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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福-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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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削压迫的人哪。
  大妞来到厨房,将最后几根面捞到自己碗中,一看锅里的卤只剩下两根黄花。刨子像小耗子一样溜进来,将满满一碗卤由柜橱取出,端到大妞跟前说,您刚做好,我就给您捞了一碗稠的,里头净是肉。
  大妞说,刨子,你是奶奶的亲孙子,奶奶没白疼你。
  刨子说,奶,我记住了,年年五月十八我也吃面,也像我爸他们似的,较着劲儿地吃。
  大妞说,我的乖。眼里泪花直闪。
  周大夫看他的信箱,空的。那天蓝色的信封有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梁子兴奋地由外面归来,进门就喊妈,兴奋地宣布,他们被批准了。大妞问批准什么,梁子说上山下乡,上陕北插队,当现代化农民去。
  刘婶说,光荣啊!太光荣啦。
  大妞坐在台阶上,半天没有站起来。
  收音机里播放着豫剧《朝阳沟》唱段:
    走一道岭来翻一架山,
    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
    ……
  知青下乡,雷厉风行。在支援非洲的柱子还没有动身之前,梁子这些知青们便准备开拔了,行程就是今天。鸭儿特地从昌平赶回来,帮梁子收拾行装,王满堂在一边无声地抽烟,看着穿着新制服斜背黄书包,胸前戴着大红花的儿子,觉著有许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像当年坠儿和鸭儿走出家门一样,又一个孩子要离开家了。大妞从早晨起来就在里屋躺着,梁子的远行如同在她心里剜了一块肉。这种疼痛,远过于大儿子上非洲,大女儿上昌平,小女儿上清华。她起不来了,离别的痛苦将她重重地击倒。她想像着十几岁的儿子在陕北那黄天黄地的大野之地将遇到的万千种困难,想像着她身边少了一个温柔软弱儿子的寂寞生活,眼泪把枕巾流湿了,不愿意让儿子看见,就脸朝墙躺着……
  王满堂今天要到古建队去,不能送梁子,临走时他嘱咐梁子的话是王家传统的老话,好好儿的。王满堂掏出五十块钱,交给梁子,梁子不要。王满堂说,拿着吧,爸想多给也没有。梁子只好接过钱,目送着父亲走出门去,趁人不注意,又悄悄把钱压在茶盘底下。
  外面锣鼓声起,有人在喊,集合了,灯盏胡同的知青集合了!
  梁子喊着妈,向卧室奔去,鸭儿在门口将梁子挡住,向他摇头示意不要进去。梁子还是推开鸭儿,悄悄走进屋。
  大妞脸朝墙躺在床上,梁子悄悄来到母亲身后,站立许久。
  外面锣鼓咚咚。
  梁子说,妈,我走了……
  大妞动了一下没有言语。
  梁子略带哭音地叫了一声妈——
  鸭儿将梁子拉出门去。
  鸭儿让梁子把眼泪擦干了,说让人看见不好。说着取出十块钱给梁子,让他拿着,别跟老苏说。梁子让鸭儿好好照顾妈,说妈身体不好。鸭儿让梁子放心走,家里有她呢。姐弟俩正在难舍依依,苏三进来了。苏三是紧赶慢赶,从昌平赶来的。他一定要来送梁子。鸭儿似乎和苏三没话,见苏三来了,反倒转身进屋去了。
  苏三见四周没人,从兜里很快地摸出二十块钱给梁子,让他路上花,千万不要跟鸭儿说。梁子接了钱,叫了一声大姐夫,刚要说什么,门墩、坠儿、大安一窝蜂地进来了,说大伙都齐了,就差梁子了。
  梁子朝里屋看。
  门墩说,快走吧,大丈夫四海为家,磨磨蹭蹭的,一副娘们儿形状。
  众人推着梁子出门。
  梁子被大家拥着来到院里。突然,梁子挣开大家,叫了一声妈,反身跑进屋里,一下跪到大妞床前,梁子说,妈——
  大妞泪流满面,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门墩将梁子拉走了。梁子一步三回头,在离家的时刻,内心突然充满了矛盾。
  估摸梁子们上了车,大妞才慢慢起身,踱到外屋,拿手巾擦了把脸,两条腿有点发飘。大妞在八仙桌前坐了一会儿,在茶盘下发现了压着的五十块钱。大妞心里腾地一撞,喊着梁子,拿起钱就朝外追。
  大门口,大妞喊,梁子——
  胡同里空荡荡的。
  正在体病假的周大夫突然被单位叫了去,九号院的人谁也没在意这件事情。过了大半天,憔悴不堪的周大夫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单位回来,跟谁也没打招呼,径直向后院走去。
  周大夫进屋,将门轻轻关上。
  枣树的叶子在他身后一片片飘落。
  王满堂夹着饭盒去上班,刘婶正在水管前刷牙。刘婶说,听说你前几天给老萧寄了条棉裤?
  王满堂“这个”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婶说,你甭瞒我了,从那天鸭儿她妈在炕上缝它我就知道是给谁的了。
  王满堂说,老萧在东北,天寒地冻的。连条棉裤都没有。他是阶级敌人不假,毛主席说了,优待俘虏……
  刘婶有些伤感地说,你们就这么防我?
