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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阳被几个兵卒们架着出了门,然后塞进了一张车子里。百余名铁甲围得严严实实,将吴少阳带走了。董重质骑在马上,有些洋洋得意的对车里的吴少阳说道:“副帅,小侄早就说过了,当时那一仗,打不得。现在如何,可是中计惨败?一万人马,对淮西来说可是不少了。现在又让武元衡做了个大人情。把你和李都放了回来,简直就是让大帅脸上无光。”
吴少阳敢怒不敢言,恨恨的低声道:“小人得志!”
董重质哈哈的大笑:“君子也好,小人也罢。要是副帅当初听信小侄之言,现在又何必落到如此境地?你刚愎自用不学无术,又能怨得了谁呢?因为你一人之失,让淮西蒙受了如此重大的损失。若不是大帅宅心仁厚念及旧情。恐怕早就杀了你了!”
“呸,你这黄口小儿!”吴少阳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董重质却是懒得理会,冷笑了几声,催促人马快行。
大将李回了南门。心中却是有些不安。他是吴少阳地心腹大将,这在淮西人所共知。现在吴少阳和大帅有了矛盾,而他自己又被大帅重用,自己夹在中间还真是难做人。看刚才的情形……吴少阳被请了去,肯定凶多吉少。要是大帅连吴少阳都不信任、不放过了。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李心中忐忑不安。再加上他自己也清楚,其实淮西现在是危在旦夕。朝廷地征讨大军来势汹汹,很难对付。如果淮西内部再出什么岔子的话……
当晚。吴少阳留在大帅府里一夜未归。第二天,外面就有了流言***,说吴少阳已被软禁。李的心中越发地不踏实了。
而这个时候,武元衡所率领的大军,已经开到了蔡州城外南门处。其他几路兵马,也将蔡州其他诸门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蔡州城,顿时剑拔弩张。气氛变得异常地紧张起来。
数万大军,声势震震的停在了南门外。军队阵仗前,一辆主帅马车徐徐推了出来。武元衡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两面令旗,站在帅车上仰望着城头。在他身边,就是大将李。
李站在城头。一眼就看到了醒目地武元衡和李,心中又恼又羞。
武元衡看了片刻。轻扬一下手,马车和李一起缓步上前。
城头的弓箭手顿时变得异常紧张,将弩弦拉得匝匝作响。那武元衡和李一骑一车,却是一步也不停留,直朝门口走来。
旁边的副将叫道:“将军,下令吧!射死那武元衡和李!”
李眉头一皱,并不说话。
武元衡和李,居然直接走到了城门之下,离大军队仗已经有了二百步远。李心中暗自惊愕:这个白面书生,果然有些胆量!
“李将军,别来无恙?”武元衡朝城头略施一礼,微微笑道,“今日我们不是来攻城的,你大不必紧张。”
蔡州城门较高,李却是听得极清楚。他淡然答道:“两军对阵,你不来攻城,所为何事?”
“见一见老朋友。”武元衡微笑道,“李将军是见到了。吴副帅他人在何处?请把他请来,本帅有话同他讲一讲。”
李的身体微微一颤,答道:“副帅身体不适,并不在军中。你若无非就快退下。指挥兵马前来厮杀,无用多言。”
“哦,是这样。”武元衡微微笑了一笑,挥挥手示意车马后退。可是马上,他又折返回来,对城头说道,“李将军,本帅有一言,请务必转达给吴副帅。当日所说之事,切勿忘怀。切记、切记!”
李顿时大骇:“你胡说什么!…………来人,放箭,放箭!”
武元衡呵呵一笑,扬手疾退。身边地士卒护着帅车,飞速后退。漫天的箭雨顿时铺天盖地而下,李怒喝一声,抖擞神威将手中的银枪挥舞得滴水不漏,居然将射向帅车的箭矢全部挡落。
李目瞪口呆,守城军士一片哗然。
李策马跳退几步,挺枪指着城头大声喝道:“若非我家大帅有意成全你们性命,蔡州早已成了齑粉,玉石俱焚!尔等不知好歹却施暗箭,他日破城之后,必当惨死当场!”
李中气十足声如奔雷,骇然城头士卒个个惊呼一阵战栗。李豪气上来了,更不肯善罢干休。他取下鞍上宝弓拈上一箭,策马在城头奔了一圈。以脚蹬弓朝城头射出一箭。李一声惊呼,那枚箭矢居然不偏不倚的插在了自己地头盔帽缨之上。
李哈哈大笑:“淮西数万兵马,尽是匹夫!谁有胆出得城来与某家决一死战!”
