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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欣慰的时刻亦是那样短暂,君卿夜突然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待他抬起头,双眼业已转为赤红血色,半月弯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人已再度被拍飞了出去。
伏地,她无声落泪,心酸道:“夜,你清醒一点好吗?我是月儿,月儿……”身体上的疼痛她可以忍受,可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魔而选择放弃。
他再一次靠近她,血红的双眸中,她看到另一个狼狈的自己。她痛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试图将他从魔障中拉回现实,可他如雨的拳点落在她身上时,她知道还是失败了。
一阵阵腥甜涌上,此刻,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可以死,如果她死在了他的手上,等他清醒过来,是否会痛悔一生?
咬紧牙关,她用尽气力从他拳下挣脱,主动吻上他的唇时,将残余鲜血尽数喂进了他的口中。
他没有预料到会有此一招,竟生吞下她的血液,那一瞬间,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喉间的颤动。
突然,他猛然按她入怀,用力地吮舔着她口中的腥甜。她的唇舌被他吸得生疼,却并未出手阻止,只任由他疯狂地**吞咽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她,用一种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瞅了她半晌,而后,又一次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彻底昏死了过去。而她,亦再撑不住,嘤咛一声,晕倒在了他的身边。
口干舌燥中醒来,入眼便是师父悔恨交加的脸,“月儿,你终于醒了,你这孩子为何如此傻?”
挣扎着起身,全身酸痛不已,“师父,他呢?好一点没有?”
天机子冷哼道:“比你好。”
闻言,她终于放下心来,天机子却是心疼地又埋怨起来,“你为何不出手?把自己伤成这样,是要让为师我后悔一辈子么?”
“师父你别生气,月儿没有这么想过,只是不忍伤他而已。”温婉而语,半月弯的眸间,撒娇讨好的意味甚浓。
可天机子并不买账,生气道:“你不肯伤他,他却伤了你。”
“你知道的,他也是身不由已。”
关于血蛊,天机子知道的绝对比半月弯要多,是以,她如此一说,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因说来说去,半月弯之所以会有此一劫,罪魁祸首便是天机子自己。
有愧于心,天机子悠然长叹,“月儿,你怪师父么?”
“我相信师父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真的不能告诉我吗?”蛊源太难查,只有知道理由,才好准确下手。君卿夜发狂的模样让她心惊不已,假若不能彻底根除血蛊,只怕会后患无穷。
淡淡扫过她的眉眼,天机子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女大不中留,她本已忘记了以往的伤痛,现在却又一次绕回了原路。
“你真的想知道?”
重重点头,半月弯的神情已给了天机子最肯定的答案。
天机子怜爱地抚上半月弯的眉心,感伤道:“罢了,许是天意,既然你执意要问,为师便告诉你一切。不过,你要答应为师,无论如何不要再做傻事。”
师父于她便如同亲生父亲一般,虽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师父对她的关心,是以,并未多想,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沉吟片刻,天机子终于娓娓道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场本不该发生的鼠疫。为师有一位同门师弟,许多年不曾来往了,可是在出谷前,为师却收到了他的来信,说想要见为师一面,念在同门之谊,为师便答应了他。见面后,他告诉为师,这一切都是他的人干的,是他造成了这场灾疫,要想他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便要帮他做一件事——毒害当今皇上。”
听到此处,半月弯惊问:“所以,你就答应他了?”
“为师本不愿答应,但他以死相胁,声称如若为师不答应,除了上京,他要祸害的就是整个大周国。鼠疫之症,易染难防,如若散播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为师的这个师弟从小就心狠手辣,他敢说,就一定会做,为师思量再三,只能答应了他。为师不是圣人,但师弟犯下的错,为师也有责任要承担,虽然为师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是天理不容,但以一人之命换取天下苍生的安宁,为师不悔。”
苍生为本、以民为天,这本是帝王应尽的本分,但师父却为了苍生,而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师父的所为如果被拆穿,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对这场鼠疫所付出的心血,也会尽数为零。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只因他是真的心系苍生、为国为民。
也许师父的选择有些不妥,但她又能如何置评,假若大周的皇帝不是君卿夜,假若她所爱的人不是他,那么师父的所为,她又真的会反对么?
“师父,你的师弟是时利子吗?”
“你、你知道他?”天机子的眼神闪烁,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异常紧张,心道,难道她已记起了什么?
正待问个清楚,却听半月弯道:“在晋同关遇到过,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想要皇上去死的话,除了君卿欢,不做他想。时利子是他的军师,年纪也与师父相仿,所以我便大胆猜测了一下,看来倒是猜对了。”
往事,他已不愿意提及,只是不愿再看到半月弯受伤。十岁的她便随他学医,他早已视她为亲生女儿,虽然现在的她只记得被救后的事情,他反倒认为这不是什么坏事,是以,连救下她的事情,他也一直对时利子隐瞒着。可没想到,在晋同关他们早已遇到,那么,时利子真的没有认出她来么?还是说,这一切的罪孽还不算完?
