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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惜朝彼时不是不信他,他相信戚少商不是那卖国贼子,只是,他是逼着自己不去信。
逼着自己不去信,自己的心里就好受了一些。
如今,他问了自己,却不希冀自己的回答。
自己却连问,也没有问。
该发生的,早已发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世界上无后悔仙丹,所以,谁能安然说一句,虽九死吾犹未悔?
戚少商不能,可他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青衣书生,他能不能?
他却听他淡淡的问他,“你自然是知道的,当年的燕狂徒,萧秋水,李沉舟等一干豪杰高手,你最钦慕的,是哪一个?”
戚少商慢慢的想了想,“我欣赏的是李帮主,却对他的某一点不能苟同。”
“哪一点?”顾惜朝似乎早已知道答案。
“他,不该怀疑兄弟。”
“那戚少商,我问你,你当时把我当兄弟,引我入连云寨,却最后被我毁掉了你的半生基业,千里逃亡,不过就是因为你不疑我,你信我。如今,你可后悔?”
顾惜朝一连串的问了出来。
他似乎早就想问,想问他是否后悔。
戚少商沉默着,却只沉默了一瞬。
“我不悔。”
“为什么?”顾惜朝确实吃惊了。
“我永不能忘与你认识的那一夜,我从不怀疑那一夜的顾惜朝,是真的顾惜朝,值得我相信的顾惜朝。”
这一刹的月华最好,不似隆冬的萧杀。顾惜朝却在这一刹几乎要崩溃。
他预想了很多,戚少商会怎样向他怒诉他有多么后悔认识他——他是个杀人魔头,他杀了他的兄弟,他背叛了他,骗了他……
可他没有想到,戚少商依然不悔。
不悔。
他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说,“你可知道我最钦慕的却是哪一个?”
不等戚少商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最钦慕的,是柳五公子。我觉得我像他,亦或我是世上的另一个他。”
戚少商静静的与他对视,他知道他说的没错,顾惜朝与柳随风,真的有几分相似。
“可是戚少商,我后悔了,我不像柳五,一点也不像。他没有背叛他的兄弟。”
顾惜朝的眼眸里是淡若春水的疼痛。
戚少商看了,忽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疼痛。
于是他一字一句坚定的对他说,“时至今日,我依然要说,我从没有拿你当兄弟,我拿你当知音。”
五 圈套,圈套
顾惜朝静静的立在月光下,他的眼睛里又恢复了波澜不惊。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戚少商,你能理解我逃亡时的感觉,对么?”
“这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又岂非我们彼此?”戚少商点点头。
“我有种感觉,我在走你走过的路,这让我很不舒服。”顾惜朝的眉头轻轻皱着,表示他是真的很不爽。
戚少商呵呵一笑,“顾公子,想不到吧,我当年就说过,十年风水轮流转,你看,果不其然呢。”
顾惜朝也笑了,笑的舒眉展目。
他们风轻云淡的珍惜着,珍惜着难得的一刻。
直到六个人忽然出现,趁着夜色包围了他们。
六个人之后,是八个人,八个人九把刀。
六合青龙,八大刀王。
再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人。
有的,顾惜朝认识,有的,却是根本未曾谋面过。
戚少商也吃了一惊,来的路上,未察觉有谁跟踪。难道蔡京的爪牙竟然如此精明——顾惜朝才一出现,他们的人马便悉数到来。
瞬间他有种愤怒之感,他望向顾惜朝,而他正望着自己——依然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变动。
“他该不会误会了我,以为是我告密的吧?”戚少商忽然闪过这种想法。
可他却实在是刚刚才在这里与他巧遇——他并未提前知晓他已回到汴梁。
“顾惜朝……不是我……”还未说完,顾惜朝已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戚少商,你虽然恨我,但这种方式,你是不屑的。这,我相信你。”
顾惜朝说的平淡,戚少商却很想透过这句话看进他的灵魂里去。
顾惜朝,为什么三年之后的如今,你还可以这样平静的面对我。你说你后悔为什么你的眼神还是那般无惊?
这时,六合青龙里的鲁书一清了清嗓子,“戚楼主,不知道您怎么会和这顾惜朝在这里,如今咱们奉太师的命令来擒拿这个逼宫谋反的顾惜朝,您若是想帮忙我们就一起上,您若是不想动手,还请站到一边观战。”
八大刀王里的孟空空接着说,“我想,戚楼主想必不是和这宵小之辈一伙的吧——天下间谁人不知戚少商与顾惜朝是死敌呢?”
戚少商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不动,自然没人敢威胁他动。
他没有表态,但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只有两种态度——要么一起动手,要么袖手旁观。
甚至连顾惜朝都是这么想的,他只是轻轻的笑着,眼里只望着戚少商,只有戚少商。
其实有时他们还是有一点不了解彼此的——而那一点有时却是很重要的,只有在自己心底最隐秘处自己才看的见的东西,甚至连自己都看不见。
孟空空又说了一句,“戚楼主,不知您意下如何?”
