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快活!洪宝山一伙心目中的农民起义就是无法无天,打家劫舍。他们的理论也是以阶级斗争为纲了,颇合潮流:我是穷
人,属于无产阶级,一无所有,所以革命性、战斗性最强,而有钱人都是为富不仁的混蛋,属于剥削阶级。无产阶级就
是要推翻剥削阶级,首先要剥夺他们的经济特权。我们是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完成这种正义的剥夺。我们干的和陈胜吴
广、宋江一样:均贫富,等贵贱。
从豫园出来,几个人身体内的叛逆精神开始鼓噪,手也有些发痒。仿佛不偷点什么,对不起祖宗似的。
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行动计划。洪宝山说:“这两天我留心看了下,他妈的来革命圣地、看文物古迹的,都是学
生、红卫兵,和咱们一样,口袋里全他妈是草纸,有的连手纸都没有,上厕所先找块石头,真他妈恶心。”
几个人一合计,换行头,脱下红卫兵装束,换上蓝制服、灰夹克,混入南京路林立的大商店。
钟表柜前,顾客不多,几个人趴在一头假装看货,一人高声叫:“服务员!”
一连叫了三遍,早就站立在柜台后的一位女服务员才懒洋洋地走过去。
新名叫张三风的问:“怎么全是上海表?瑞士、日本的呢?拿块罗马,英国的瞧瞧。”
女售货员回答得挺干脆:“洋奴!”
张三风不急不恼,说:“大姐骂得真好。我们就是来调查市场的。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是反帝反修战士,
大姐,你们这儿有苏修的表吗?拿出来砸狗日的。”
柜台另一头,洪宝山与一个同伙已趴在柜台上,手从柜台上面伸过去,扒开柜台里的拉门。刚要下手,不知从哪儿
冒出一个中年男售货员。两个人连忙收回手,敲打玻璃板,说:“唉,同志拿这块表看看。”
那位中年男子看看洪宝山二人,又看看另一头四五个人挤在一起和女同事磨牙逗嘴,心里早明白了八九分,但一想,
犯不着得罪这帮家伙。只要小心在意,不被他们偷了去就是了,他面带微笑,说“好的。”
他一面从柜台里取出一块上海牌手表递给洪宝山,一面对走道上的一人叫:“猫仔,过来一下。”
叫猫仔的人一看钟表柜前的阵势,会意地高声答应:“我去保卫科办一点事情,马上就回来。”
男售货员笑吟吟地对洪宝山说:“那一位是厂家的技术员,请他为你们选一块,质量肯定顶呱呱。”
洪宝山知道对方已经有了戒备,只好打退堂鼓,说:“你们店只有上海表,没有,没有……”他也发现柜里只有国
产表,便说:“没有瑞士表,苏联表?”
男售货员回答:“破四旧破掉了,少量的要凭票内部处理。对不起啦。”
洪宝山假意遗憾,说:“那……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几个人溜出商店,气得洪宝山大骂!
张三风说:“中国的资本家,得有一半在上海,咱们抄狗日的家去。”
洪宝山摇头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抄家动静太大,不能不和上海当地红卫兵联手干,一联手,咱们就没多少油水
捞了。”
几个人边说边走,走到一个无轨电车站。电车刚进站,车门打开,下面等车的人不等上面乘客下完,就蜂拥而上。
上上下下挤成一团。突然,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妇女尖声叫起来:“小赤佬,手摸到哪里啦。小流氓。”
原来,一个小伙子伸出去的手不小心碰到那位妇女的胸口上。
洪宝山只觉眼前一亮,说:“对,打流氓。”
一行人匆忙回住处,换上旧军衣,佩戴上红卫兵袖章,沿街寻找兜里可能有钱的“流氓”。
几个人来到上海动物园,和北京动物园相比,上海动物园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好在洪宝山等人并不看动物,只关心
看动物的人。
不到半个时,他们捕捉到一个下手的对象。一个来上海出差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色中山装,手提一个黑色人造
革公事包,从他对那公事包的关心爱护看,里面钱一定少不了,几个人尾随在那人身后。
他走,他们也走,他停下喝汽水,他们也停下四处张望。一会儿,洪宝山便发现那人有个毛病,看动物时,专爱站
靠在女人身后。人多时,身体就挤在异性身上了……
在猴山前,那中年男子故伎重演,挤在一个女学生背后,假意看猴。女孩子用力甩了一下肩头,说:“讨厌,挤什
么?”
