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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那末将就直言不讳了。陛下请看这大地图。”李光进指着大地图上,井井有条的说道,“从陇右河西,一直到北庭、西域,吐蕃人以大非川为核心,形成了一条三叉戟的大战线。北庭与兰州,就是这枚三叉戟的两个锋芒。也正是这两个锋芒,吸引了我大唐几乎所有的兵力。”
李世民也略有醒悟,追问道:“你说的是三叉戟,那么,还有一支锋芒在哪里?”
“这也正是末将之所以担忧的原因!”李光进神色肃然,说道,“历来,大非川就是吐蕃人的军事要地,是屯兵与指挥的核心所在。想必陛下也早已预料到,在兰州身后,还有一处大的屏障,那就是大非川。不管是北庭出事,还是兰州失守,吐蕃人都还有最后的依靠,那也正是大川非。也就是说,吐蕃人真正的核心、不会受到冲击的枢纽,是大非川!这,也是末将所说的三叉戟的支柱主干所在。试想,假如从这里再延伸出一条锋芒……”李光进地手指。从大非川开始,顺沿着吐谷浑境内的洮水、渭水左侧,越过岐山与陇山。然后一直指到了岐州身后的关内长安!
李光进惊声说道:“假如末将是赤松德赞,在兰州与北庭吸引了陛下全部兵力地前提下。再提一师隐秘而行,从这条我军无法顾及的僻道直插我军身后,直取长安…………那岂不是大事休矣?!”
李世民身上一寒,心头也震荡起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光进所指地那条行军线路,连连摇头:“不可能、太不可能了!按你所说。从大非川出发,绕走吐谷浑然后避开洮水、渭水直插岐山、陇山,行程近千里。道路崎岖、山峻险峻不说,我军在岐州、岐山一带都设有岗哨,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
“陛下莫非忘了,昔日西川之时,史敬奉深入吐蕃敌后,将吐蕃高原捣得天翻地覆的事情吗?”李光进正色说道,“末将认为。战场之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岐山与陇山,地势何其复杂。如果赤松德赞将这些地方的地理研究得透了,也不难找出一条秘道避过我军地眼线翻越过去。再说了。就算我军岗哨发现了他们。又当如何?赤松德赞如果要取长安,肯定不会只派史敬奉那样一丁点儿人马。少说也要二三万人。到时候。我军零星的几个哨兵,能耐他们何?而且。就算发现了报信过来,等陛下收到消息的时候,说不定吐蕃的铁骑已经杀入长安血洗里坊了!”
李世民浑身一颤,骇然的瞪着大地图,不自觉的背脊就流下了冷汗
“假如你所说的是真的……”李世民自言自语的道,“长安,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到时候,朕地大军首尾难相顾。假如挥师急救,又将面临论莽热的沉重压力。好一招釜底抽薪的毒计!如若让他得逞,长安就算不失陷,朕这几万大军和渭、岐、会、原等州也要落入他地巨大包围圈中。从此粮道断绝孤军自守,岂能长久?”
“是啊,陛下!”李光进急忙说道,“就算武元衡和马燧能守死得住,赤松德赞拿不下城郭坚厚的长安。到时候陛下地大军粮道被断,军心必将涣散、大军溃败只在朝夕之间!”
李世民突然一下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光进,一字一顿地说道:“照此说来,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先作防范了?”
“陛下言之有理…………必须先作防范!”李光进拱手一拜,说得十分肯定。
李世民缓缓的踱着步子,联想之前和浑地对话,二人也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李光进从远方而来,是旁观者清。听他这么一说,自己的大军的确是有这样的后顾之忧。渭州的地形本来就突前。在大唐的疆域上,如同一支伸在最前的矛头,孤军深入。现在,西征大军尽数屯扎在渭州,身后的岐、泾等州十分空虚,长安更是几乎赤裸。假如赤松德赞率一师袭我身后……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恰巧在这时,鄣县城外传来一阵鼓角马蹄声响。李世民心中一凛,带着李光颜走到了城头上。
城外,论莽热亲率万余大军又来挑战了。吐蕃人趾高气扬大声叫骂,论莽热更是得意洋洋的指着城头骂道:“李漠!也怪我未尝见过你,那一日疏忽大意居然被你从庆林逃脱。你若是有种,今天再出城来,让本帅将你生擒过马,碎尸万段!”
段佐、李光颜和薛平等将也到了城头。听到这些叫骂都有些火大起来。
李光进都来不及和自己的弟弟打招呼,细细的看了一眼吐蕃人的军阵,对李世民说道:“陛下,那个人就是论莽热吗?”