  王满堂说,哪儿是防您,是想着寄完了再向您汇报。
  刘婶说,其实有些事啊,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猛然,刘婶想起什么说,今儿个怎么没见咱们那个右派出来扫街?
  刘婶拽着王满堂急急地向后院跑去,敲周家的门,里面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刘婶说看情况不好,她让福来拿家伙来,砸门!王满堂说不用福来,他就可以,说着三下两下弄开了门。
  周大夫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不醒,他是吃了药了。
  福来在周大夫鼻子前试了试,摸不到任何气息,大妞率先哭出来说,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啊,怎么走了这条道。刘婶摸着心口还有点热乎气儿,叫赶快送医院!
  来不及找车了,就让门墩、套儿、福来等人轮流背着周大夫往医院跑。刘婶拐着一双解放脚执意跟在后面,她说她得去,医院要是因为反革命不给抢救,她得从革委会角度说话,否则老周一条小命就完了。
  大家都认为刘婶深明大义,有革命的人道主义,有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宽阔胸怀。刘婶说大家再怎么给她戴高帽子,周大夫也是自绝人民,性质严重极了。
  洗胃、灌肠,医院把周大夫好一通折腾,周大夫总算活过来了。活过来的周大夫很虚弱,医院不再继续收治,说对一个反革命做到这步已经很过分了,让“家属”拉回去。就这样,周大夫又像一摊泥一样,被九号的人给背了回来。
  回来的当天,周大夫单位的人在周大夫的床边开了现场批判会,又是念稿子又是喊口号,让小院里很是热闹了一阵子。周大夫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失神,头上墙壁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身上粘了“你不打,他就不倒”的语录。单位的革命干将晃着一捆信说,你江南的这些信里反动言论多了,人家反戈一击,都给这边组织寄过来了,你就是死了,也是铁证如山!
  刘婶端着一碗白米粥进来,头头说,你给反革命送粥,你的阶级立场到底站在哪一边?说着就让人动手给刘婶上喷气式。刘婶不愧是刘婶,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刘婶毫不退缩地说,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是街道革委会治保主任!不给他吃,你把他饿死,他要死了就是死在我们街道,不是死在你们单位,更具体说是死在我这院里。那时候的麻烦,是你了,还是我了?
  头头说,原来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误会了。说罢伸过手去就要跟刘婶握。
  刘婶说,免了吧,我还端着粥哪。又对周大夫说,你得吃,你这么个死狗态度可不行,吃饱喝足了才能接受革命者的批判。人家还没批,你先闭眼了算怎么档子事?
  直到后来大妞才把事情弄明白,原来那个江南小妹妹跟周大夫好了这么些年,突然又变卦了,另觅新欢,嫁了个刚提拔的造反派干部。她婶也就嫁了,把周大夫这些年写给她的信全交给了那个干部了。干部对情敌当然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于是那些信一封不落,全寄给了这边的革委会。信里的内容当然不全是无产阶级专政万岁,不全是将革命进行到底,难免有些牢骚,有些卿卿我我。让人抓了辫子……
  大妞听了这事很气愤,认为那个江南小妹妹也太缺德了点,什么是义,什么是亲,自个儿心里得有谱。平时周大夫是个遇事想得开的人,是个随遇而安的乐天性情,这回竟为个离过婚的小娘们儿不活了,可见江南小妹妹这一拳是打到他的心窝子上了。他伤心伤得狠了。
  外面锣鼓声由远及近,最后叮叮当当的声音竟敲到院子里来。街道革委会主任黄文英拿着大红喜报向九号的革命群众(只有刘婶和大妞)宣布:赵大妞同志被选举为灯盏胡同活学活用的典型。我们今天给她披红戴花,要学习她认真学习无产阶级理论,时刻保持高度革命警惕性的永远革命精神,为巩固我们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而努力奋斗。
  大妞问当了典型能把梁子由陕北招回来不?刘婶说不能。大妞说要是屁用没有,她当什么典型?老萧跟我们是几代的世交,是你刘婶的干亲家,我划了界线,你还没划界线哪!
  刘婶气得说不出话来……
  晚上,王满堂回来了,知道了白天大妞当典型的事,王满堂说,你就给我丢人现眼吧,还戴什么大红花,你想想你对得起老萧吗?你这戴大红花的时候,老萧正在冰天雪地里挣命呢。
  大妞说,他爸,你别说了,你以为我就那么没心倒肺?
  刘婶给周大夫做了一碗片汤,她想,洗过胃的人胃里一定难受,不吃点东西怕是不行的。结果她到周大夫屋里一看,白天送的白米粥还在桌上摆着,周大夫连动也没动。刘婶说,你不吃是吧?你好像是立了大功似的。你甭跟我闹绝食,我有法治你!
  周大夫只是看着桌上昔日情人的相片出神。
  刘婶将相片扔到周大夫床上说,给你,给你,好好抱着!你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你为她寻死觅活,吃药上吊。你这儿大眼猴似的歪在床上,人家可是跟着如意郎君甜哥哥蜜姐姐呢!
  相框滑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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