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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行怔了怔,随即抓紧时间,赶忙吃斋饭。
任焉梦走到人群中,东张西望。
他发现香客们都背负着香筒,每人手中提着个草垫,还有一条小板凳,板凳前方有个三脚架,中间可插香,两侧可插烛,凳上还放着纸箔。
他伸手想去摸摸板凳。却被执板凳的香客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缩回手,耸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做香客,替娘去还个香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听清行刚才说,进香前要在家中沐浴斋戒,祭门神、灶神、自己根本就没有家,如何去做这些?
他伤感极了,想退回去这时,他眸子一亮,在香客中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个老太婆香客,舵着背,就像背上背着块大石头压弯了腰一样,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像是一张揉皱了的棉纸。
但在他眼里,那张被揉皱了的棉纸里是一张俏丽动人的脸,那是中原一点火杨艳艳的脸!
杨艳艳为什么要扮装成一个老太婆?他猜不透。
他想了想,走过去,想向她问个明白。
老太婆像发现了什么,仓慌往后退去。
他觉得这事该要问明白,否则,他就会失去一个加入香客队伍,为娘还香愿的机会。
他向她追过去。
这时,坪里一声吆喝:“起香罗!”
香客们哄然而起,坪内一片混动。
他愣了一下,立即不见了杨艳艳,但却又在香客中发现了扮装成香客老头的盘龙剑客姚星华!
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他愣在了原地。
香客们都涌到土地庙前。两个领头的香客,在祭坛前中间跪下,香客们环跪于左右两侧,随后领头的香客唱起了赞神歌,香客们随着应声高唱。
顿时间,周围一片肃穆气氛。
任焉梦四处张望,姚星华也不见了。
他回到小摊桌旁,斋饭已经用完,摊主送上了四杯香茶。
吕怀良压低声问道:“你看见谁了?”
任焉梦眨眨眼道:“杨艳艳和姚星华。”
“杨艳艳?”丁非凡惊呼出口。
吕怀良脸罩阴云。
丁非凡和吕怀良都只认出了扮装成香客老头的姚星华,而没认出扮装成香客老太婆的杨艳艳。
任焉梦扭头问清行:“这些香容也要上山吗?”
清行了口茶道:“要上山。他们由这通仙桥的土地庙起香,经城隐庙、东岳殿、南岳殿、十王殿、城藏殿、血河池、凌霄宫,最后到天子殿,每一处都要上文疏、拜忏、烧香,仪式都很隆重的。
不过,这一次凌霄宫为武林阴真大会所用,他们到寥阳殿就得返回了。”
任焉梦眯起眼道;“我们和他们一起上山,行吗?”
他很想看看热闹,同时也想跟随着进香队伍,暗地里为娘祈祷神的护佑。
“不行。”清行断然地,“他们上山由教口领队,边走边唱,有时还要作揖跪拜,每至一神殿都要焚蚝拜颂,行香的速度极慢,由这里拜到山顶圆香,往日至少要三到四天的时间。”
“唷,这么久?”任焉梦失望了。他明白,他决不能挨这么久的时间。
吕怀良此刻与丁非凡交换了个眼色。
两人同时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
在香客的队伍中,已不见了杨艳艳和姚星华。
清行喝完茶,向摊主吩咐了一声:“上凌霄宫的帐。”就站起身来。
是该上路的时候了。
这时,两名领的香客在祭坛前站起,吆喝一声,香客们立即起身,排成了两人一排的长长队伍,两名领头的香客,一人打响了铵铰,一人敲响了锣子:“当庆,当庆,当当庆!”
香客队伍开始蠕动。
汪焉梦突然道:“那两个领头的人,就是教口先生。”
清行似乎被他的聪明怔位,顿了顿道:“不错,看来你并不傻。”
吕怀良向清行摆摆手,四人离开了小摊。
教口边走边唱开了口;“太公钓鱼失了钓。”
众香客和唱:“南咿呀无咿。”
教口唱:“不知失落哪滩头。”
众香客和唱:“南无阿弥陀佛。”
“有人拾得滩头钓。”
“南咿呀无咿。”
“这笔香事一笔勾销。”
“南无阿弥陀佛。”
清行等四人从进香客队伍旁走过。
任焉梦眯起眼,禁不住和着香客们一道唱起来。
因进香队伍进速度极慢,清行等四人很快地将他们抛在了身后。
任焉梦问清行:“每次进香都有这样热闹吗?”
清行“嗨”了一声,浅笑道:“这算什么热闹?若与香会相比,这简直是冷清极了。”
“香会?”任焉梦扬了扬眉,“什么是香会?”
清行颇为得意地道:“每年春季从正月初起,到二月中,都有盛大的香会。正月八日为阎罗天子的圣诞,二月八日为天子娘娘的肉身成圣日期,凡是香客,无论是烧拜香的、烧供香的或烧散香的,都会云集至此,那场面和热闹呢?”
任焉梦扁扁嘴,眼里闪过一道光亮。他真想能看到这盛大的香会。
“关于阎罗天子有这么个传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清行拉开了话匣子。
四人经由东岳殿上山,路过山腰山晓亭。
吕怀良想起昨夜一暮,不觉脸上布满了疑云。
杨艳艳凉亭摆酒,是预先布下的陷阱,还是被自己无意撞中的约会?
云圆掌门带霍梦燕来山晓亭,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另有目的?
