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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看清这个毛头小子的出手动作，甚至他的某些小动作小习惯都会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知为什么他的出手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轻，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怕伤了这个年纪大概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孩子，还是因为他那双每次接触就会让他想起自己夭折孩子的湛蓝双眼。
那双眼里的冷静和严肃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
他变得有些烦躁了，动作也出现了破绽，让那毛头小子抓到了机会。
但是，蝙蝠侠在出手的那一刻，如此近距离看到这模仿者竟让他有些熟悉的带着胡渣的嘴唇和下巴，本能地一顿，让他有了躲闪的机会。
“你为什么要放水？”
“而你也没有认真。”
两人相隔五米，突然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次出手。
沉默持续了五秒钟后，被一个飞来的蝙蝠镖打断。蝙蝠镖的目标正是那穿着红色系蝙蝠侠装备的模仿者，对方明显早就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轻松闪避。
“刚才黑夜变成了白天，现在又怎么了。”虽然还在和蝙蝠侠闹别扭，罗宾见哥谭似乎又出大事了，依旧赶了过来。他落在蝙蝠侠身边，看着那位就像是“邪恶版”的蝙蝠侠，皱起了眉，“这老头又是谁，你爹？还是你还没来得及给我介绍的另外一个‘家族成员’？”
“不是敌人。”
罗宾得到了这么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他当然有些不乐意，抬眼又见那老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死瞧，不由得瞪了回去。
“别露出那么恶心的神情，老头，我会挖了你的眼睛！”
“……今天暂时放过你，小子，我还要去看看那些哥谭的罪犯，没时间和你玩。”被罗宾一等，那模仿者似乎回过神，他复杂地瞥了对面那一大一小两只一眼，直接掉头消失在夜色里。
那个戴眼罩的孩子……和他的儿子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还有那个毛头小子……该死的！如果被他查出来这背后是谁搞的鬼，他一定会将对方碎尸万段！
蝙蝠侠看着他的背影，二话不说，立刻叫来自己的蝙蝠车，将罗宾不由分说地扔进去，直奔蝙蝠洞。
然而，蝙蝠侠查到了今晚天空周边的原因，查到了那实力强大的三人，查到了他们在一天以前才刚刚出现在哥谭，在此之前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却查不到关于那红色蝙蝠侠标志的模仿者任何消息。
他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没有过去，没有踪迹，韦恩公司也没有任何产品被盗的记录。
“一个操纵火凤凰的女人，一个踩着剑到处飞的东方人，还有一只狼人，哈，奇特的组合。”达米安学着布鲁斯的动作，抱着胸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三个人的影像，街上的交通监控器完美记录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还有那突然爆炸的抢劫犯又是怎么一回事，炸弹人？”
“弗兰克·洛布，小学学历，初中辍学后变成一个专业的小偷和抢劫犯，进过少管所五次，成年后因为抢劫蹲了一次监狱，最近刚刚被放出来，交通违规记录也是一大堆，但是他没有犯过什么大事，他只是一个很普通街头混混，哥谭普通市民。”布鲁斯又调出了另一份资料。
“然后，看看这里。”布鲁斯说着，找出了之前那混混爆炸的录像，并且用了慢放，图像一帧一帧而过，达米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首先爆炸的，正是他右腕上的手表，而从他表情上来看……
“炸弹是被别人放上去的。无论是谁，我并没有找出在这之前洛布遇到了什么，他是从这个巷子走出来，这里是个拍摄死角，真正的凶手肯定知道这一点。对方不想露出真容，却将爆炸一幕赤裸裸摆在我们面前……”布鲁斯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似乎是因为听到背后楼上从韦恩庄园通向蝙蝠洞的暗门被推开的声音。
“凶手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一幕，故意让我们看到，被洛布抢的三人的真实面目以及危险实力。他们的身份同那个模仿者一样神秘，他们之间也许有联系，达米安，我们得找到他们。”
“‘我们’？哦布鲁斯老爷，您现在又想起我了，您不是说我不够格吗？”达米安冷嘲热讽地和布鲁斯顶起嘴。
“看来你确实没有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什么，那么这几天你就给我呆在房间里，除了学校，哪里都不能去。”
“……你这是要让我关禁闭！凭什么？！我哪里错了！”
布鲁斯并没有试图安慰叛逆期少年的意思，他听到了有人进入蝙蝠洞的声音，却没有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阿福见他们又在吵架所以选择回避，于是他直接转移话题，头也不回道：“阿福，谢谢，但是比起茶我更需要咖啡。”
身后的人没有声音，达米安依旧对他冷淡的侧脸怒目而视。
三秒过后，布鲁斯听到了陶瓷摔碎以及托盘落地的声音。
他皱着眉转过头，却被眼前的人惊得愣在了原地。
