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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仰头笑,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多年来,四海专宠我一人,旁人都羡慕我,可谁知道,他喜欢的只是我这张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谁叫我跟飞霜是孪生姐妹?哈哈……呃──”
臂骨碎裂的刺痛直达脑髓,她惨叫。
“你胡说……”慕容九州仍在垂死挣扎,声音已哑。
“不信的话,你就去看看真儿左脚底的胎记。”
慕容九州猛地丢开贺兰皇后,双掌力推,水晶棺盖整个飞了出去,落地巨响,裂为数块。用来延缓尸体腐烂的香料味顿时飘满空气。
手掌战栗著,缓缓伸向尸身左脚,缓缓地脱下慕容真的靴袜。
许朝夕被那声大响所惊,怕慕容九州遭了伏击,情急下顾不得慕容九州之前警告,冲入幔帐后,正见慕容九州木然站在水晶棺旁,脸色亦灰白如死尸。他惊道:“师弟,你怎么了?”
慕容九州充耳不闻,隔了良久,倏忽轻轻一笑,弯腰将慕容真从棺中抱出,温柔地抚摸著少年冰冷的眉眼、口鼻、下巴……
“真儿?真儿……”他轻声唤,自然无人回答他。
“九州!放下他!”许朝夕终是觉察慕容九州行为太过诡异,上前想抢下尸体。手指尚未碰到慕容真衣裳,一道剑光飞快横过他眼前──
他急纵后退,脚跟碰到地面,才觉胸口剧痛,已被划了道半尺长的口子。一摸,满手是血。
“师弟!──”他大叫,但慕容九州完全没理会他,提著还在滴血的佩剑,抱起慕容真往外走。
“真儿……爹不会让你再受伤害的……”慕容九州目光始终流连少年脸上,依稀看到有人影近前,他根本不管是什么人,挥剑就劈。
侍卫们唬了一大跳,看出慕容九州不对劲,谁也不敢再近身,惹来杀身之祸,目送慕容九州走出了栖凤殿。
37
慕容九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麻木地移动著脚步,向前走。
前方,除了黑夜,还是黑夜。
少年的头发,拂过他手背,冰凉如水……
“真儿,别怕……”他安慰著怀里无声无息的人,“爹会找人救醒你,一定会……”
他想看他的真儿,像从前那样站在他面前,含笑叫他一声“九州皇叔”……
心脏一阵猛烈痉挛,他忍了又忍,最终仍是压不住胸中刺骨锥心的奇痛,双腿一软,跪跌在地。
用佩剑支撑著自己的重量,慕容九州缓慢抬起头。
他置身的,是金銮殿前的平坦广场。无数火把围散他身周,将接近黎明的夜空照亮如白昼。
千骑精兵披坚执锐,堵住了他前进的道路。隐身盾牌兵之后的弓箭手长箭均已上弦,只待一声令下,便是箭雨飞蝗。
“慕容九州,你已经无路可走,还不束手就擒?本侯爷或许还会留你个全尸。”
贺兰听雪一身皇侯衣冠,在陈六合等黄衣侍从簇拥下策马走近阵前,朝慕容九州扬眉微笑,透著踌躇满志。“本侯爷就猜到你会混入宫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慕容九州,这一仗,你输了。”
他瞥了眼男人怀里的尸身,慢吞吞笑道:“你自诩聪明,可惜连天也要灭你,让你杀了自己的亲骨肉,断子绝孙,哈哈哈……”
慕容九州紧握剑柄的手随著贺兰听雪一字一句开始颤抖,越来越厉害,最后周身都在剧震,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绝顶的狂吼,割裂了长空。
陈六合等人恐他发难,暗中提气戒备,却见慕容九州放下了尸体,起身对著周围的空气狂劈乱刺,全无章法。
用来束发的金环也滑落下来,男人披头散发状若癫狂。那一头漆黑发丝飞舞间,竟带上了霜白。
“他疯了!”贺兰听雪大喜,扬手喝道:“擒住他!要留活口!”拿下慕容九州做人质,不愁城外数万大军不退兵。
不少兵士求功心切,手持长矛呐喊著向慕容九州冲去。
慕容九州猛旋身,剑气森然震住众人脚步,遥指贺兰听雪,晨风猎猎,吹起他黑衫激扬。
“纵死,也是天亡我慕容九州,不是你!”
