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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岛-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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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艾格—昂杜恩,他不说话,飞快地跑向放着我们的餐具的那块石头,旋即回到我们身边,拿着一盘我们还未动过的生菜。
  这时,他从布—杰玛的饭盒中拿出一片绿叶,那叶子肥厚宽大,颜色暗淡,把它和从我们的菜里拿出的一片叶子并在一起。
  “Afahlehle!”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我周身一震,莫朗日也是如此,原来这就是阿发赫勒赫雷,撒哈拉阿拉伯人的天仙子①,使弗拉泰尔斯考察团的一部分人丧生的可怕植物,比图阿雷格人的武器更迅速、更保险。
  现在,艾格—昂杜恩站在那儿。他的高大的身影在突然变成淡紫色的天空上映出黑色的轮廓。他望着我们。
  我们热心地照料着不幸的向导。
  “阿发赫勒赫雷,”图阿雷格人一边说一边摇头。
  布—杰玛在半夜里死了,再也没有恢复知觉。
  ①剧毒植物。图阿雷格人即用此种植物毒杀弗拉泰尔斯探险队中多人。大西洋岛…第7章恐怖之国
  “自从出发以来,我们的远征是如此缺少变故,现在看看它究竟能变得多么动荡多事,倒是怪有意思的。”莫朗日说。
  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挖了一个坑,把向导的尸体放进去。奠朗日跪了一会儿,作了祈祷。上面那句话,他是在站起来的时候说的。
  我不信上帝。但是,如果有一种东西能够影响一种力量,不管这种力量是恶还是善,是光明还是黑暗,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一个人轻声念出的祈祷。
  整整两天,我们都是在一种由于荒芜而变化莫测的环境中,在巨大的黑色乱石丛中走着。只有骆驼脚下的滚石掉进悬崖的深处,发出宛如爆炸的声音。
  的确,真是奇怪的行进。开始的时候,我拿着罗盘,试图标出我们走的路线。但是我画的路线很快就乱了:显然是校准骆驼的步伐时有错误。于是,我把罗盘放进了袋子里。从此,我们失去了控制,艾格—昂杜恩成了主人。我们只能相信他了。
  他走在前面,莫朗日跟着他,我断后,火成岩的各种最有意思的标本时时映入我的眼帘,但毫无用处,我对这些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另外一种兴趣控制了我。莫朗日的疯狂变成了我的疯狂。如果我的同伴过来对我说:“我们简直是在胡闹,回去吧,回到预定的路线上,回去吧,”那个时候以后,我将会回答他:“您是自由的。我嘛,我继续往前走。”
  第二天傍晚时分,我们到了一座黑魆魆的大山脚下,我们头上两千米的地方展现出破碎的墙垛的轮廓。那是一座巨大的、幽暗的棱堡,配有封建时代的尖脊主塔,衬在橙色的天空中,轮廓鲜明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几有一口井,几棵树,是我们进入霍加尔高原所遇见的第一批树。
  一群人围着那口井。他们的骆驼系着绊索,寻找着颇成问题的食物。
  那些人看见我们,不安地聚在一起,摆出防守的架式。
  艾格—昂杜恩回过头来对我们说:
  “埃加里的图阿雷格人。”
  他朝他们走去。
  这些埃加里人都是漂亮的男子汉。他们是我所见过的最高大的图阿雷格人。他们出人意料地殷勤,离开了水井,让我们使用。艾格—昂杜恩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望着莫朗日和我,带着一种近于恐惧的好奇心,不过总还是含着敬意。
  我从鞍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些菲薄的礼物,却被他们的首领拒绝了,这种谨慎令我惊奇。他好象连我的目光都害怕。
  他们走了之后,我向艾格—昂杜恩表示了我的惊奇,我过去与撒哈拉的居民接触时,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谨慎。
  “他们跟你说话时怀着敬意,甚至怀着恐惧,”我对他说。“但是,埃格里部落是高贵的。而你说你属于的那个凯尔—塔哈特部落却是个奴隶部落。”
  艾格—昂杜恩阴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是真的,”他说。
  “那么?”
  “那是我跟他们说,跟你和上尉,我们去魔山。”
  艾格—昂杜思用手指了指那黑色的大山。
  “他们害怕了。霍加尔高原上的一切图阿雷格人都害怕魔山。你看到了吗?一听见它的名字,他们就逃了。”
  “你是领我们去魔山吗?”莫朗日问。
  “是的,”图阿雷格人说,“我跟您说的铭文就在那儿。”
  “你事先并没有跟我们说到这一细节。”
  “那有什么用?图阿雷格人害怕伊尔希南,头上长角的魔鬼,它们有一条尾巴,以毛当衣服,让畜群和人象得了腊屈症一样地死去。但是我知道罗米人①不怕,他们甚至还嘲笑图阿雷格人的恐惧呢。”
  “你呢,”我说,“你是图阿雷格人,你不怕魔鬼吗?”
