声音忽远忽近地响起,似乎有很多人,很吵。
“鸢主子,我们福晋已经睡了……”
“睡了?睡了也要起来,我倒要问问,是不是爷不在府里,她就容不下我们母子了?!”
“鸢主子,”秋蝉的声音已经变得很不客气,“请鸢主子慎言——”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一切争吵。
我起身推开屋门,落入眼帘的正是披着灰色斗篷的紫鸢被秋蝉拦在台阶下,怒目瞪着门里。秋蝉背对着我,宛澜和绮色正挡在她和紫鸢的中间,石兰也是一副拼命护主的样子,几人见我出来,剑拔弩张之势稍稍一减。
紫鸢却在众人走神之间一步迈了上来,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叫道:“大阿哥病得如此厉害,你躲在屋子睡得安稳踏实,尹弄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不防她用力之大,我被她拽了个踉跄,衣扣散开,露出锁骨下的一片,她猛然怔住,脸上的泪痕仍在,却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忙挣脱开她的手,系好扣子转头看向秋蝉几人,“怎么回事?”
秋蝉看着我,低着头捂着被打的脸不言,宛澜接茬道:“大阿哥病了,鸢主子等了半晌不见有大夫过来,不知怎么知道福晋并没有请大夫,就……”
乍然想起之前秋蝉过来告诉我的话,我歉疚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对绮色吩咐,“去找陈管家,让他多派几个人出去,把城里能请来的大夫都请来,再去李太医府上,看他方便过来与否,”我转头对秋蝉道:“你先回房,澜儿你随我去看看大阿哥。”
刚一迈步,紫鸢反应过来挡在我和宛澜面前,扫了一眼正欲退下的秋蝉,冷冷地看着我,“福晋还真是护奴才,难怪他们都对福晋忠心耿耿的。”
“彼此彼此,”我绕过她,正色道:“先前秋蝉提醒过我,是我一时疏忽了,所以错在我,与她无关。你若是真心紧张大阿哥,就不该在此刻纠缠此事,不然我倒要怀疑你只是拿大阿哥做借口,故意找茬刁难我的人。”
紫鸢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显,就已够传达我的意思。
果然,她不再追问,恼怒的神情一扫而过,随即担忧地转身往弘春住的小院行去。
我轻叹了一声,跟在她的身后。
弘春的病没有大碍,幸好大夫请得不算晚,勉励医治下总算没有转成别的病症。
这一下倒也几乎折腾到天亮,我和紫鸢都无一丝睡意。我倚在榻子上,看她坐在床边抱着弘春,不时俯身用唇轻轻触碰弘春的额头,直到不再像昨夜那般滚烫才稍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她轻轻拍着弘春的背,哼着歌谣哄他睡觉的样子,即使熬了一夜双目通红,没有涂脂抹粉,仪态万方,却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个美丽的女子。
恍惚间,似回到很多年以前,娘也是这样哄着我,尤其是在我生了病不肯吃药的时候,我嫌药苦,爹顶着大雪出门为我买冰糖葫芦。娘亲手喂我喝药,喝完药我连忙咬了一颗最大的山楂,吃了几口又嚷嚷酸,只贪食那上面的糖衣,将剩下的山楂一把塞进哥哥的嘴里,看他酸的直眨眼的样子我躺在娘的怀里笑得欢天喜地,病很快也就好了……
想到儿时的事,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发觉屋里的人都愣愣地看着我,紫鸢疲惫的眼神中更流露出一抹怨恨。我惊觉自己失态,讪讪地起身准备回房补眠,却听到外面有不少人走动,隐约竟听到胤祯说话的声音。
“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多人伺候一个,竟然也能疏忽?”
话音未落,人已急匆匆地推开门进来,一屋子的人都慌忙福□去请安,我也不例外。低着头只见沾着雪的皂靴在我眼前一转走向床边,有嬷嬷叫道:“爷,仔细寒气——”
被嬷嬷一提醒,胤祯才猛然顿住步子,又走了回来,继续斥骂众人,紫鸢低声啜泣,一屋子的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待他骂完了,似乎才发现我也在场,不发一言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才转头对宛澜吩咐道:“服侍福晋回房。”
宛澜应了一声,我微微倾了□子告退,再抬起头时他已背过身去不再看我。待踏出屋子,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紫鸢正被他揽在怀里软语哭诉。忽地有什么划过心尖,仿佛现在才明白过来。
这座府邸,或者说在这座小院里,有他的女人、他们共同的孩子,他们才是一家人,而我,或许才是那多余的。
任由宛澜扶着我往回走,只觉这条路很长,很难走。我用力攥着宛澜的手,仍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眼前一遍遍浮现着许许多多的画面,最后都定格在刚刚那一瞬。
突然羡慕起紫鸢,羡慕她抱着弘春时心满意足的笑容,即使胤祯不能无时无刻守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的还有弘春。
那我呢?我有什么?