“月儿,答应师父,不要去招惹时利子。”
假若时利子知道她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令她恢复记忆,到时候,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都会再度困扰着她,这实不是天机子所愿意见到的事。是以,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他们再见面。
“师父,这样的恶人,你还要护着他吗?”时利子的心思,半月弯自然是不懂,误以为师父顾念同门之情,怕她伤他性命,口气自也急躁起来。
半月弯言语冲动,天机子更是心生不安,却也只能耐心解释道:“为师不是护他,此人阴险狡诈,你不是他的对手,为师不愿让你以身犯险罢了。”
见天机子原来是担心自己,半月弯浅浅一笑,“你就放心吧,此番我就是有心收拾他,也顾不上了。”
知徒莫若师,只听她口吻,天机子便已明白她另有所图,遂疑惑道:“你想要干吗?”
“我要去苗疆,为当今皇上找到解蛊之法。”这个想法自她诊出他所患何症之时,便已在心中萌生,只不过一直没有来得及提出。那日君卿夜狂性大发,让她明白此事不可以再拖下去。
“不行,太危险了,你以为苗疆穆府的天疆血蛊,是谁都能拿到手的么?”
闻言,半月弯眼眸一亮,“苗疆穆府?难道皇上体内的血蛊就是出自那里?”
自知失言,天机子沉眸又道:“无论如何,为师是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再危险我也要去。”
“为何?”
“因为他是除了师父之外,我最珍视之人,所以,我不可能看着他受苦而置之不理,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这是她第一次跟师父吐露心声,自离开晋同关,她一直把这些心思藏在心底最深处,到了如此关头,她已是不愿再瞒。
那些不能说的往事,天机子不敢轻易提及,但为了徒弟的幸福,他唯有一劝,“月儿,他的后宫三千佳丽,你又能霸住他多久?值吗?”
“值。”毫不犹豫地出口,坚定的眼神已向天机子说明一切。
天机子知再劝无用,只是在心底低叹,假若有一**终于忆起当初,又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一声“值”?
第四卷 倾国红妆,问世间情为何物
第二十三章 南行之意
天机子终于不再苦苦相劝,只是自袖袋之中取出一个锦囊,慎重交于半月弯手中,“月儿,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自知劝不动你,唯有助你一臂之力。这颗天香豆蔻你留着,有了这东西,到了南照国你才有机会见到穆府的大土司。”
“大土司?”
“南照的大土司也就是穆府的主人穆烨,当今皇上体内的蛊虫便是出自穆府。当年为了土司一位,他曾利用蛊术控制了不少南照重臣,才取得最终胜利,成为新任的大土司。此人阴险狠辣,绝对是一个狠角色。”也正因为如此,天机子才会反对半月弯前去苗疆,毕竟此行实在是险难重重。
“那么位高权重之人,居然会用如此阴邪之术?实在让人不敢想象。不过,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找的蛊母就是穆烨所养吗?”半月弯天性聪颖,一经提点,便已想到一切,只是在心底对那位大土司的所作所为不敢苟同。
天机子重重点头,“正是。”
“可是,你给我这天香豆蔻又是为何?穆烨想要这个东西?”她想不起来天香豆蔻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穆烨想要的东西,该是极为贵重的灵药了。
“他何止想要,为了得到这颗天香豆蔻,他曾令南照国血流成河。”
听到这里,半月弯不由心神一震,惊问:“为何?”
“因为天香豆蔻有返老还童之效,可令人容颜长驻。为了天香豆蔻,他已寻遍大江南北,你若身带此物,兴许可以同他做个交易,换回蚀心蛊母。”天香豆蔻本是极为罕见的灵药,甚至比那芙蓉丸还要珍贵,可为了半月弯,天机子甚至眼睛眨也不眨便交了出来。
半月弯的眼有些湿,“师父,这样的宝贝我如何能要?”
“月儿,既然是为师种下的因,恶果自不能让你为我尝,这颗天香豆蔻就当是为师的一片心意吧。只求救下皇上后,他能看在此行的份上,待你好一点便可。”
“师父……对不起……”半月弯感动不已,扑进天机子的怀中,哽咽不能成语。师父待她有如再生父母,如今鼠疫横行,她本该留在上京帮助师父,可她为了一己之私,竟要撇下师父独自在此,实是大为不孝。
天机子轻拍她的后背,轻轻摇首,语重心长道:“月儿,没有对不起,你若真的孝顺师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