他当然不敢怀疑武当派掌门云圆道长,但心中的疑团,却无法开释。
顺山路而上,走过寥阳门,便已见到寥阳殿庙。
庙前一座造型精巧,并列联体的三排石拱桥,桥面太少、形制相同,呈弧形,皆用青石铺砌,桥体上雕干幅花草图案,桥边是雕花栏杆。
桥下一长方形水池盛满碧水,微风拂过,池水荡漾。
清行指着桥道:“这石拱桥叫‘奈何桥’,这水池叫‘血河池’。”
任焉梦皱起了眉头,这“血河池”三个宇,给他一种不安与惊恐的感觉。
四人在桥前站定。
见任焉梦用带着惊恐的眼光瞧着自己,吕怀良便道:“这石桥建于明朝年间,是为纪念先帝朱元璋第十一子、蜀献王朱椿而修建的香火庙桥。”
任焉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惊恐随即消失。
清行合掌道:“阿弥陀佛。行善自有神佛佑,作恶难过奈何桥。我们还是绕桥而过吧。”
任焉梦眨眨眼,问清行:“我们为什么要绕桥而过?”
清行正道:“人死后人地府,奈何桥是必经之路。桥有三层,善人的鬼魂过上层的桥,善恶兼半者过中间的桥,恶人的鬼魂过下层的桥,但过桥时大多会被鬼拦住坠入血河池中受苦,被铜蛇铁狗啃咬。”
任焉梦睁大了眼:“我们不敢从桥上过,是因为我们都是恶人,如果过桥,就会被鬼拖人血河池中是吗?”
清行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将合掌的双手缩至胸前,默默地叨念着什么经文。
丁非凡斜眼瞟着吕怀良道:“听说人在生时若有平安定因此桥,死后就可免去奈何桥之苦,今天这桥,我们非要过不可。”
任焉梦点头道:“既然生死都要过此桥,不如现在就过。”
他迈步便往桥上走。
“哎!”丁非凡伸手拦住他,“任公子,要过桥也不能这样随便过的。”
“哦。”任焉梦眸子鼓得又圆又大,“要怎样才能过桥?”
丁非凡盯着清行和吕怀良道:“首先你要弄清自己属哪科人,随后选择走哪座桥,左为上层桥,中为中间桥,还有下层桥,恶人先上了层桥,不仅会坠入血河池中,而且还会加倍受苦,并打入十八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若善人走了下层桥,会被鬼魂缠身,招惹无穷的麻烦;另外……”
他顿了顿,用手肘撞撞清行道:“喂,你有铜钱和炒米没有?”
清行支吾了一下,吞吐地道:“我……有。”
任焉梦困惑地问:“要铜钱与炒米做什么?”
丁非凡肃容道:“血河池中穷鬼和饿鬼甚多,过桥时要抛些铜钱和炒米到池中,以施舍好些穷饿鬼,他们就不会把你拖入池中了。”
任焉梦怔怔地看着清行。这小道童为何随身带有铜钱和炒米?
丁非凡耸耸肩:“我先过桥了。”
他踏步走上了中间桥。
他自认他是个善恶兼半者。
他将铜钱扔入池中,然后边撤着炒米,边走过了两丈多长的桥面。
他走得很潇洒。他自信他能平安过这中间桥。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因为上次他来见太乙真人时,已从这中间桥上走过。
他走过了桥,很得意地向三人招招手。
任焉梦随即也跨上了中间桥。
他认为自己虽然没有杀过人,也没下过瘟疫毒,但许多人的死都与自己似乎有关,他也只能走选中间桥。
他如法泡制,抛铜钱,撒炒米,走过了桥。
清行犹豫了好了会,终于也跨上了中间桥。
丁非凡抿住唇,悄悄地笑了。
这个凌霄宫的小道童,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居然也不敢走上层桥。
清行走过桥后,面色泛白,气喘微微,头额一层亮亮的细汗。
只剩下吕怀良了。
他沉着脸,似乎在考虑走哪一座桥。
丁非凡冲着他嚷道:“喂,快过来呀!”
任焉梦和清行目光勾勾地盯着吕怀良。
被人称为正人君子的吕少侠,该会走哪座桥?
吕怀良脸上浮起一丝笑,踏步向右边起来。
吕怀良怎能走恶人鬼魂所过的下层桥?
吕怀良走下层桥。
他同抛铜钱,没撒炒米,平安地走过桥。
任焉梦瞧着他道:“你怎没被池中的鬼拖下去?”
吕怀良凝视着他道:“只要你心中无鬼,任何鬼都奈何不了你。”
丁非凡拧起了眉,嘴唇抖动了好几下,但没开口。
清行合起掌,摆出一副端然的面孔,“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请随我来。”
四人绕过寥阳殿,继续上山。
行不多远,山路上一道清泉,泉旁耸立一颗参天大树。
树侧向着山路一面立着一场块木牌,牌上几个大字:“阴冥大会,香客止步,武林同道,解剑入宫。”
透过大树旁往前看去,已见林荫中掩隐凌霄宫屋宇。
四名身着黄衣褂的汉子,从大树后走出。
清行上前施礼道:“奉观主之命,小童已将任公子、吕少侠和丁少主三位施主请到。”
四名黄衣褂汉子看了任焉梦、吕怀良和丁非凡一眼,没试多话,即拱手道:“三位施主请上凌霄宫,观主已等侯多时。”
清行引着任焉梦三人,跨过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