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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男人并不那么做。
他竖着双肩、挺着身,迎接那令人胆怯的寒风。
姿态是那般的优美、端正,宛如一株在疾风骤雨里挺得理直气壮的百合,高洁而刺目,深深震撼人心。
这一点看在同为罪犯的人眼中,是不可思议,也是敬佩;是教人妒忌,也是困惑。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男人?为什么他能办得到?难道他不觉得寒风刺骨,没有感觉到疲累吗?
而那些以折磨罪犯为乐的差官,更是将他的这种举止,当成是炫耀、是傲慢、是不知死活的恶劣挑衅。于是,有人时而把男人的食物弄脏,有人时而把男人睡觉的位置安排在离火堆最远的地方。来自差官和少部分同伙的种种刁难行为,早是众人见怪不怪的了。
久而久之,男人成了大家好奇与观望的对象。
一小撮人以男人的姿态来鼓励自己求生;一小撮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知道男人何时会不支倒地最好沦落到爬不起来的地步。
阴暗的、光明的,人性的一面总是在磨难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爆发出来。
这一天,差官们明知太阳早已下山,却依然要他们继续赶路。
「快走!快点走!」
最靠近差官们的胖汉子,忍不住抱怨说:「天都暗了,我们要休息!」
「闭嘴!你们这种罪人敢讨什么休息啊?今天早上让你们睡过了头,现在
不赶路的话,我们就无法在预定的日期抵达伊库底木。你们谁要再敢啰唆,我就要揍人了!」差官骑在马背上,面目狰狞地吼着。
一时间,埋怨被镇压了下来。
再过了几刻后,一名瘦小的金发男子突然双膝跪地的倒下。见状,不留情的差官跳下马,挥舞着鞭子就往男子背上打去。
以前这是常见的画面,大部分的人也都冷眼旁观,可是今天或许是疲惫累
积到了最高峰,突然间,壮汉吼叫了一声,由后头扑上差官的背混战展开。
部分人趁乱抢走差官腰上的钥匙,解开了手铐。其中有一人不只解开自己的手铐,还顺便解开了男人的手铐,并说:「快逃吧!」
男人一怔。
「快走,伊凡?爱?奥古史坦!你不想死的话,就走!」
在这最后一句话的催促下,男人缓慢地移动脚步,一步又一步,最后,奋力地奔向自由未完成的婚礼
耶和华神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
~~创世纪·第二章
人在遭受重大的打击之后,没有不变的。
有些人的形貌会改变,丑或美。
有些人的形貌虽然不变,然而内在俨然不同,再也不、一、样、了。
小牛皮靴的鞋跟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敲击出清脆的响声,由远而近,缓而疾。当它消失的瞬间,取代的是「砰」地重响,应声开启一道厚重的雕花木扉。
「啊……啊嗯……」
原本被禁闭在门内的呻吟高喘,全泄了底。
放荡交缠的肢体,并没有因为门被打开而有所停顿。
靠坐在铺满枕头海的华丽大床上的男人,一头璀璨的金色鬈发蓬乱未整。
他的脸庞俊美,下颚却布满未经修整的胡髭。他的全身弥漫着浪荡以及自我放逐般的堕落气息,特别是那双混沌的绿眸,仿佛飘荡在哪个虚空中,锁不住焦点。
男人裸裎的宽阔胸膛横竖着几道红指痕,下半身覆盖着一条薄薄的丝质床单,掩饰住底下的活春光,可激烈起伏的动作却让它的效果大打折扣。
这时跨坐在男人胯间的棕发人儿,以五指扣住了男人肩脖交界的硬肉,一边大力地晃动自己的细腰,一边仰头高喊着。「不……不行了……啊嗯……不要啊……」
站在门边的牛皮靴跟主人,极不耐烦地以手上的信笺拍打门板说:「既然不行了,就快点从那该死的家伙腿上滚下来!屁股夹得死紧,还喊什么不要?我告诉你,小子,那根玩意儿多得是替代品,去找根黄瓜就能解决你的困扰。我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我的困扰是有关那家伙脖子上挂的那颗脑袋,问题比你大多了!」
再迟钝也不可能没发现到,门外有了「不速之客」的光顾。
棕发的年轻人停下起落摇动的身躯,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问:「那……那个人是谁啊?」
此刻床上的男人以苏醒的慵懒眼神,瞟瞟门边,接着往年轻人的颊上一亲,说:「早上的运动时间结束了,甜心。咱们下次再续。」
「嗳?为什么?多一个人我也无妨啊!」
