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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半晌没说话,只听见他端起茶杯,杯盖一下下捋去茶中浮沫时轻轻撞击杯沿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滴答——滴答——”桌上的自鸣钟开始报时。
梁九功挑了帘子进屋,绕过桌案上前附在皇上耳边汇报了什么,皇上突然发出一声低笑,朝梁九功摆摆手:“知道了,你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留在这儿让朕心烦。”
说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对我道:“丫头,你也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是。”我站起身,梁九功领命退出了屋子。
皇上负手踱到我面前站定,命令道:“抬起头来。”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得抬起头,对上那道蕴含了太多我看不懂其中意味的视线。
第一次离近了细巧,才发现皇上也并非我所想象的那般年轻,眼角的细纹最多,其次是眉间,想必是常常皱眉的关系。
“你长得不像你额娘。”过了许久,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评断。
“嗯,大家都说我长得像我爹。”我随口答道,说完才想起这是君前对答,额前立时蹦出一颗冷汗。
“呵呵,”皇上笑道,“这副随性的样子倒像你额娘。”
我一时有些懵,皇上他和我娘很熟吗?怎么会知道我娘是什么样的人?
“朕知道,你心里对朕有怨言,从第一次朕看见你时,就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虽然不深,可是并不能抹去它的存在。”宽大的手掌落在我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像个最慈爱的长者。
鼻尖不争气地酸起来,我抽了抽鼻子,依旧沉默,等待着他未说完的话。
他已放开手走到我身后,背对着我,我依然能听到他那浑厚低哑的声音似是在极力将隐忍多年的心声全部倾诉出来。
“世人都以为做皇帝是天下美事,谁人又知其中艰辛?朕冲龄践阼,考妣俱丧,是太皇太后扶着朕的肩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这条路是用多少人的血肉之躯堆积起来的,朕已经无法去计算,也算不清。纵使算清又如何?朕的无字碑上刻着他们的名字,朕一辈子都不会忘。但是朕要告诉你,朕从不后悔,不后悔一次次挥鞭策马平定三藩之乱、收复郑氏一族、斩杀他噶尔丹的铁蹄!因为朕知道,只有这样做,我大清才能长治久安。”
“而朕能对你做的,就是代替你爹和你额娘照顾你,竭尽所能地在你身上作出补偿。”
话音落,我转过身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奴才不敢求皇上做任何的补偿,死者已矣,再多的补偿也不能让他们复生。奴才只求皇上能实现奴才唯一的心愿,也是爹娘的遗愿。”
“是什么?”
“远离京城,一辈子再也不回来。”
过了许久,都未等到他回答。我抬头看向他,明黄色的龙袍映着夕阳金色的光芒刺得眼睛一疼,忙又垂下。
“离开京城,你靠什么生活?”
“奴才有双手双脚,可以养活自己,娘说过,人要自食其力,不要依附于任何人。”
“哦?呵呵,倒像是她会说的话。朕问你,这里当真没有值得你留恋的?没有令你不舍的人?”
“不舍……”我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两道交错的身影,忙闭眼摇头,直到那影像散去了,深吸一口气,回道:“皇上对奴才很好,奴才自是不舍得皇上。”
“你……好,好!呵呵,丫头啊,别看你年纪小,心眼却不少。只是朕现在还不能让你走,朕给你一年的时间,待明年这时,你还是这个回答,朕就应了你。”
明年?还要一年啊……
我心知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我还没胆大到跟皇上讨价还价的地步,于是叩头道:“奴才遵旨。”
“嗯,”皇上捋着胡须慢慢在龙椅上坐定,笑看着我:“不过就这么让你回去了朕还真有些不甘心,想必小十七也不会答应的。”
我闻言抬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却依旧万分镇定地为我下旨定罪:“玉格格有意弄坏朕御赐十七阿哥纸鸢在先,君前失仪在后,如此者万万不得姑息。朕罚其受杖责十下,闭门思过三日并抄录《女诫》五百遍交与朕批阅。”
“啊?”
趴在床上伸出一只手往盘子里摸了摸,摸到一块菊花酥,捏住送到嘴里,双眼从始至终都未离过手上的书。
“格格,四贝勒来了。”宛澜从外面进来,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嗯?他来做什么?也是来送药的?”我有些哭笑不得,瞥了眼床边的柜子上满满的各色药膏。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听说我被皇上打了板子,不出一刻功夫,纷纷将药膏送到承露轩,就连小丁子也奉十四阿哥的差遣来过。
这次我真是丢人丢到大草原去了!
一头扎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回道:“请四贝勒进来吧,将那面屏风抬过来。”
待一切都备好,四贝勒也进来了,隔着屏风我朝他简单请了安,不能行礼,只动了动嘴皮子,那一瞬间我才发觉原来被打屁股也是有好处的。
凡事都有利有弊嘛。
“看来玉格格人缘不错,此时怕是翻遍太医院,也难寻到这般齐全的金疮药了。”
四贝勒刚一落座,目光便转向那些药瓶身上。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幸好有屏风挡着,他看不到,想到此,我又瞪了一记。
“四贝勒不会也是来送药的吧?”
