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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验吗?”阮笑真俏媚她笑。
金子衡很认真地望了她一眼,说:“那要看你求甚么了?”
两个人似在作着会心微笑。
金子衡带头走出醉仙酒楼,阮笑真原想关照丈夫一声,回心一想,还是急步跟着小金,走出大门去。
阮笑真相信,自己将有非常愉快的一天。
幸好硬起心肠来把那份可厌的住家工推掉。否则,不堪设想,肯定如今还蹲在那姓方的厨房里,高忙着包扎那一大堆水晶杯,弄得腰酸背痛,且大大的折了身分。
且不去管那方连俊美怎么样收拾残局了。
十'梁凤仪'
老实说,阮笑真对那起阔太太一向不看在眼内。
在她的心目中,认定职业女性跟单靠丈夫供画的太太们是对立的。
阮笑真这种刚攀上经济独立崇高位置的女人,最能以此心理把自己再抬高一层。
实则上,真正叱吒风云的商界强人如郭嘉怡和宋惜梅都不作此想。
甚而,在宋借梅心目中,见得连俊美是可爱而伟大的。最低限度她肯听从丈夫的嘱咐,长途跋涉,独拥弧衾冷枕,不是局中人,不知其中之苦。
宋惜梅身在苦难之中,她是衷心地向所有女太空人致敬的。
唯其连俊美不以自己居功至伟而稍为诉苦埋怨,宋惜梅更对她尊重。
连俊美实在是个颇单纯的女人。
她越是出身在多姿多采的豪门,越艳羡简单纯朴的生活。
远离丈夫诚是缺憾,但对温哥华平淡如水的生活,甘之如饴。
目前,至大的头痛问题于她,来来去去也不过是那几百件水晶的处理罢了。
又缺了帮手,连俊美轻叹一声,坐在厨房里继续孤军作战。
忽尔,门钟响了起来。
连俊美一开门,见了翁涛,大喜过望,差点冲口而出说:“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些天来,每逢新居旧宅有什么头痛问题,只消翁涛一出现,就可以迎刃而解。
翁涛之于连俊美是一个福星似,令她不期然地盼望他能不住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圈子内。
翁祷看见连俊美一顿的细汗,发丝贴画在额前,那模样儿教人顿生怜香惜玉之心。
翁涛不敢再往下想,他忽尔微垂着头,视这个动作为逃避的一种反应与表现。
何其不幸,翁涛又看到连俊美卷起了裤管,露出的那一截雪白小腿,线条之均匀、肉色的吸引,追得他又急急抬起头来,胡乱地没话找话说:“来看你,刚路过!”
“我正忙着,为那几百件水晶。”
“水晶?”
“要不要到厨房里来看看?”
翁涛随连俊美走进厨房,看见一台一地,尽是水晶器皿,挤得差不多没有落脚处。
“包扎不好,怎么能运往新居?”连俊美一边说,一边生了下来,不期然又要投入工作。
“我来帮你。”翁涛也挪动了一张矮椅,坐将下来,把一叠泡泡纸放在膝上,再伸手取了一只水晶杯,准备包扎。
就在他伸手去取水晶林时,目光又不期然触动到连俊美的小腿上,她正好斜斜的伸了过来,小腿的内,白里透红。
怎么一个女人的小腿会如此吸引?自从第一次见到连俊美,以后的若干个晚上,一睡到床上去,闭上眼睛,脑海就活像个录影机,重覆着一个个熟悉的画面,都是那一双双匀白诱人的小腿。
由小腿,翁涛不期然往上联想,看到了纤纤的细腰、丰满的胸脯、柔和的轮廓,然后,就是那稍稍垂在额前的碎发。
都可爱!
都想亲近!
自己想到那儿去了?
翁涛心里头一慌,手就发软,水晶杯差一点点就摔掉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急昂起头,对连俊美说:“我们不要自己动手做了。”
“为什么?”
“我找人帮你。”
“很难了,辛辛苦苦寻了个帮工,还不到两天就跑掉。”
“不要紧,我熟悉一间专门包装的公司,让我安排好了。”
随即站起来到迈上去摇电话,翁涛走回厨房来时,兴致勃勃说:“来,来,今天外头阳光正盛,我带你去饮一杯下午茶,不要再为这劳什子的功夫实神。明天自有一间叫百嘉包装的公司来为你处理一切。”
连俊美如狂大赦,忙道:“好,好,我正想到列治文观音寺去一趟。”
随即,连俊美接接层:“男人不上佛寺的是不是?”
“我不是善男信女,但可以是游人。”
一路上,连俊美喋喋不休地解释:“听说观音寺的党很灵,我去为孩子们求枝签。自从听到女儿对邻居的投诉,我就一直担心。移民也无非是为他们的将来,如果沦落异邦,不是被同化,就是被欺侮,这有什么意思呢?”
“占卜问将来,你原来这么迷信?”