阿福摔了手里这十几年来从来都没有摔过的托盘，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在楼梯之上，看着楼梯下方，穿着蝙蝠侠制服的身影。从他的位置，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但是，为韦恩家服侍了几十年的老管家，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张侧脸。
那张属于托马斯·韦恩老爷的侧脸。
而对方也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的头罩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下，他看着自己那变了样的蝙蝠洞，以及不远处愣在椅子上的布鲁斯和他身边的达米安，身体微微一晃，差点站不稳，踉跄了几步，泪水早已布满了他那张苍老的脸。
他只是如同平常一样，回到了韦恩庄园。但这庄严肃穆的庄园和他记忆中属于他的庄园太不一样了。他的庄园大门早已倒塌，花园里杂草横生，豪宅的墙壁早已落了漆起了皮出现了裂痕，玻璃和窗帘上积满了灰尘，家具长时间倒地却没有人扶起，那荒凉破旧的样子如同一个鬼屋。
因为他早已经将住处搬进了蝙蝠洞，至于蝙蝠洞上方的庄园……家已破裂，何来为家？
但是，现在他面前的庄园呢？这种样子，只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他的儿子布鲁斯以及妻子玛莎还在的温馨三口之家的记忆里。
那个小巷里的枪击案，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他挚爱的妻子也因为承受不了打击和对他身为医生却没能救回他们儿子的怨恨，成为了小丑，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和罪犯。他成为了蝙蝠侠，为了他的儿子，为了他的妻子，他用枪口制裁了一个又一个罪犯，但他始终无法唤回横行哥谭杀了无数孩子的小丑的理智，也无法将自己的儿子带回来。
他失去了一切，他遣走了管家，他将自己关进蝙蝠洞里。他为了更好地收集罪犯的情报，转职开了赌场，成了一个古怪而又道德扭曲的阔佬，一个孤家寡人，一个离不开酒瓶的酒鬼。
今天他如同往常一样在哥谭巡逻，不慎坠下一个高楼之后，却遇到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和他的帮手，他们的存在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于是他选择转身离开，回到蝙蝠洞，他需要酒精麻醉自己。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这才刚刚出去了几个小时，庄园就变了一个样。抱着狐疑和警惕的心理，他径直来到蝙蝠洞，却不想刚一走下楼梯，就听见了“布鲁斯老爷”这几个字。
托马斯·韦恩死死盯着“布鲁斯老爷”那张脸，是的，他知道，在他见到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就是他的布鲁斯，他的孩子，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黑发蓝眼以及继承玛莎的鼻梁和嘴唇……但是！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死在我的怀里，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不可能……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把我的蝙蝠洞怎么了！你怎么敢……怎么敢用这张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托马斯咆哮着，怒吼着，如同一个受伤而年迈的老人，眼泪在他的怒吼里，止不住地往下淌。
“托马斯老爷……”阿福那微弱的声音在瞬间吸引了托马斯的注意力，他猛地转过头，看到了世界之上的阿福，那盛怒悲痛的神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阿福……你怎么……你不是也……离开我了吗……”
听着对方那几乎是无助的声音，阿福陡然一颤，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您说笑了，托马斯老爷，在您还没有付给我这个月工资时，我想我是不会离开您的……”阿福笑道，泪水模糊了眼眶。
“那……那……”托马斯彻底崩溃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转过头看着眼眶渐渐通红起来，却强忍着眼泪没有流下来的布鲁斯，浑身止不住颤抖着。
“……不可能是你……这不可能……”他听见了对方呢喃出来的声音，竟然和他一样。
布鲁斯当然觉得不可能。他那在他八岁时就在他面前中枪身亡的父母的合照，至今还放在他的床头柜上。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自己父亲的面容，就算自己的父亲现在已经年迈，他也能一眼从那张憔悴的脸上辨认出当年的托马斯·韦恩。
他的父亲就站在他面前，他的父亲也是蝙蝠侠，这不可能。
布鲁斯内心的痛苦简直要将他生生撕碎，但是他依旧不相信，依旧不敢相信，他害怕自己重新拥有后就变得脆弱，他害怕这只是一个自己经常会做的美梦，梦见自己的父亲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当美梦破碎，迎接自己的依然是黑暗冰冷的事实。
他想哭，但是他不会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他想冲过去拥抱对方，就算他只是长得像托马斯·韦恩，他也想紧紧地抱住他不想让他再次离开，但是他的理智和原则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然而，当托马斯冲过来将布鲁斯抱进怀里时，鬼使神差的，布鲁斯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揽上了托马斯颤抖的身体。
布鲁斯确定自己哭了，而且他控制不住。
在场的恐怕也只有达米安处于状况之外。
☆、第130章 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