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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丰年点头,笑道,“老话儿说,积福德就是攒寿禄,不如待到深秋之时,咱们买些布料和棉花舍给附近几村的贫苦老人吧。”
这半年,眼见家里的铺子接二连三的开,作坊生意也好,牛豆生意又马上会有几千两银子的进账,甚至安国侯府那边,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富贵在等着降下,瑞雪有时候就深觉惶恐不安,总寻思是否福禄都挤在一起滚过,以后就剩下苦楚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多虑,毕竟这些大半都是他们夫妻辛勤经营得到的,但是依旧还是有些忐忑,此时听得赵丰年这般说,自然极是赞同,“掌柜的说的对,与其舍到寺庙,不如直接送到贫苦之家更好。”
赵丰年抬手替她续了碗粥,见她吃得香甜,心中更是欢喜,“寺庙那里咱们舍上半月豆腐就好了。”
夫妻俩人商量着,吃完了粥就端了下去,携手去了前院账房,如此几日里,上午忙碌,下午歇息,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转眼,时日就进了九月,秋高气爽,村里人忙碌着磨起镰刀,准备帮着赵家割稻子了,瑞雪扶着彩云彩月常去田边走走,眼见金黄色的稻子,随着秋风摇摆,恍如一波波金色的海浪,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不提瑞雪这里如何欢喜,就说八百里外的彤城赵家,原本赵家老爷病倒,不能言语行走,赵家大公子无故失踪,赵家二公子接手了所有商铺,赵夫人掌管内院,母子俩大权在握,日子别提多风光,多自在了。
但是好日子没过上半年,突然听得消息说大公子没死,而且很快会回来重整赵家商铺,这母子俩立时慌了神儿,心虚的恨不得瞧着屋里丫鬟,都像大公子派回的内应,于是狠狠心,终是拿了大笔银子出去,买了刺客彻底了结这事,本以为那人中了剧毒,功力不说全无,也要大大折损,这次殒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想到他们母子左等不见消息,右等没有人影儿,足足过了十多日,终是忍耐不住,这一晚,又派人去了那茶馆询问。
结果,消息是有了,却让母子俩彻底暴怒了,赵夫人一把就砸了手里的茶杯,骂道,“什么叫任务失败,什么叫抚恤银子,难道刺客还同军卒一般,任务失败了,没给雇主一个交代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抚恤银子,当我们赵家是什么,聚宝盆啊,随时伸手随时就能捞到银子?”
赵德胆子小,怯懦的瞧了母亲一眼,伸手替她又续了一杯新茶,然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娘,咱们若是不给银子,那刺客会不会上门来报复啊?”
“他敢,还想不想要名声了,只要咱们把他们任务失败的消息传出去,保管他们臭了名声,以后再也没有生意可做。”这两月,赵家的生意越发下滑,进项都不抵当初的一半,赵夫人也变得越加吝啬,就算刺杀成功都不见得会掏奖赏银子,何况还是失败者的抚恤。
赵德还想劝上两句,赵夫人却是瞪了眼睛,“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材,你这些时日把手下的商铺都给看管好了,谁有异心,你都要记着,待我要人寻访功夫更好的江湖客,彻底除了那贱种,就把他们都撵出去。”
“是,娘。”赵德送了母亲出门,转而就直了腰身,摇头说道,“头发长见识短,妇人就是爱财,银钱赚回来不就是花用的吗,真惹得那些刺客恼怒,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的一个亲信随从上前奉承附和,“公子英明,不过,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左右都是给银子,不如再要那刺盟派更好的刺客出手,这样永绝后患,又省了一份银钱。”
赵德眼珠子转得飞快,半晌点头道,“这主意好,若是此事办成,怕是母亲都要赞我一声聪明。”
“就是,二少爷本就是聪慧之人,别的不说,就看家里的铺子如今被二少爷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彤城谁人不夸赞两声。”
赵德被拍得极是舒坦,得意得整理衣衫,然后一挥扇子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若是成了,本少爷赏你个掌柜做做。”
那长随欣喜若狂,做了掌柜,一铺子的进出都在他手里掌握着,想要骗过这窝囊废,贪些银钱,可是太过容易了,比这整日点头哈腰拍马屁要强百倍,他立时跪地磕头,“谢少爷恩赏。”
“起来吧,事情有了眉目就去金风楼找我,小海棠还等着我去吃酒呢。”赵德迈着四方步子,带着腰身恭得更低的长随出了自家大门。
两人走后不久,书房窗外的屋檐下,突然冒出两个瘦小的身影,其中一个微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肩头,小声笑道,“侯哥,这赵家的银子可是好赚,不如咱们劫一道?”