“就是他。”李世民平静的说道,“连日来,都是他弟弟论颊热来骂阵挑战,今日却是换了他。”
李光进缓缓点头的说道:“末将看得出来,论莽热的确是一员良将。他手下的兵马,很有秩序和纪律,和一般的蛮族兵马大不相同,看得出是经过十分严格的训练的。不过,末将相信这些人相对于陛下地亲率飞龙骑。还是有所差距的。”
“这些不重要。”李世民说道,“听了你的那番话,朕也想起了一些以前忽略了地事情。本来。朕是提师而来征讨,旨在收复河陇。论莽热理当据城而守以保不失才对。他却反其道而行。以攻代守日日前来挑战。细想起来,朕也感觉他是有意拖住朕的兵马,分散朕地注意力。”
李光进点头认可,说道:“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一试便知!陛下。请准许末将兄弟二人率一支兵马出城迎敌。论莽热如若死战不退,当是真正挑战;如若诈退,则是有意拖延造势。”
李世民寻思片刻,点头道:“也好…………李光进、李光颜,朕命你二人各率五千骑兵,从东、西二门掩杀而出。朕在北门亲自坐镇指挥,弓箭掩护你们。”
“得令!”李氏兄弟二人上前领过军令,大步而走。很快,鄣县城中兵马涌动。东西大门洞开,各有有一彪飞骑奔腾而出。李世民在城头之上也下了令,让箭楼、悬门和城头拉起了长弩。一阵乱射。
长弩虽然密度不够,但射程极佳。杀伤力也比较大。论莽热带着人马虽然离得较远。但李世民让军士们将长弩拉得对空发射,凌空落下去也是能杀死人的。
第一批长弩射将下来。论莽热只得带着人后退了一段。这时,左、右两翼各出现一支骑兵掩杀包抄而来。论莽热倒也不惊不忙,分批指挥两翼兵马上前接住交战。
李光进和李光颜兄弟二人,长年在一起领兵征战,相互之间很有默契。二人的骑兵配合紧密,从两翼抄弧线掩杀,目的就在于冲乱吐蕃人的阵角。论莽热也十分地聪明,仿佛看穿了二人的想法。他带着人马且战且退,兵马走浑圆之形退守,刚好化解兄弟二人的弧线冲阵,同进还能将战场拖得离鄣县远一点。
李世民在城头看得清楚,李光进、李光颜兄弟二人,固然是能征惯战之将,指挥兵马分工合作十分的到位。可是论莽热以一敌二丝毫不乱,而且战局正在他的引诱之下朝远离鄣县的方向而去。
李世民心中完全明白了。正如李光进所说,论莽热的确没有拼死一战的意思。早些日子那一场战役的时候,论莽热也就是这样地一个态度。
所有的细节一连贯起来,李世民心中豁然一亮,同时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吐蕃人,果然有阴谋!
“鸣金,收兵!”李世民下令道,“薛平,你率飞龙骑上去接应,谨防有诈,不可追击!”
“得令!”小将薛平大步而走。鄣县北门大开,飞龙骑呼啸而出。鄣县城头上的金钟也敲响,咚咚咚地声音急促而又洪亮,震得李世民心头一阵颤悠。
没多久,三支兵马依次而回。论莽热也没有多作纠缠,带着他的人马撤了回去。李光进刚刚进城,李世民就将他唤进了议事厅,同时将李光颜等将也一并叫了来。
“情况如何?”李世民问李光进。
李光进征战了一回,身上有些血迹,但仍然从容不迫地说道:“陛下。末将地感觉十分明显,论莽热的确是无心恋战,其目地只是滋扰。”
李光颜也说道:“末将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不过,论莽热是不是有意将我军勾引出来,他好设伏伏击?”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我军再往前冲杀,就到庆林。那里正好伏兵。”李光进说道,“不过,论莽热绝非泛泛之辈。据陛下所言,他对陛下的用兵习惯异常的熟悉。想必,他也知道陛下不会中他那种圈套。所以,末将以为,他就是且战且退来做滋扰的。要设圈套伏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于是应该不会那样做。”
“大哥,你的意思是……”李光颜疑惑的看着他兄长。
李光进摆了摆手,说道:“陛下自有定夺,不必多言。如有不明白的地方,稍后自然知晓。”
李世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大地图前。他沉寂了半晌,突然转过身来大声说道:“李光颜、薛平听令!”
“末将在!”二将大声应喝,一闪身站了出来拱手而拜。
“朕命你二人,各率一万骑兵即刻出发。李光颜,你沿着渭、洮水二流域与吐谷浑的边境往南,一路检视我军岗哨,翻越岐、陇二山直向长安而行。但凡遇到吐蕃人,务必死战拖延,然后向朕和长安送信;薛平,朕命你率领飞龙骑即刻出发,走大路官路经过岐、径二州,日夜奔袭不得停歇,直到长安。无论情况如何,你们二人都必须要到达长安。明白了吗?”
“明白!”二将心头大惊:莫非后门起火?!
“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出发!”李世民将兵符交给他们,说道,“想必事情你们也猜到一二,但朕没有时间给你们解释了。吐蕃人可能袭我身后,如若发现他们的奇兵,务必奋力击之,不可让他们荼毒长安!”
“得令!”二将凛凛然接过兵符,大步飞去而出。
“李光进!”
李光进大步一踏凛然道:“末将在!”
“朕命你率二万步骑,现在就出发北上滋扰兰州,向论莽热挑战。切记,此人枭勇异常,不可硬拼硬斗。”李世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