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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闻笛-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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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他停顿下来,神情颇为沮丧。
“莫非唐神医也无解?”谢斯寒一面牵起在床上颇为不耐的轩儿,抱他下床,一面问道。
“谢先生最好把这孩子隔离起来,尽管你们是习武之人,体质较常人好,但疫病传染之事总是小心为妙!”
“疫病?”谢斯寒似乎想起什么,又盯住唐慎微,再问了一遍,“你是说轩儿染上了疫病?”
莫非是不久前途经那个疫病横生的村落时染上的?
唐慎微点头,“还好你们都没有感染上,最好尽快将这孩子安置好!”
“当真无救?”谢斯寒直视着大夫的眼睛,已近乎逼视了。
他阴沉的目光使这空间顿时狭小逼窄,令人呼吸困难。唐慎微调匀吐息,慢慢挪开似乎被他攥取的视线,脸上现出无能为力的表情,“已经晚了,没有例外!”
这当世神医的宣判,似乎已预示了最终的命运。一个孤苦的孩子,不久前还活蹦乱跳吵嚷着不要记那些难记的药名,只要姑姑带他出去玩,远离师父的责打。那腮边挂泪的可怜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疼。小小愿望满足时的破涕笑颜,任谁看了都要加倍怜惜。既是那般的孤苦无依,便格外的纵容宠爱。只是,施以爱怜的人却并不能完全了解,那小小的心中,是否都是满足,不留余隙去思念亲生父母?
小小年纪并不能懂得神医的最后诊断所包蕴的意义,或许只是奇怪周围的异样气氛和异样眼神,为什么大家都不跟他说话?他好像睡了好久,醒来怎么就被大家拦住了,不让他出去玩?对了,他的蛐蛐儿!他的小宝贝!
“姑姑!”他纵身扑向墙角的阑珊,很是伤心,“蛐蛐儿呢?”
接过姑姑掏出的小瓶,轩儿一脸兴奋,双手捧着,举到耳边摇了摇,听到里面的叫声,便欢快极了的模样。他仰着头望着阑珊,乞求着:“姑姑,我们去给小宝贝找些吃的吧!他肯定饿了!”
轩儿潮红的脸蛋露出病态的颜色,然而想起自己的宝贝,便活跃了起来,不再是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阑珊不忍拂了他的意,牵起他的小手,一起走了出去。
唐慎微皱着眉,欲要阻挡。
突然,林芷蓝浅笑起来,笑得刺耳且悲戚。众人不禁都看向她。
她一步步退后,退到墙角,慢慢抬起右手。她的手指白而细,用玉葱形容毫不过分,指甲修剪得很细致。中指上套着枚戒指,戒指上镶着颗玛瑙。她缓缓抬起手指,移到唇边。一直注视着戒指的目光挪向阴沉着脸的谢斯寒,宛如明月的眼中渗出大颗的泪珠,容色凄楚,“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视线垂落,落回手指,她将带着那颗玛瑙戒指的手指一点点凑近嘴唇,拇指曲向食指与中指间,轻轻按动戒指的边缘,轻微的声响中,玛瑙外壳从中分成两半,露出里面蓝色的凝固物。她的嘴唇贴上那颗蓝色。
“住手!”唐慎微大惊,蓦然跃起,冲向那个绝望的女子,抓住她的手。他眼中现出慌乱,厉声训斥道:“生命不珍贵么?一命就可以换一命么?”
林芷蓝恍若不闻,眼神渐渐涣散,唇上的蓝色渗入了皮肤,消散在胭脂间。
她软倒在唐慎微臂弯中。
狭谷内的天地格外的安静,轩儿的病情以及林芷蓝的服毒,致使人人心头沉重,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晚饭时,阑珊将装满饭菜的托盘递到杜仲手中,“去端给你师父!”
杜仲怏怏道:“只怕还是不会吃!”
“都三天了,人不吃饭怎么行!你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或许只有你能一劝吧!”阑珊鼓励着。
杜仲看着她鼓励和期许的笑容,也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成功让师父吃饭。
在众人用餐行将结束时,把自己关了三天不吃不喝的唐慎微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头发蓬乱,眼眶深陷,面容更瘦。然而大家注意到他眼睛似乎有了些神采,手中还抓着一本书。只听他低沉的嗓音道:“或许能救。”
“谁能救?”纪怀溪忍不住问道。
谢斯寒注视着唐慎微,目光沉定。
阑珊扶着桌缘站了起来,急切的等待唐慎微说下去。
摇光静静立在一边,也看着唐慎微。
唐慎微就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虽然能救,却未必有救!”
“什么意思嘛!是能救还是不能救呢?”纪怀溪开始瞪着眼,十分不满唐慎微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还说出莫名奇妙的话。
其实就是唐慎微不回答她的问话,大家也知道唐慎微所指是谁。唐慎微既然出来对众人说出,包括谢斯寒在内,那必然是指轩儿了。因为谢斯寒在意的只是那个孩子。
谢斯寒道:“请唐先生指教!”
唐慎微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我研出了一个药方,也许能够一试,也许能救!但是,所需的药引却未必能凑齐,一样不齐就无救!”
谢斯寒看着他道:“请讲!”
