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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当儿,只见几个扛枪的人进了院子,去了堂屋。冯剑心里一慌,忐忑道:“这是干啥的?”秋月不屑一顾,撇嘴回答道:“还能是干啥的?是王国汉的手下,哪天不来几趟呀?跟逼命一样。唉!少爷!看来你是逃不过去了,这王国汉非把闺女嫁给你不中。幸亏你回来了,要不,老爷还知不道咋弄呢!”冯剑心道:“我回来又咋的?我又不是你家的皮少爷!”随口问道:“他闺女找不着男人了?为啥非嫁给皮少爷不中呢?”春花冷笑道:“还不是看中你皮家的绸缎铺子?少爷!那天我倒是跟着师掌柜到王县长家去了一趟,见过王爱爱小姐!我的娘也,光听旁人说她长得丑,这一回我可是开了眼了!王小姐长着两只三角眼,一个朝天鼻,两个门牙横着长,比咱家养的叭儿狗都丑,脸上还有一块黑胎记,这哪儿是人!简直是个母夜叉呀!”冯剑吓得目瞪口呆,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秋月察颜观色,道:“你别再吓唬少爷了,少爷心里更不好受!老爷应承下这门亲事,也是惹不起王国汉……”冯剑心道:“这家人也不是啥好人!跟汉奸是儿女亲家。我得赶紧走,这些人好糊弄,待会见了他家老爷,哪有老子不认得儿子的?等被发现我是冒牌货,这顿揍就免不了的!再说,他们找不到皮少爷,要是拿我顶替去娶王国汉的丑闺女,不屙锅里了?”冯剑一想到此,不禁又打了个寒战!冯剑梳理了一遍,见梅河到堂屋去了,心中暗喜,趁春花、秋月两个丫鬟不注意,扭身就想逃走。谁知一只脚刚刚踏出屋门,春花叫道:“少爷!你上哪儿去?你喉咙哑了,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还吃药吧,治嗓子的药还没吃呢。”冯剑只好退回来,吃了梅河刚卖回来的治嗓子药。秋月撇撇嘴,埋怨道:“老梅也真是的,办事不精细,少爷身上也受伤了,好歹弄些伤药来搽搽。”冯剑刚吃完药,正巧盛世成端着热水进来。盛世成招呼道:“皮少爷!洗个澡吧!”冯剑心下踌躇,寻思道:“既然来了,洗完澡再说!这会就是走,也走不脱呀!”主意拿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脱掉那身穿了一年多的破衣裳,跳进澡盆里,痛快地洗起澡来。两个丫鬟不敢怠慢,在一旁侍候冯剑洗澡。冯剑受宠若惊,他长这么大,第一回受到这样的待遇。看到两个丫鬟白皙的双手和俊俏的脸庞,他不免想入非非,胡思乱想。一是没想到自已过了一回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二是心下忐忑不安!冯剑只怕露馅,又愤愤不平,心中暗暗骂道:“这些狗日的有钱人真会享福,洗澡还有年青女人给搓背。”洗完澡,冯剑感到惬意极了,又换了身新衣裳。真是“人是衣裳马是鞍”!冯剑脱胎换骨,象换了个人似的,虽说脸上依然憔悴。冯剑是澡也洗了,发也理了,饭却不敢蹭了,就想找机会快点走人!免得麻烦。谁知朝门口一看,梅河、盛世成象两尊黑铁塔,堵住跨院拐角处,虎视眈眈,哪里出得去?冯剑见逃走无望,惶惶无奈,暗暗叫苦,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师掌柜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进来,见他已洗完澡,迎上前去,笑问道:“少爷洗完澡了?快点吧!老爷叫你呢。”冯剑愣了,磨蹭了半天,心想:“王八操的,看来这顿揍是躲不过去了。”发了发狠,干脆承认自已是冒牌货,反正叫人家侍候得挺舒服,就是挨顿揍也值了。主意一定,冯剑嗫嚅道:“师掌柜!你们这是认错人了。我叫冯剑!不是你们要找的皮少爷!”师掌柜笑弯了腰,道:“少爷受了这半年罪,把脑子弄迷糊了。你是皮义明!是皮家的大少爷,是俺们的少东家!”冯剑哭笑不得,瞠目道:“我是皮义明?是少东家?”师掌柜正色道:“别再跟别人说你叫啥”冯剑“了,谁听了不笑掉大牙?不信你问问他们,你是不是皮家少爷!”盛世成、梅河、春花、秋月七嘴八舌道:“少爷咋不记得自个是谁了?你就是俺家的大少爷呀!不信,拿你的照片来,你自已照着镜子看看。”春花拿过来一张照片,秋月捧过来一面镜子。冯剑将信将疑,对镜一看,顿时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见照片上一个黑胖子,长得肥头大耳,竟与他还真相差无已,象一个模型压出来的一样,只是自已如今骨瘦如柴,不如照片上富态。可冯剑绞尽脑汁,打从娘胎里出来,活了近二十岁了,就从来没照过照片,咋在这里突然出现自已的一张照片呢?冯剑如坠入云雾之中,再看看众人!个个是陪着笑脸,不象是开玩笑。师掌柜催促道:“少爷,走吧!老爷在堂屋里正跟郭队长说话,叫你去呢。”事已至此,不由冯剑不去。冯剑尴尬地跟着师掌柜来到堂屋,心想:见了皮老爷,总该弄明白了,哪有老子认错儿子的?来到堂屋门口,刚一伸头,便大吃一惊,赶紧退了回来——他看清堂屋里坐着的两个人中,有一人正是护路队的副队长郭瘸子!