那被叫做侯哥的人笑得更是欢喜,“陈老弟别看老哥我这把年纪,又是练得轻身功夫,年轻时候可也做过那黑手买卖,咱们接下来只算是做回老本行,算不得劫了江湖同仁的买卖。”
两人笑得惬意,翻身上了屋檐,轻踩屋瓦,奔向那主仆消失的方向而去。
正文第二百九十四章 母子
再说赵德从来不知母亲有个扬威镖局的旧识做靠山,满心里就怕晚一日派人去,他那无所不能的大哥就会先杀回来,再度抢走他的所有权利,听得长随献策就打定主意,瞒着母亲私下去做这事。长随也是听说过那茶馆的人,就以为那些江湖客,恨不得日日蹲在那里就等着人雇佣,只要他进去高喊一声,就有几十人聚到跟前抢着出手的样子。可惜,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一个商贾之家的奴仆,无人指引,就那么傻愣愣的到了茶馆柜台问询,要雇一流好手去刺杀,哪个掌柜的肯应啊,几句话就把他撵了出去,“我们是正经买卖,刺杀可是犯国法的,你可别带累我们,赶紧出去
长随被小二扯着脖领子拎出茶馆,恼怒又迷惑,不明白上次夫人到底是派了何人来,怎么就那般顺利的雇到了杀手?
他琢磨了半晌,虽然知道免不得挨骂,但还要跟少爷禀报一声才好,转身拐进胡同,就奔去了那花楼一条街,眼见还有几步就要到胡同口了,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扼住了脖子,他惊恐欲喊,奈何喉咙被勒得喘气都费劲,更别说求救了。
那人冷声在他耳边说道,“把身上的银子掏出来,本大爷今晚没钱喝酒吃肉了,向兄弟借点儿花花。
长随暗悔自己为何偷懒,这茶馆本就是聚了江湖人的地方,什么样的凶狠之人没有,他这是碰到嚣张胆大,做那无本买卖的了。
他正心疼着,准备掏出娶媳妇的银子保命,却突然见得对面走来一人,虽是身形不见得多魁梧,但是黑衣黑裤,就连脸上都蒙着半块布巾,只有那抱于胸前露出半截的刀柄,在月光下闪着幽光,冷厉又肃杀。
劫了长随的那人也是一惊,低声问道,“对面兄弟是哪条道儿上的,在下草上飞刘万,今日在此打点野食,兄弟行个方便吧。”
那抱刀之人沉默半晌,冷声说道,“黑冥刺甲二,江湖有江湖规矩,你们这打野食的生意做多了,坏了江湖同仁的名头。”打劫之人顿时大怒,手下用力,勒得长随差点儿翻了白眼,“你们黑冥刺就算是在刺客里排第一,也不能这么看不起江湖同道,你当我草上飞是好欺的不成…”
他话才说道一半,长随就见对面那抱刀之人好似手下随意一挥,刀影如同闪电一般晃过,随即又收回了怀里。
而他身后之人却突然没了声音,手下也松了开来,然后很快就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长随惊恐的伸手抹了一把,粘腻腥膻,是…是血!
他腿一软就倒在了那劫道之人的身旁,抱刀之人冷哼一声,“废材!”说完抬腿迈过他们就要远走。
长随突然不知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哆嗦着喊道,“恩人留步,留步!
抱刀之人扭头,极不耐烦的皱了眉头,没有问话,目光却冷厉得好似瞬时就能把人冻毙一般,长随心下越发笃定欢喜,连滚带爬的赶到跟前,行礼道谢,“多谢恩人…出手相救,小的感激不尽。”
抱刀之人慢慢摇头,回了一句,“不必!”正扭头又要走远,长随却赶紧跑到前面拦了他,“恩人且慢,小的刚才听到恩人自报家门,是刺…嗯,高手,小的主子交代了一桩买卖,佣金很是丰厚,恩人若是有闲暇,不妨接下?”
那人挑眉冷笑出声,“我做的是杀人的买卖!”…
“就是…就是杀人,小的瞧着恩人的功夫极高,想必出手必能成工,上次我家主子雇了人手去,结果不但没成功,伤了许多人手,还开口要什么抚恤,我们主子大怒,这才要我再来茶馆找人。
“废材!刺盟如今都是些三流人手,真是丢光了所有刺者的脸。”抱刀之人很是不屑,仿似深恨那些人坏了刺客的名头,“一千两定银,明日此时送来此地,半月后听消息,事成再加一千两。”
“哎,哎,”长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是应了此事,立时大喜,躬身行礼,“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待得他再抬头之时,那抱刀之人却已经没了踪影,这般半点儿声息都没有,凭空消失的功夫,惊得他目瞪口呆,继而也更笃定这次找到了高手,主子交代的事情必定能成了。
赵德正在花楼里揽着最喜爱的女子调笑喝酒,突然见得长随满身是血的找来,被吓得不轻,待撵了闲杂人等下去,听得长随仔细说完,立时大喜,“高手,绝对的高手,若是这人出手,必定能成。”
长随方才灵机一动,在中间拼了五百两银子,此时听得主子夸赞,高悬的心就落了地,笑道,“这都是托了二少爷的福,奴才才能这般好运气,只不过这高手开口要银一千五百两,再加事成一千两,可是有些贵了。”
“贵什么,先前夫人拿了一万…咳咳,”赵德说道=到一半,想起母亲损失那一万两,也不是光彩之事,就清咳两声把话咽了回去。
长随自然听得清楚,心里更是有底,就道,“事情如此顺利,二少爷就是告诉了夫人,也没有妨碍,夫人说不定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