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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大户人家请来的,喜娘识相,丫鬟也知趣,纷纷退了下去。
这时阿宝一边抚顺着白尔玉的背,一边扶她往床上躺。
“这又是怎么了?姑娘到底哪儿不舒服?”她突然一惊一咋起来,脸上露出似喜非喜的表情:“莫不是?”
白尔玉阖目躺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之前的恶心感强压了下去,然后她皱着眉头吭声道:“胡说什么呢?”
她怎么会给白紫京怀孩子,绝对不可能!
“是,像嘛。。。”得到她的回答后,阿宝居然觉得很是失望。
“他想要我怀上他的孩子,恐怕没那个机会。”这一时,白尔玉的语气明显变的刻薄而尖酸,阿宝知道姑娘性子古怪,但还是忍不住要去想今儿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惹了她不高兴。
两个人都都莫不说话,屋子里顿时安静的鸦雀无声,房外礼乐声浓,越发显得房内安静的有些不对劲儿。
“你猜,白紫京现在在外面做什么?”良久以后,白尔玉问。
“姑爷,当然是宴请宾客了!”
阿宝说起白紫京时顿时笑的比花儿还灿烂,这般粗心大意的忽略了女人的敏锐。
“好,好。。”白尔玉喃喃的重复了两个好字,见阿宝狐疑的望着自己,她赶紧闭上了眼睛,掩盖了此刻心中真实的情绪。
白紫京在外头接待客人时,听到丫头回报说夫人好像不太好,于是连连退却了宾客的敬酒赶回新房。
然而回到屋子却只见到全身**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阿宝,以及躺在地上一件撕破的新娘服。
喜服上滚金的并蒂莲花,被上的鸳鸯交颈,似乎竭尽诉说着嘲笑。。。
那天晚上,白尔玉果然是去了王陵。
王陵四周一如既往的幽黯,不过这里有,有山、有树、有人,有层峦叠峰,有景色秀丽,有阳气之精粹,还有无数奢侈新奇的陪葬物陪伴着他,所以他并不寂寞。
站在断龙石做的墓门前,她竟然笑了,眼泪静静的,笑淌了一脸,那场碎梦跳跃着时光浮现在眼前,依稀就在昨日。
那时少年望着坐在树上笑的没心没肺的她,没有片刻犹豫,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空地上空:“你若是不怕的话,跳下来,我接住你。”
记得与他初吻时那冰凉嘴唇的绵软,记得那时阳光撒下,背光的他很耀眼,所以她竟慌张的睁不开眼睛。
还有那次,那样匆忙的临别,前一秒他还把自己箍的很紧很紧,像是恨不得要把她挤进骨子里。他说,下辈子,下辈子还在一起吧,那是我欠你的。
虽然深刻的爱着,同时她也深刻的记恨着,记恨着他选择执手相伴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记恨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背信弃义。
可是,斯人已逝,所有的所有,还有意义么?唯一不变的事实是,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她最爱的,还是他。
断龙石的这面,她神形枯槁,行同鬼魅。断龙石的的那一边,那个人安静的躺着。她的心被狠狠的揪着,在大婚那夜第一次恨不得将胧姒靴皮剥骨,她永远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不仅生能同衾,连死后,也能同穴。
而她呢,今夜,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白尔玉扑了上去,膝盖猛的撞击在坚硬的石头上竟一点不觉得痛,她对着那坚硬绝情的石门死命纠缠,又拍又打,指甲与石头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刮声,仿佛是妙音鸟最后的嘶鸣。
最后她累了,跪坐在断龙石做的墓门前默默流泪,眼泪一点一滴从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滴落,似星星掉进冷月霜湖中一般。
紫霄看着墓门上道道清晰的血痕,仿佛白尔玉抓的不是门而是抓的他的心,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暖暖的,腥腥的,散发着凄凉与悲哀的味道。
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出声,更没有现身。
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竟变成了这样关系,让无法逾越的沟壑越来越宽广了呢?