师掌柜见他停下,催促道:“少爷!你进去呀,郭队长又不是外人!”屋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道:“是义明吗?快进来吧!”冯剑心想:这下子可完了,真是冤家路窄,小命玩完。想跑,见身后师掌柜领着梅河、盛世成两个,挡住了去路,跑是跑不了的。冯剑只得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进屋去。冯剑见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长得矮胖,年约五十上下的老头,显然是啥“皮老爷”!冯剑见皮老爷旁边有把椅子,便磨蹭着走上前去,战战競競地坐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吱声。郭瘸子细细打量了冯剑一番,笑道:“我咋看着少爷面熟呀!”冯剑吓得脸都黄了,手心里攥出汗来,恨不得在地下找条缝隙,钻进去躲藏。师掌柜笑道:“可能以前见过面吧!”郭瘸子打量了冯剑一阵,笑道:“少爷和我去年在丰县李寨抓住的那个两股会的土匪冯剑!模样象极了。”皮老爷诧异道:“哦!是吗?天下还有长得这么象的人?”郭瘸子咂巴咂巴嘴,认真道:“两人还真象。就是少爷长得瘦些,那个冯剑是个矮胖子!”皮老爷“哦”了一声,回头细细打量了一阵冯剑,意味深长地对郭瘸子道:“他要真是你说的那个冯剑呢?”冯剑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暗道:“不好,钻进了他们事先设好的圈套了。”
他自然不愿等着被捉。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冯剑屁股一撅,把椅子撅到一旁,身形一晃,站起身来就往外跑。也就在这时,师掌柜上前一步,挡住了郭瘸子视线,两手一扶他,叫道:“少爷!小心摔倒。”右脚尖却把冯剑的左脚轻轻一勾。冯剑猝不及防,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差点摔个跟头!被师掌柜牢牢扶住,摁回到椅子上坐下。皮老爷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大为不满,骂道:“娘里个**!慌慌张张的这是弄啥呀?叫郭队长看笑话!”郭瘸子解嘲道:“少爷是个腼腆人!脸皮忒薄。”又细细打量了冯剑一阵,自语道:“真象!是真象。”皮老爷脸一沉,冷笑道:“给你说实话吧,他就是两股会的冯剑!”郭瘸子赶紧陪笑道:“皮老爷真会说笑话!冯剑长得可比少爷胖多了。我只是顺口说说,您可不能多心。皮老爷!看少爷的脸色,恐怕是病了,得赶紧找大夫治呀!”皮老爷鄙视了冯剑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斥责道:“他这是自找的,活该!”郭瘸子沉吟了一阵,说道:“按说我不该张这个口,可今天王县长就职,咋也得请皮老爷前去捧场,也正好把少爷的婚事给定下来。”皮老爷推辞道:“不是我不愿意去!我这腿脚不灵便,近几年身子又虚,见不得风,还得叫王县长担待。我倒是不怕死,人谁不死呀,我就是死,咋也得看着我儿子成了亲,抱上孙子再死。”郭瘸子见他话中带刺,试探道:“皮老爷!你既然不能去,那就叫少爷去吧!”皮老爷笑道:“我也打算叫他去,可我这里子没见过大场合,胆子也小。你看看,见个生人都吓成这样,不成器的东西!郭队长!全县都知道义明是王县长的女婿,今天王县长杀景志刚祭祖,义明要是吓出个好歹来,王县长脸上也不好看。真不中也别叫他去了,省得他闹出笑话来,反而不好。我叫师掌柜去还不中吗?他可是俺家的顶梁柱,是我的心腹管家,他去和我去是一样的。”郭瘸子挺为难,想想道:“你说得倒也是,看皮少爷这胆子,是小了点!皮家是萧县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跟王县长又是亲家,你爷俩要是一个都不去,恐怕说不过去吧。”皮老爷皮笑肉不笑,暧昧道:“我跟王县长已经是亲家了,啥事他还不能担待?”郭瘸子会心一笑,起身道:“那倒是!两亲家还有解不开的疙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就不客套了,真不能去就罢,王县长哪儿我去说。我也该走了,县里还有好多事要我去处理呢。我要是给王县长说少爷回来了,他还知不道喜成啥样呢!”这当儿,冯剑突然说道:“我最喜欢看杀人!我愿意去!”皮老爷大吃一惊,喝道:“王八崽子,你懂个屁,快滚一边去!”对郭瘸子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他娘死得早,他又无嫡亲兄弟姐妹,这都是我从小惯的,叫你笑话了。”对冯剑训斥道:“”伸头不咬缩头咬“的东西!真叫你去,你还知不道出啥洋症呢!在外头溜荡了半年,我还没说你呢!回来再跟你算帐!”郭瘸子道:“少爷脸色不是多好,得找个大夫看看。”说着,一拐一瘸地走了。
冯剑拔腿就追,奋然喊道:“你咋不带我去呀?”刚追了几步,便被梅河、盛世成挡了回来!冯剑无法脱身,极为沮丧。郭瘸子一走,皮老爷吩咐道:“叫少爷到他屋里去吧!”梅河、盛世明对冯剑道:“少爷!回自个屋歇着去吧!你看看,才进了家门,就惹老爷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分说,把冯剑半推半拉,拽入东跨院里。冯剑一出门,皮老爷便对师掌柜道:“只能是你去了!要记住,到哪儿好孬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