手轻轻覆上小腹,生平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想做一个母亲,想有一个孩子。
胤祯的孩子……
我停住脚步,手仍停留在腹部,嘴角忍不住微弯,沉浸在梦想里,连宛澜诧异地询问都未听见。
“福晋。”秋蝉急匆匆地从对面赶来,见到我们方舒了一口气,脸上紧张的神色却不减,走近我身前四下看看无人,才低头说道:“福晋,奴才刚刚听说爷……从南苑带回来一个丫头……陈管家正指挥人为她腾出院子来住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新迟了……
正文 番外篇4(十四)
有人一直在耳边不停地唤我的名字,一声一声直划过心底……
“胤祯,胤祯……”
是她吗?
我记得她的味道,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每次趁她睡着时亲吻她的额头,那缕幽香都萦绕在鼻翼下,久久忘不掉。
我梦见她就坐在我的旁边,喂我吃粥,喂我喝药。
一定不是梦,是她,她在乎我……
睁开眼睛迫不及待地寻找着她的身影,看到的却是紫鸢坐在一旁,见我正望着她,先是一愣,随即过来扶我,欣喜地笑道:“爷总算醒了。”
刚被幸福和期望填满的心却突然空了,难道那一切都只是梦?我盼那一日盼地太久,已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紫鸢扶着我从暖炕上下来,走过去在桌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了,我抬头扫了一眼,先前凌乱地桌面已被收拾干净,那晚她躺在桌上时故作镇定的样子仍那般清晰。
“爷若是急着要泻火,妾身这就扶您回房去可好?”
那句讽刺犹言在耳,我不觉一笑,却引得一阵咳嗽,低头捂着起伏的胸口,紫鸢忙为我轻轻拍背。
“爷醒了?”小丁子闻声推开门,瞧见我时一脸欣喜,又忙不迭倒了茶送过来,双手拜了又拜,嘴里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
咳嗽渐渐止住,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小丁子又续了一杯,问道:“可是要奴才再找大夫来瞧瞧?”
紫鸢看看我,对小丁子道:“大夫自是要找的,再去福晋那儿回一声,就说爷醒了,想必那边也惦记着。”
闻言,小丁子却红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低着头肃立着身子,说道:“爷,福晋……福晋这两日一直在书房守着爷,今儿个正午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
茶杯不知如何从手里滑下去,溅了一身的茶水,我已顾不得,起身就要出门,紫鸢拉住我,急道:“爷,您才刚好,这大冷的天儿,可别激了身子,福晋只不过是劳累过度没旁的大碍,爷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的确,是自己太冲动了,可是怎么办呢?每次碰到和她有关的事儿,都无法镇定下来。
小丁子去叫秋蝉,紫鸢拉着我坐回椅子上,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为我擦干胸前的水迹,直到秋蝉随小丁子进来。
一更,两更……
她仍未醒,闭着眼睛睡得很沉,身子不像往常一样向里蜷着,像是累极了躺在那儿,脸色亦是憔悴不堪。
“玉儿,”我轻握着她的手,唤着她的名字,她似听到了我在叫她,眉间微微一皱,旋即松开。
玉儿,你是在乎我的,不然你不会夜里睡不着来书房,也不会在我的病榻前一守便是一天两夜,他们都告诉我了。
可是,你何时能醒呢?我也要守在你的身边,等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残月如眉,默默地悬在天际,幽幽地夜色渐渐有转淡的迹象。一丝箫音自嘴边溢出,临窗而立,万籁俱寂,似这天地间,只有我和她。
一曲箫音尚未奏完,床边有了响动,我忙放下箫走过去,她紧皱着眉头,未睁眼,被子也被她踢到一边。
我俯身将被子拽过来为她盖上,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反复呢喃着一个名字,一声声,并不大,却似一瓢雨在这样的冬夜从头顶直接灌下,冰冷,麻木。
“胤祥……”
她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滑落,落进我的心里,滚烫,灼热,燃烧过五脏六腑。
让我体无完肤,万劫不复。
是我想多了吗?你的心里,仍旧只有那个人。对于我,只是尽着身为妻子的义务,在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你无法放任我不管。
攥紧了手心,骨节捏地咯吱作响,终于狠心剥开她的手,仓皇逃离。
我怕,怕等她醒来第一眼见到我,眼底是掩不去的失落。
十天的奔波忙碌,再回府见到她时,仍然是我走时的样子,闭目沉睡,眼角湿润。
忍不住伸出手为她擦去泪水,她流泪的样子总是让我感觉心骤然缩紧,很疼。
她还是那个她,开口总是不离紫鸢,或是弘春,似乎我们之间总要有别人存在,永远都不会只有两个人。
我是该说你热心还是冷血呢?
再不想听她说这些,我起身往外走,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去想她。
所幸,年前的这些日子倒真的很忙,又赶上弘春的百日宴,对这个我倒不是很上心,只当是一个兄弟们聚在一起的由头罢了,她倒是事无巨细都打点地很妥帖。
看到她站在门外发呆,脸颊被冻地现出不自然的红晕,那一刻,竟觉得她比以往都美。她不是个标致的美人,和紫鸢还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