戚少商忽然淡淡一舒眉,“孟先生,我和顾惜朝有仇,你该知道的。”
“是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恨他。”
“这也是当然的。”
“那么,由我和他对决一场,可恰当?”
“这……自然也说的过去。”孟空空心里想,这戚少商与顾惜朝自然是有仇的,借他的剑杀了顾惜朝也是不错的办法。
“那么,各位就请回吧,戚某与他决一死战即可。”
四周静默,顾惜朝的眼睛里也是一瞬之间的迷茫之色——却也只是一瞬。
然后赵画四说,“戚楼主,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们在旁观战,不出手,你们亦可决一死战。”
戚少商倒也不再执意让他们离开,他踏前一步,直直望着顾惜朝,“你已众叛亲离,我也给你出卖过……我们正好可以决一死战,算一算总账。”
他们到了结算总账的时候么?他们那日在大殿之上难道不是已算过了么?顾惜朝深深的看向他。
也许,他们必定要死一个,存一个。
人来到世上,这账总会算一算,只看迟早,只不知或赊或赚。
所以他点点头,“是的,应该如此。”
“那么,你的兵器呢?”
“当日,无名剑被你震碎,神哭小斧被你夺去,我已无兵器。”顾惜朝凄惨一笑,竟是有了情绪。
戚少商心里也一痛,他随意向身边的人要了一把剑,慢慢的向顾惜朝走去。
一直走到他身边,他们两个人在三年之后,终于再一次离的如此之近,再一次将对方看个仔细。
他看清他的眼睛,他亦看清他的眉间落寞。
然后戚少商轻轻执起了他的手,“兵器不趁手,但还可以凑合着用。”
顾惜朝的手如那时一样的冰凉。
他曾握过他的手,只有一次——在他说拿他当知音的时候。
那时顾惜朝的手冰凉,在他温暖的手里有着冷热鲜明的对比。那时他的第一感觉便是,他的手,自己可能暖热?
他想暖热他的手,亦或还想暖热他的心。
这一次,他再执起他的手,依然冰凉如昔。
到底谁才能将他的手焐热呢?
他就那样执了顾惜朝的手好一会儿,才把那剑放入他的手里。
然后戚少商退后,拔出逆水寒。
顾惜朝淡淡一笑,微微举起剑挽了个剑花。
再然后,一股浓烟忽然燃了起来,接着铺天盖地的烟雾弥漫了四周。
“不好,是雷家的烟雾弹!”
“不知道有没有毒气!”
四周一片混乱,此起彼伏的喊声之后,哪里还有顾惜朝的影子?
六 找寻,找寻
混乱之后,叶棋五第一个对戚少商大吼,“姓戚的,是不是你把烟雾弹给顾惜朝的?你不是霹雳堂出来的人么!你居心何在?”
戚少商冷冷的看着他,“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为什么要助他逃走?”
“这……到也是……”叶棋五也觉得戚少商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助顾惜朝。
戚少商收剑回鞘,淡淡的叹了口气——那样子,好不遗憾。
本来或许可以手仞仇敌,谁料到仇敌依然诡计多端,结果竟然让他逃之夭夭。
所以,最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戚楼主的样子让人很容易相信这一点。
戚少商懒得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他微微一拱手,然后拂袖而去。
这一次,到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了金风细雨楼。
他甚至将轻功用到极致。
他那么急切的想要回去——似乎有谁在等待他一样。
他回到了金风细雨楼,他回到了象鼻塔。
他在四处找寻,他像在找寻很重要的人。
他却没有寻到。
他甚至把青白红黄楼都大略的找了一遍,惊起了好几个兄弟,吓到了不少守备的护卫。
他急急的问,楼子里可有异常?异常的人,或者异常的事?
回答都是一个,无。
戚少商忽然觉得心口堵的慌,有种一腔子热血被当头泼了冷水的感觉。
他在园子里站着,静静的站着,站了很久。
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悠悠的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一袭白衣的戚少商,如今看起来,少了几分落难大侠的沧桑,却多了几分书卷意气的儒雅。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些什么,可是为什么,那个青衣书生,却固执的把时光留在了原地。
在他说“我后悔了”的那一刻,戚少商忽然觉得时光即便被留在了原地,他也超过了时光——总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夜色越来越深,戚少商越来越寂寞——海一般深的寂寞。
然后——屋顶上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有些人好生笨,到处找,却不晓得往头顶上看一看。”
那瞬间戚少商愣住,再抬头时望见那个青色的身影正坐在象鼻塔的屋檐上。
斜飞的眉,锐利的眼,却带着得逞的狡猾笑容。
然后戚少商笑了,像个孩子一般,“嘿,你在上面冷么?”
顾惜朝竟然也跟个孩子一样,使劲的点点头,“冷啊,怎么不冷。”
“那还不快点下来,进楼里暖和暖和。”
顾惜朝便轻巧的一跃而下,落在他面前。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进象鼻塔,戚少商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