“但求心之所安。”
观音寺的香火在本地是顶盛的,不但城内的中国妇女,要找一处求神庇祐的地方,也为中外游人所实识。
庙宇巍峨,耸立在列治文近郊的一大块土地上,甚具气派。寺内那几尊是有两层楼高的金身菩萨,面目庄严肃穆,俯视着匍匐于祂跟前的信众,裁定他们的生死福祸,更有无可想像的一重威力与架势在。
翁祷静静地站在一旁,望住连俊美非常非常恭谨地跪到神前去祷告。
一个女性以任何一种形态去表达她的母爱时,都是极端好看的。因而当连俊美为她的孩子祈福时,面容似在发放着异样的光彩。
这已是一天之内的第二次,翁涛为这个女人而心动。
求了签,要到寺后的另一个小静室内让人解签。在未得到答案之前。连俊美的神情是异常紧张的。
那解签者是个中年妇人,面目相当祥和,说:“太太,请放心,签是上党,陶渊明赏菊醉酒,可见孩子们在此地成长,会优我悠哉,且有一定成就,最低限度念书成绩优异,只是陶渊明性格不尚功名利禄,孩子在异邦建业,安居乐业绝无问题,但,不会大富大贵,名成利就。”
这可不算短处了,连俊美吁了长长的一口气,心想,方家的财产足以使下一代丰衣足食,那就够了。
她又把月一枝签递给对方,说:“这是问我们夫妇二人的情况的,第八签,是个好号码吧?”
解签者摇摇头,叹气说:“但愿此签不灵就好!是下下签。”
“什么?八号不是发达的一意思吗?”连俊美问得天真。
“这只不过是坊众的迷信而已,跟签号是没有关系的。
“此签主鹊巢鸠占,宾主易位,相争相拗,无一是处。如果你夫妇二人是聚少离多的话,只怕婚姻有劫。”
连俊美笑了起来,望望翁涛,再说:“这怎么好算呢,上一支签若是灵验就好,可是这一支又令人如此不安!”
“施主多拜神、多祈福,或会好的灵,不好的不灵,亦未可料。”
也只好这样了,是不是?
翁祷陪着连俊美走出观音寺时,企图安慰她:“那解党妇人的说话,你谨记着就好。”
连俊美并没有摆出个担忧的模样,她答:“我并不担心,其实女人年纪渐大了,最紧要还是下一代平安幸福,自己的遭遇是可以放在次要位置的。”
翁轰还来不及答话,就碰到了陪着玩笑买到观音寺一游的金子衡。
小金热烈地打呼,翁涛不得不回应,互相介绍了同伴,才跟连俊美上车。
俊美看翁涛一直是个态度温和的人,对这位性金的可有点着逝的冷淡,于是不期然地开口问:“你跟那位金先生是同行?”
“可以这么说,但,彼此执业的态度不同,故此没有太大的来往。”
之后,翁涛就把话题转到别些地方去了,分明的不想再讨论姓金的。
连俊美心想,翁涛一定是个正人君子,对同行不满,也不在人前乘机讲一句半句坏话,看一个人的胸襟与风度,一般最好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上上找资料凭借,更易使她入信。连俊美本打算告诉翁涛,她认识那小金的朋友阮笑真,她来做帮工一天就跑个没影见,但,翻心一想,不提也罢。
这一天,总算是尽兴的。
黄昏时,连俊美才回家去,给孩子们预备晚饭。待女儿与儿子都做好了功课,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上床睡觉了,她才回到睡房去,做她一整天以来急着要做的事。
摇电话回香港去给丈夫。
今天晚上,尤其急不及待。
无可否认,那观音寺的签语令她不安。
重新检讨自己与方修华的关系与感情,也真真有点不寒而栗。
彼此都是世交才顺理成章结的婚,感情基础不算脆弱,但并不特别牢固。孩子出生成长后,夫妇二人就开始好像两个合作的伙伴,无争无吵,理所当然的生活下去,然,爱情的火花从未试过擦得艳丽光芒,连肉欲都在这几年来理得可有可无。
这种平平无奇的夫妻,可能世界上有千亿对。然,会长久吗?若然其中一方在偶然边上了另外一个更吸引的异性,会不会心旌摇荡,移情别恋,以追求生命上的一段激情了?
会。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这个人可能是自己,可能是丈夫。
以现今的情势看,后者的情况居多。
那签语不是全无根据的,纵使是根据一般移民者的情况去堆砌故事,也证明“太空人”所面临的恐惧与威胁,是普遍的。
连俊美从没有想过,如果丈夫另外有人,她的反应会怎么样?现今看起来,她是有一点点的彷徨了,她要赶紧求证,于是香港时间还未到早上七点,她就摇电话回香港的家去。
电话铃声一直响着,没有人接听。
那是方修华的私人直线重话,电话机放在床头,不可能干响凡五分钟都无反应,除非方修华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