“李,你欺人太甚!”李暴跳如雷,就要提出兵器出城与李分个高低。他身边的众将苦苦拉扯,总算是将他留住了。
武元衡已经安然的回到了阵前,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任凭李在城门前挑衅了一阵,然后不急不忙的扬一扬手:“鸣金,收兵。”大军徐徐而退,李也匹马回头,回到了武元衡身边。
“干得不错。”武元衡赞扬李,说道,“那一箭射得漂亮。既激怒了李,又没伤到他什么。今日这件事情一过,蔡州里还不乱起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一旁的高固看了出一点门道,低声笑道:“大帅这一招离间计,使得端的是漂亮。这一下,吴少诚、吴少阳、李这三人,都要心怀鬼胎了。”
武元衡微微笑道:“话应该这么说。这些人,本来就心中各怀鬼胎。本帅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计谋已施,我们静观其效吧。”
淮西帅府里,吴少诚暴跳如雷:“我说那武元衡,凭什么轻易就放回了吴少阳和李,原来彼此之间已有默契!吴少阳,本帅本不想杀你,你却想着吃里扒外出卖淮西,那也就饶你不得了!来人,去割了他的头胪,满门诛杀!”
“大帅,且慢动手!”董重质连忙死死劝住吴少诚,郑重的说道,“小婿觉得,这其中有诈!”
吴少诚幡然一惊:“你说什么?!”
第三卷 九鼎
第366章 平淮
董重质双眉深琐,正色说道:“那武元衡是何等精细的人,怎么可能在阵前当着许多人的面,当众说起私密的事情?依小婿看,他这是有意混淆视听要打乱我军阵角。李是个憨直之人,马上就着了他的道。但是……大帅却不能上了他武元衡的当。你若这时杀了吴少阳,他亲信的将士们肯定会一阵大乱。尤其是李。前几天小婿去将吴少阳取来软禁的时候,李就在他那里。他本来心中就有些忐忑了,现在如果吴少阳再出事,那他……”
吴少诚闷哼了一声,说道:“话虽如此,也不能不防。吴少阳与我相交十几年,他的为人我非常清楚。他虽然能用兵、能办事,但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贪生怕死、贪图荣华富贵。他被俘后,谁知道武元衡对他说了什么、许诺了什么?后来,武元衡又这样轻易的放了李和吴少阳回来。你试想一想,武元衡出征后连败九阵,如果将他们这两个重要的俘虏献到朝廷上,可以减轻他很大的压力。可是武元衡没有。于是我怀疑,武元衡根本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吴少阳和李,已经不可信任。本帅之所以继续任用李,只是爱惜他的武艺人才。如果他稍有反志,本帅也会毫不留情的取他性命!”
“大帅,万万不可啊!”董重质慌忙劝道,“这个时候,大军围城。我们最需要的是精诚团结,绝不能发生内乱。大帅既然不再信任吴少阳和李,那就软禁一个、防着一个就行了。切不可妄动杀机!”
吴少诚双眼一眯,杀气四射。沉吟了半晌后,他说道:“将吴少阳秘密处决,消息决不能外泄。如果武元衡和他之间真的达成了什么默契,那他吴少阳就是淮西城中最大的一个隐患。我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不死。我心里左右不踏实!”
“大帅,万万不可!!”董重质苦苦力劝。
“够了,不用说了!”吴少诚大声喝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一排铁甲,排着队杀气腾腾的朝软禁吴少阳的屋子奔去。当他们跑到园子前时,却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几个守卫。居然一个都不见了。众人正在惊愕,园子地围墙上突然闪出一排弓箭手,刷刷刷的冷箭扑面而来。众将士一阵惨叫,非死即伤,剩下几个仓皇逃走。
李背着吴少阳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恨道:“大帅果然黑心!宁愿相信武元衡的挑拨之言,也信不过自己的兄弟!”
吴少阳哀声叹气的道:“兄弟,你现在都亲眼看到了吧?并非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帅的心里,只装着他地子侄。我们这些为他抛头洒血的兄弟,在他眼里就是拉磨的驴。什么时候想杀。那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与李同来的将士,都是跟他一起从武元衡那里放回来的俘虏。众将士一起恨道:“大将军,我们为大帅出生入死背叛朝廷。现在他却不放过我们。没说地,反了他娘的!”
李虎眼圆瞪:“混帐,你说什么?”
“兄弟、兄弟!”吴少阳急忙拉住就要发作的李,苦口婆心的说道,“现在我们不是造反,而是归顺、是归顺!归顺真正的朝廷、归顺大唐。吴少诚不仁,为求保命,也怨不得我等不义啊!如果迂腐下去。等待我们地就是白刀架头!”
李仰天长叹恨恨的跺脚,然后怒声咆哮:“反了、反了!反他娘的!”
董重质,已经亲自带着数百铁甲朝这边扑来。李把吴少阳交给士卒们护着,自己跃马横枪抖擞神威,硬是在人丛里杀出了一条血路。董重质所带地数百人。居然挡不住这数十骑铁骑。
蔡州城内,顿时乱作一团。李佑是阵前大将。亲信的兵马、尤其是精锐骑兵极多。再加上吴少阳的亲信,也足有万余人。吴少诚则是气急败坏,调动城内兵马开始剿杀叛变的吴少诚与李。
一场巷战厮杀,如火如荼的拉开了战幕。淮西军两相混战,许多人杀了一通,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杀,该杀谁。到后来见血多了、眼睛红了,那是见人就砍见人就杀,乱作了一团。本来彼此的衣甲就都是一样,也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友军。将领说往哪儿冲、往哪儿杀,一堆人就往哪里奔去。碰到了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求自保杀了对方再说。一时间,蔡州城里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