第二天一早,消失了一晚的少奶奶,又回来了。
亭下一香木小案,案上烧着的茶水发出骨碌咕噜的响声,然后这对新婚夫妇隔着那层氤氲的水雾遥遥相望。
白紫京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那神色说不清倒不明的。她有她的我行我素,他只剩无可奈何,接连叹了两口气,好似除了叹气找不到什么可以和她谈的。
良久以后,他侧身挪出一个位子,语气淡淡尽是拿她无可奈何:“我还怕你走丢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快过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白尔玉见他没责备自己的意思,这才朝他走过来。
此时她全身上下都是白,素朴的没一丝花纹,头发有些乱,脸色也不好,风尘仆仆的回来,连背上的琵琶也未来得及放下。
白尔玉举茶一饮而尽,然后说:“我以为你会生气。”
白紫京帮着她卸下背上的琵琶,然后侧耳贴着琴听音色。
“不会,阿宝她昨天伺候的很好。”
白尔玉不怒反笑,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不过旋即又跟他讨价还价:“你还是得给她个名分,答应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她。”
“你说了便算。”他面无表情的放下琴,然后往她的茶杯里加热茶。
当她接杯子时,他看到她好几个指头都有被琴弦新绷裂的痕迹,微微抿直了嘴,不动声色的把头别了回去。
白尔玉又抿了一小口茶润喉咙,目光却被眼前的长琴所吸引。
“这是琴?”她好奇的问,食指按了按第二根琴弦。
“是啊,七弦琴,见过?”白紫京懒懒的说,同时也挑了挑琴弦。
听着琴发出铮铮的响,她笑若朗月,别过头来对他说:“见过是见过,不过也只是见过,好象琴的规矩特别多。”
他见她少见有这番兴致,自己也来了些精神,又说:“规矩不多的,我教你。”
“好啊。”
于是白紫京让白尔玉坐在自己前面,而自己则打直了背从她身后伸出手来指导她。
许是不经意间的耳鬓厮磨,又是打着掩护的十指相扣,跳跃的音符是圣洁的精灵,随意打闹嘻笑,烧尽了凡尘喜怒。
白紫京朗笑开来,眼里是融不了的柔情蜜意,那笑容里有着诱惑的劝说。
“下次我叫人给你打造一把瑟,学那个也不难的。”
“好啊。”白尔玉歪着头冲他笑,一缕碎发落在他脖子间,痒痒的,也暖暖的。
其实白紫京的哥哥对白尔玉是万分不满意的,当初连着几夜十几封书信狂轰乱炸,却依旧没有阻止已经走火入魔的弟弟误入歧途,奈何置身边疆,不能违背皇命回来抽打这个不听话的弟弟的屁股。
而白家老爷子,得的是稀里糊涂的病,知道自己有了媳妇,整天都乐呵呵的。
这般不明事理倒落的轻松。
白尔玉与白紫京依旧分房而睡,可明明说好了要他纳阿宝为妾的,白紫京以刚新婚为借口把这事儿给推迟。
白尔玉穷追不舍的要为阿宝讨个说法,但问及阿宝的意思,她却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看法。
虽然纳妾一事暂且搁置,但阿宝的月例却是按着另一份来支算的,也算变相承认了她侍妾的身份。
白尔玉一直以为白紫京是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只是嫁给他后才明白原来米店的生意并没想象中轻松。除了陪吃陪喝陪玩,他还得自己出外地去收帐,收完了帐又得下田去看佃户的收成,看麦苗的长势。反正琐碎之事烦多,有时候也累的够呛。
有一天夜里,白紫京在米店和几个掌柜副手盘算完帐目,又研究了好几个地方的气候以及粮价后,夜已经深的不行了。
他自然可以在店里住一宿明日再回去,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去,自从成亲后,除非没在京城,他再晚也是要回家的。
原以为那么晚了她早该歇下了,只是没想到快到家时看到阿宝提着灯笼陪着白尔玉站在路边打哈欠。
他欣喜若狂的叫车夫停了车,然后从马车上奔了下来。
“来接我?”
“你脑子有毛病啊!”她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带着阿宝将他甩在身后。
“可不就是脑子有毛病了!”他赶紧跟了上去,一把抓过她的手放到嘴边呵气,继续大言不惭道:“我压根没指望我正常过。”
他抱着白尔玉的手又呵气又搓,一脸心疼道:“可把我老婆冷的,以后我再也不那么晚回来了。”
白尔玉将唇边刚泛起的笑意强压了下去,顾作不高兴状:“我可没要你早些回来,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可别又怪着我。”
白紫京哈哈大笑两声,然后牵着她的手大大方方朝家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捻酸吃醋的口气道:“好歹是抓到你的手了,以前想抓你的手还得借由学琴打掩护,你说做老公做到我这份儿上我容易嘛我?
到了梅雨天气,白紫京也少有去外边走动,两个人常常在屋里自娱自乐。
阿宝端着茶点进房时,看到站在窗前挥洒自如的少爷满意的看着桌上的成果好一会儿,又转过身静静盯了坐在一边躺着懒看书的少奶奶。
然后便是忽地一个灿如朝阳的笑容。
阿宝暗暗发笑,然后猎手猎脚的走到桌边,趁其不备一把抓起墨迹还未干的画。
“干嘛偷偷摸摸画了我们家姑娘?”
白紫京脸色顿时煞白,借着眼角的余光去瞅白尔玉之余伸手去抢画,奈何阿宝身姿灵活,左躲右闪,他怎么抓都抓不到。
阿宝跳到一边嬉笑着展开画细细品味起来,不过声音却充满疑惑。
“咦?不是我们家姑娘啊。”
原本没兴趣听他俩打闹的白尔玉突然把眼睛从文字里移出来,她慢条斯理的问阿宝:“怎么?画了很神奇的东西?”
“那倒也不是,就是一棵树,树上坐一个小丫头,树下站着一个少年面带微笑的看着小丫头,还有一匹红综色的……”白紫京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腾开一只手把画拉扯了回来。
只听的“撕拉“一声,画被撕成了两半,阿宝想伸出手去挽救已经来不及了,趁阿宝走神,白紫京又把剩下的抢了回来,接着又是唰唰几声,把一张好好的画撕成了碎片。
阿宝看着那下场惨烈的画,不由大叫着可惜。
撕完画的白紫京见白尔玉眼中的狐疑已经淡了下去,淡笑着搂着阿宝的肩慌忙不待的解释说:“笔拙,就是怕让你看着了。”
白尔玉听后挑了挑眉,又把头埋进书了,然而刚没看两行,又听到白紫京说:“小玉,最近闹水祸,我想捐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