这回轮到门口方向那有魄力的紫瞳之主开口了。他先在棕发年轻人身上览遍一圈,继而以清朗的声音说:「你很亲切嘛,『甜心』。遗憾的是,我和床上那头野兽的格调不一样,挑食得很。一是长相不够俊俏,或不够粗犷的;二是身材不够可口,或那玩意儿太短小的;三是个性太婆婆妈妈,或是太花痴的,都会让我食不下咽。」
「你这人太没礼貌了吧!」年轻人恼怒地瞪着闯入者。
把双手交叉盘在胸前,好整以暇地,一身贵族装扮、银发、紫瞳的青年翩然笑道:「这世上值得我以大礼相待的,恐怕得先拥有显赫如国王陛下的头衔,你是吗?」
「我」
挥挥手,根本不等年轻人搬出能抗衡的武器,贵族青年说:「劝你别再自讨没趣了,『甜心』不会是我的敌手。渥夫,你打哪儿找来这样的蠢小子?鸟不生蛋的乡下吗?居然连『见好就收』、『好聚好散』、『叫你走就别啰唆』这些话都不懂。」
被诘问的男人撂高眉头,不置可否地一耸肩。
已被人羞辱到这种程度,男人却不帮自己说句话,年轻人也晓得这意味着什么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年轻人忿忿地由床上跃下,捡起地上的衣物,往门口移去,临走前回过头
瞪着床上的男人说:「我们没有下次了,爵爷!你找别人去做你的『甜心』吧!混帐!」
让开一条路给他,银发男子拍拍手说:「恭喜,我保证这是你此生最聪明的抉择。」
「哼!」气呼呼的年轻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场子清理完毕,那接下来……
把寝室门一关,踏进屋内的银发男子,将手中捏成一团的笺纸对着那张大床拋过去。「告诉我,是我眼花了还是你疯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划出个完美半弧,「咚」地落在床单上的纸团,没受到半点理睬。
搔了搔那头金灿灿的发,被挥之不去的颓废所束缚的男人,取过床畔银盘里摆放的细烟丝,以熟练的手法俐落地卷进纸中,正要点燃它之际,却唰地被银发男子抢走。
揪着烟,一把捏扁,银发男子咬牙道:「渥夫?拉沃尔?布里司基!你不要用那张媲美死人的臭脸敷衍我!今天不问出个水落石出,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绿眸一掀,与银发男子的紫瞳在空中迸出火花。
「你变了,渥夫。」
先在对峙中释放出叹息的银发男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这一年多来,你并不好受。被……他刺杀,从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命,躺了好几个月,变成上流社会活生生的笑柄……但这么做又能化解什么?我不明白你娶奥古史坦家的女废物,能为你换来什么?我想这是你的复仇吧?你非要用这种手段报复伊凡不可吗?」
「不要再次提及那个名字,我并不想听!」僵硬着脸庞的男人,眯起威胁的绿眼,放射出骇人的杀气。
这点倒是丝毫都没变。
只要一提起「伊凡」,就像点燃火药上的引信,总能带出男人 哩啪啦的连串反应,简直就像狗见着了骨头,没有不流口水的,两者可说是一模一样!
谢维克嘲讽地扬起唇。「所以你是非这么做不可了?连我大老远地由家乡赶了几天几夜的路,丢下一堆我该处理的公事跑来劝你也没用?」
「你不是来喝喜酒的吗?」男人点起另一根烟。
「哈!我当然会喝,我会喝下你这杯该死的喜酒,然后看着你一步步地毁灭自己!老天爷,你是怎么搞的?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渥夫,那个把全卫罗斯都踩在脚下的天之骄子!傲慢且不可一世的渥夫跑哪儿去了?麻烦你把他叫回来!和一个颓废、自甘堕落到极点、脾气古怪的怪物相较,我宁可会一会以前的渥夫,谢谢!」
说完长串的冷嘲热讽后,谢维克?查尔斯敦子爵解下手上的长手套,暗自地叹了口气。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副德行?
来到暖炉边,烘着手,企图冷静自己。谢维克沿途都在消化那张喜帖所带来的震撼,偏偏到现在还是消化不完。
都怪自己,若不是最关键的那几个月,他正好热中游历新大陆的风光,也不会错失化解这场纠纷的重要时机。
等他回国后,听到一切发生的事,已来不及挽回了。该被流放的,早被流放到西伯纳;至于受了伤的狮子在疗伤的过程中,竟变成一头自我封闭、顽固且全然不听他人劝告的……
谢维克最不想做的就是对他人说教的工作,最厌恶的就是管家婆。对他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