  艾格—昂杜恩指了指他胸前白色念珠串上挂着的一个红皮小口袋。
  ①阿拉伯人对基督徒和欧洲人的称呼。
  “我有护身符,”他庄重地说,“尊贵的西迪—穆萨亲自祝福过的。还有,我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救了我的命。你们想看铭文。让阿拉的意志实现吧。”
  他这样说完,就蹲下了,掏出带着铜烟锅的长长的芦杆烟斗,庄严地抽起来了。
  “这一切都开始变得奇怪了,”莫朗日走近我,轻轻地说。
  “别夸张,”我回答道,“您跟我一样记得那一段,巴特赫讲他在伊迪南的旅行,那就是阿杰尔的图阿雷格人的魔山。那地方声名狼藉,没有一个图阿雷格人肯陪他去。但他还是回来了。”
  “他是回来了,不错,”我的同事反驳说,“但是他一开始就迷了路。没有水,没有食物,差一点饿死渴死,甚至到了割开血管喝血的地步。这种前景毫无引人之处。”
  我耸了耸肩,反正我们到了这儿,这并不是我的错儿。
  莫朗日明白我的动作是什么意思,觉得应该表示歉意。
  “不过,我很想,”他带着有些勉强的快活接着说,“与这些魔鬼接触接触,验证一下彭波纽斯·梅拉提供的情况,他见过它们,也恰恰是说它们在图阿雷格人的山中。他把它们称作艾及潘,布雷米安,冈发桑特,萨蒂尔……他说:冈发桑特赤身裸体,布雷米安没有头,脸长在胸膛上,萨蒂尔只有一张人脸,艾及潘就象大家说的那样。萨蒂尔,艾及潘……真的,听到这些希腊名字用在这里的野蛮魔鬼身上不是很奇怪的吗?相信我,我们已经找到了这桩奇事的线索;我有把握,昂蒂内阿将是一些独特发现的关键。”
  “嘘!”我说,一个指头放在嘴上,“听。”
  在大步降临的夜色里,一种奇怪的声音在我们周围响起来了。象是一种断裂声,接着是一阵悠长而凄厉的叹息声,在周围的山谷中回响。我觉得,整个黑色的大山突然呻吟起来了。
  我们看了看艾格—昂杜恩。他一直在抽烟,眉头都不皱一皱。
  “魔鬼醒了,”我说了一句。
  莫朗日听着,不说话。他肯定也象我一样明白:晒热的山岩,石头的破裂,一系列的物理现象,想起来梅农的会唱歌的雕像①……但是,这未曾料到的齐鸣仍然令人难受地刺激着我们的神经。
  可怜的布—杰玛的最后一句话浮现在我的脑际。
  “恐怖之国,”我轻轻地说。
  莫朗日重复了一句:
  “恐怖之国。”
  这场奇特的奏鸣停止了,天上出现了第一批星星。我们怀着无限感动的心情,看着那些细小苍白的天上一个个地点燃了。在这悲惨的时刻,它们把我们,与世隔绝的人,被囚禁的人,迷途的人,和我们的更高纬度上的兄弟们联系起来,这个时辰,在那些突然闪现出电灯的白光的城市里,他们正疯狂地拥向那平席的娱乐。
  ①古希腊忒拜城附近的两座巨大的雕像,曙光初照时,能发出悦耳的声音。
  Chet…Ahadhesahetisenet
  Materedjred…Erredjeaot,
  Mateseksekd…Essekaot,
  Matelahrlahrd'Ellerhaot
  Ettasdjenen;baradtit…ennitabatet.
  这刚刚升起的缓慢的喉音,是艾格—昂社恩的声音。在万份俱寂之中,这声音是那么庄严和忧郁。
  我碰了碰图阿雷格人的胳膊。他用头向我指了指天上一个闪闪烁烁的星座。
  “七星座,”我向莫朗日小声说,指着那七颗苍白的星星。这时,艾格—昂杜恩又用他单调的声音,唱起了那支凄凉的歌:
  夜的女儿有七个:
  玛特勒吉莱和埃勒吉奥特,
  玛特塞克塞克和埃塞卡奥特,
  玛特拉赫拉赫和埃勒哈奥特,
  第七个是男孩少了一只眼。
  我突然感到一阵不舒服。我抓住了图阿雷格人的胳膊,他正准备第三次唱这段歌。
  “我们什么时候到那有铭文的山洞?”我粗暴地问道。
  他看了看我,以惯有的平静回答说:
  “我们到了。”
  “我们到了?你还等什么,不指给我们?”
  “等你们问我,”他不无放肆地答道。
  莫朗日一跃而起。
  “山洞,山洞在那边吗?”
  “在那边,”艾格—昂杜恩站了起来,从容不迫地说。
  “领我们到山洞去。”
  “莫朗日,”我突然感到不安,“天黑了,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也许还远着哪。”
  “离这儿还不到五百步远,”艾格—昂杜恩顶了一句,“山洞里有的是干草。点着草,上尉会看得跟白天一样清楚。”
  “走吧,”我的同伴说。
  “骆驼呢?”我又说。
  “它们拴着绊索,”艾格—昂杜恩说,“我们离开的时间不会长的。”
  他已经朝那座黑色的大山走去了。莫朗日激动得发抖,跟着他;我也跟在后面,从这时起,我就一直感到深深的不安。我的太阳穴呼呼直跳:“我不害怕,我发誓这不是害怕。”
  不,真的,那不是害怕。但是,多么奇怪的眩晕啊!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的耳朵里嗡嗡直响。我又听见了艾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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