“不是,我素来不是爱凑热闹之人,”清淡的语气中竟有一丝自嘲,“不过我的确是来送格格一样东西。”
“是什么?”我的好奇心被他吊了起来。
他却像一条狡猾的鳝鱼,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过话题说道:“格格可知道,十三弟自进书房读书伊始,便跟随在我身侧,是以虽然十四弟和我一母同胞,然我却同十三弟更为亲厚。十三弟性子纯善,敏母妃在世时地位不高,难免他自小受兄弟们的欺负,但是他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却对我更加依赖。”
他这一大段话说下来,我却听得有些糊涂,十三阿哥同四贝勒兄弟关系和睦我是知道的,不然开衙建府的皇子不在少数,那次我在外面淋了雨昏倒,十三阿哥也不会带我去了四贝勒那儿,显然,在众多兄弟之中,十三阿哥是非常信赖四贝勒的。
只是,这和我有何关系?他为何要和我说这个?
“所以,我也要对十三弟负责任。虽然我见过你的次数不多,印象却极为深刻。初见你那次,你虽有心将过错推给十六弟,但若易地而处,我是你,想必也会寻求自保的方法,而你能在时间不多的情况下想到这个法子并且成功,说明你的确有些小聪明。中秋宴上你胆敢向十弟宣战,不止果敢,还很有自信,也难怪……”
说到此,他顿了顿,隐去了后面的话续道:“后来你为了救仅仅第一次见面的弘晖不顾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我初听福晋说起时也很是讶异,还有你和八福晋的对话,我都有耳闻。”
他说得每一句都震撼了我,我一次又一次瞠目结舌,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同时身边还有不止一双眼睛盯着我。今日四贝勒坦白跟我说了,而别人呢?会不会有一天在我不知不觉中,走进别人设计好的圈套?
想到此,心中忍不住一凉,更加认为自己向皇上讨的那个愿望很有先见之明。
我不适合生活在这里,真的不适合。
“……你和十四弟之前有何纠葛相信重阳节那日应该也有所了断,他们俱是我兄弟,自然乐见他们和睦相处,但如果因为你的介入而引起任何的波澜,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说完他便起身,边往外走边道:“要给你的东西已经交给你的丫头了,望仔细收好,它们可是来之不易。”
四贝勒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中间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我摇头一笑,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亲厚,十三阿哥在我面前净说着四贝勒的好处,四贝勒又反赞回来可以理解,可是他适才长篇大论地是在说我不是吗?
“澜儿!”我大叫了一声,宛澜小跑着进屋,一脸惊慌地看着我。
“四贝勒带了什么东西给我?快拿出来。”
“哦,是这个。”宛澜走上前,将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两张纸递给我。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过那看似轻薄实则分量极重的纸,上面分别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房契”、“地契”。
正文 芳心乱
怀抱着厚厚的一摞惩罚“作业”一瘸一拐地走向清溪书屋,未及走近便见几位皇子从里面出来,却是站在台阶下没有离去的意思,我下意识地躲到一棵树后。
刚刚站定,就听十阿哥说道:“三哥也真是的,竟然在服丧百日内剃头,遭了皇阿玛的忌,大骂一通还不止,连才封一年的爵位都降了,不过才几日的功夫都忍不了!”
九阿哥不屑地一笑:“皇阿玛骂他读书读傻了,我看他倒是故意这么做的。哼,他想看老十三的笑话,谁知道皇阿玛会生如此大的气,真是愚蠢。原以为依皇阿玛的性子,没有哪个女人能留住他的心,谁料……敏妃还真是不简单……”
“九弟,”八贝勒低声斥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休得妄言。”
九阿哥却不以为然,扫了两眼一旁站岗值班的侍卫,漫不经心地说:“怕什么,就算被皇阿玛听去了,我又没爵位可削,大不了挨几下板子,回去也有下人伺候着,我倒落个舒坦。”
“九哥,八哥是为你好,你怎么能不领情呢?”
十四阿哥也在?我探出头,瞥见他从里面出来,一步跨下台阶飞快地拦住九阿哥的去路,明明个子只及九阿哥锁骨处,然气势却不容小觑。
视线向后一瞄,见十三阿哥也随之出来,身形清减,茕茕孑立,像初开的忍冬,皓洁如雪。他走了几步又停住,冷冷地看了一眼九阿哥,移开目光时,却落到了躲在树后的我身上,神色先是一滞,随即缓和下来。
其他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我,再无法躲避,只好走上前向他们一一请安。
“玉格格身子不便,快请起。”八贝勒含笑道。
我好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