唐慎微视线停留在空中,那里似乎有希望,似乎也有无望,他清楚地一句句道:“极北之处有一洞穴,里面住着一个巨型黑眶蟾蜍,蟾蜍耳后分泌的白色浆汁,可制蟾酥,这是第一个药引。”
谢斯寒听后点了点头。
唐慎微继续道:“浙江普陀山庄镇庄之宝,当世仅存一棵的鹅耳枥,普陀鹅耳枥的根须,这是第二个药引。”
谢斯寒又点了点头。
“东海之外有一岛,名灵墟仙岛,岛上有棵百山祖冷杉,这棵古老植物的顶端叶茎,是为第三个药引。”
“回鹘人有一密宫,宫内长有一叶萩,有剧毒,是为第四药引。”
“苗疆的僵蚕,是为第五药引。”
“藏边谷底的筚茇,是为第六药引。”
谢斯寒一一点头,唐慎微停顿一下,神色严峻道:“即使以上六种都具备,缺了最后的药引还是无用!第七药引,能取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什么?”
“波斯国王宫无数卫士护卫的密陀僧!有剧毒!”
交待完七种绝世药引,唐慎微却摇了摇头,“一个月内聚齐这七引,简直痴人说梦!每一种都需历经重重险阻,然而——却不能保证有些东西就确实存在!有些只是古书上记载,不知如今是否已绝种!”
夜里,已熟睡的纪怀溪梦魇不断,一个接一个,片刻的余暇都没有,梦中的她头疼欲裂。梦境与现实交织,父亲离她越来越远,无数人影隔在她与爹爹之间,她连爹爹的衣角都碰不着。她清楚地看见了爹爹脖子上的刀锋,有人冲着她恶狠狠的笑,笑的天地似乎都旋转起来,爹爹的影子渐渐模糊,直到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内,而笑声却袅袅不停,她捂着头在地上打滚。
不知何时从何处突然传来了箫音,断断续续,很是清雅,微弱的洞箫声一丝一丝进入她耳中,驱赶了那恶狠狠的笑声,她的头不再疼了。她坐在地上,抬头四处寻找,却找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谁在吹箫?
无尽的虚空中,箫声不绝传来,从四面八方。
她听得入迷,不觉已翩翩起舞。她没有学过舞蹈,然而在箫声中却不知不觉跟着节拍手舞足蹈,她跳得很畅快,舞姿很优雅,就仿佛生来是舞者。
扑通一声,她从一块山石上跌落下来。
纪怀溪猛然睁开眼,顿感一阵痛楚,她揉着摔疼的手臂,突然看见了她睡着的床。
原来她是从床上摔下来的!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她爬回床上,有些生气,不醒就好了!这床怎么这么窄呢!她重重的在床上跺脚,好似踩踏了也无所谓,说不定可以换张大点的。
她突然停止了动作,愕然了一瞬间。因为她真切地听见了箫声,与她梦中的一模一样!或者是,这箫声穿过她的梦魇,进入了她的梦中,伴她起舞?
她侧耳聆听,那箫声凄迷婉转,若有若无,如流水舒缓,如晨雾迷离,如蝴蝶展翅,如梦境缥缈。丝丝缕缕传入她耳中,传入她脑中,传入她心中,传入她整个身体中,她感觉全身重量在一点点减轻,仿佛浮在了乐声中。她光着脚踩到地上,踏着乐声的节拍,一步一步,循着箫乐,走出了房门。
夜空残月悬挂,雾气飘浮,月色于是朦胧起来,如同一个梦。
纪怀溪踏入月色,雪白的脚丫丝毫感觉不到地上的冰凉,她迷离的眼眸浸入夜空四处寻找。脚下不停,循着箫声的来路,就仿佛有人在召唤她。
她走到一棵古树下,迷糊的眼中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黑色的身影立在树上,树枝一动不动。箫声就从那树上袅袅传来,散入整个夜空,同时倾泻到纪怀溪身体中。纪怀溪猛地一醒,似乎看清了那个影子。树上那人如夜神般控制着整个夜空,夜里的一切都在他手中的碧玉箫声指引中吐纳运转。
他指间碧玉在月下幽幽泛光,绿波荡漾在月华中。他闭目吹箫,音调舒缓,按箫的手指起落缓慢,每一声都很长,仿佛能够传送很远。他黑色的衣袂在夜风中似动非动。
那个身影,纪怀溪很熟悉!再熟悉不过!
所以她蓦然醒过来,张开嘴,朝着树上那人叫着。
她却叫不出声音,声音被阻挡住了。
——她被人捂住了嘴。
惊惧的同时,怒气勃生,她张口就咬住捂着她的手。
“啊!”身后那人猝不及防,肯定料不到她有这一招。惊呼声不大,刻意压得很低。“是我!”
纪怀溪听出来了,是那个平日里温婉的女子。她松开牙齿,那人也松开了她。
阑珊向树上看了一眼,见未曾打扰到他,不禁缓缓舒了口气。她拉着纪怀溪慢慢退去。纪怀溪奇怪的看着她,稍作了下反抗,就被抓得更紧。
回到住处,纪怀溪瞪着她,等着她做出解释。
“去睡吧!”阑珊却只有这句话。
“哼!”纪怀溪不服气,转身朝门口跑去,打算再出去看看。
阑珊快她一步,出指点在她侧颈上。纪怀溪顿时瘫倒。阑珊抱住她,走向她房间,放她到床上,退了出去。
梦中,纪怀溪又遇到了箫声,夜里,箫声伴了她很久。

七宫解厄紫君别

窗外鸟儿啾鸣时,纪怀溪睁开双眼,伸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忆及昨夜之事,她气鼓鼓的跳下床,不客气地拉开了房门,冲了出去。她要去找阑珊算账!
冲到大厅,没有见到阑珊,却见到了几个久别的面孔。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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