他长笑,横剑划向自己颈项──
天际乍露一抹鱼肚白,霞色流幻,映剑折出刺目寒光,慕容九州慢慢地合起眼帘。
这世间,他最想要的已被他亲手毁掉,即使手握天下,也永远无法再让他的真儿张开眼睛……
“师弟!师弟──”
他听见许朝夕在远处焦急呼喊,却剑势不停。
“慕容!你住手!”另一个熟悉无比的清朗声音嘹亮宛若龙吟,响彻云天。
慕容九州震了震,手腕一紧被人牢牢扣住。脖子遽然生痛,冰寒的剑刃已经割破了肌肤。刺鼻的热血飞溅上他面庞,急促呼吸也随即喷近。
他睁眸,就是苏倾国放大的容颜。
“你干什么?”苏倾国夺过剑,用力一抛,登时飞得不知去向。回手疾封住慕容九州颈中几处||||穴道,止住血流之势。他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地。
幸亏慕容九州刚才那声大吼,不然他还得捧著慕容眉给他的皇宫地图找上半天。到时候看见的,恐怕就将是慕容九州的尸体……
他打个寒颤,不愿再想下去。抬手摸著慕容九州的头发,发现短短一别,男人的黑发居然已经大半变成灰白。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终于确信自己并没有眼花。
胸口堵得生闷,他呆了片刻,才抛开伤感道:“慕容,我是来给你送解药的,你的毒能解了。”
慕容九州瞪著苏倾国,许久,才凄冷一笑:“不需要!”力凝右掌,狠狠劈向自己天灵。
苏倾国早就注意著他一举一动,五指轻拂划过慕容九州脉门。
慕容九州右臂倏地一麻,无力垂低。他怒视苏倾国,后者反而张开双手,像个铁箍一样紧紧抱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慕容,我不要你死!”
苏倾国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自寻短见,而且看慕容九州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就算苦苦追问,男人也未必肯告诉他原因。
心里又酸又涩,却又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欢喜──他终于又可以抱著慕容了。
他凑在慕容九州耳边,低声道:“你的命,如果你自己都不想要了,那就给我好不好?慕容……”
旭日已从云端里冉冉升腾,红辉洒落宫阙金顶,晨钟渺远幽深。
千骑将士仍在目睹苏倾国从天而降的极度震骇中没清醒过来,还是贺兰听雪最先回过神,见苏倾国把慕容九州搂得紧紧的,不由一把妒火中烧。“小苏,你真要为了慕容九州跟我作对?”
苏倾国还在巴巴地等回应,听这么一喊,才想起边上还有大队人马,回头打量著贺兰听雪,点头道:“我本来还怕你会被慕容杀了,既然你没事就好。”
贺兰听雪容色稍霁,道:“朝堂的事,小苏你别插手,你让开!”手一挥,将士缓慢上前,一点点缩小了包围。
让开,慕容不就危险了?苏倾国也看出苗头不对,瞳孔微缩,展开双袖挡在了慕容九州身前。
陡然间,他听到慕容九州毫无起伏地道:“带我走。”
苏倾国一愣后大喜过望,血鞭出袖扬起千重鞭影如浪,撕风裂云,即刻如风扫落叶,最前方的那群兵士个个双脚离地,飞上半空。
他在众人慌乱惊呼声中回身,见慕容九州已抱起少年尸体,他收起灭神鞭,一把揽住慕容九州,足尖轻点,凌空而起,似巨大的纸鹞翩然飞向金銮殿顶。
被扫飞的那些兵士此刻方掉地,呻吟喝骂乱成一团。
贺兰听雪眼底尽是不甘,表情变了好几变,终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箭!”
千箭齐发,宛如疾雨流星,破空尖啸直追苏倾国三人身影。
隔著密密麻麻的箭影,贺兰听雪看见苏倾国在飞纵间回首,清亮无垢的目光有惊讶,又仿佛带点了然……
贺兰听雪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想再看清楚些,苏倾国却已扭过脖子,左脚在龙首飞檐再一借力,身法蓦地里快了数倍,浮光掠影般划过天穹。
千百箭矢全然追不上苏倾国,力竭势衰,“叮叮当当”地掉落金殿琉璃瓦上。
贺兰听雪遥望苏倾国消失的方向,紧咬著粉色嘴唇,一言不发。
一口气飞掠出皇宫,天色大亮。苏倾国在条僻静的小巷停步,放下慕容九州。从袖子里掏出地图,认真找著自己如今身处的方位,一边安慰慕容九州:“他们一时半会追不上我的,等我们回到兵营就更安全。”
慕容九州却只垂首看著横躺在他臂弯里的慕容真,平平道:“我不会再回去了。”
苏倾国讶然,想问原因,突见男人自白色的绸缎内衫上撕落片衣襟,咬破食指,蘸血在布上疾书。信成后,递给苏倾国。
“替我把这交给舜安王。今后,我不想再见任何人……”
“那我呢?”苏倾国脱口问,他看不到慕容九州低垂的脸上是什么神情,等了一阵也仍旧听不到回答,心酸的滋味不禁又从胸口冒了出来。闷声道:“慕容,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我以后不再跟你做那个好了,不会再惹你生气。你就跟我回玄天崖吧,嗯嗯,你要是讨厌那里,那让我跟著你行不行?不然你一个人会被贺兰听雪抓到的。”
最重要的是,万一他让慕容九州独自走了,男人说不定转身又会去抹脖子。
慕容九州抬头,冷冷望著苏倾国,不出声。
“就这么定了!先服解药吧!”苏倾国把男人的缄默当成默允,笑著取出了忠魂蛊的解药,塞进慕容九州手中。
当天正午,慕容眉巡视过兵营,返回自己帐中,惊见案上摆放的瓜果酒菜全被洗劫一空,只留下幅血书。
那布片,他认得是慕容九州的内衫料子,笔迹自然更熟。
看完血书,他负手在帐中兜了大半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