洪宝山早已等候在一旁,就等这句话呢。他一步跨上去,伸手抓住那人衣领,往后一拉,喝道:“耍流氓,老子盯
你半天了。”
说完,抬手给了那人一个大耳光。
两个女学生也是见过世面的,见有热闹,立刻凑趣,嚷道:“臭流氓,打!”
原本来看动物的人都不再看动物,扭过头看更加激动人心的人类自相打斗的精彩表演。
洪宝山一伙早把那中年人团团围住。史迁、韦达一左一右架住那人两条手臂,朱光祖趁势飞快摸遍他的衣裤口袋。
张三风一把夺过公事包。那人刚要叫喊,洪宝山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血一下从鼻孔涌出,紧接着,朱光祖从那人身后
抓住他的头发用力扭,那人站立不住,仰面躺下。几个人一面高声喊打,一面用脚踹那人的头部、腹部。
中国的老百姓本来就有凑热闹的习惯,加之动物园中有一半是串连的学生,一会儿就围得人山人海。猴山上的猴子
都停止了喧叫蹦跳,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坐着,眨着眼,看外面的热闹。
洪宝山几个打得那人连哭嚎的气力都没有了,便悄悄退出人群,任爱打便宜手的过客去消遣那倒霉鬼。一行人大摇
大摆,脚下生风地出了动物园,步入一个公共厕所。厕所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收钱。韦达骂咧咧地给了老太太一毛钱,
要了几张草纸。
厕所的便坑都有挡板隔开,但没有门。这已经比北京的公厕强多了。朱光祖钻进最里面的便坑,其余人或小便,或
站在朱光祖蹲进去的便坑前,装作提裤子。朱光祖飞快拉开公事包的拉锁,仔细查看。果不出所料,一个牛皮纸信封里
装着厚厚一沓人民币。朱光祖把钱塞进自己衣兜,剩下的东西便抛入便坑,站起身就走。他边走边对洪宝山点点头。
洪宝山知道收获不小,心中得意,带领众弟兄出了厕所,正要找个地方歇歇脚,史迁眼尖,忽然看见马路对面一大
群人,手持木棍,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中间一人正是刚刚他们打过的那个倒霉鬼。原来他报了案,工人纠察
队员正闲得难受,呼啦啦出来了百十人,跟出来打流氓,找乐子。
洪宝山一行又撤回厕所。假作小便,翘首隔窗看外面的动静。
路对面的人群吵吵嚷嚷,不知说些什么。
半晌,那倒霉鬼沿着马路走了。纠察队员们也说笑着跟着走。洪宝山等人不敢怠慢,连忙溜出厕所,朝相反方向走
去,
洪宝山边走边对身边的弟兄们说:“上海这地方,肥是肥,可有点烫手,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那孙子会不会在火车站堵咱们?”一人问。
“上海人都是他儿子?再说,咱们是干什么的?红卫兵!大串连!”
当天晚上,一伙人乘上南下的火车,平安离开上海。
小河沟里翻了船的洪宝山
洪宝山一伙“串连”到哪儿,偷抢到哪儿,连续在十几个大城市作案,频频得手,得意非凡。
就在他们闯过无数大江大浪之后,想不到在小河沟里翻了船。
一次,洪宝山几人乘上从成都到西安的火车。百无聊赖中,他有些想女人。
他想到哪儿,做到哪儿。这也是他手下弟兄最佩服他的地方。他把整个车厢扫瞄一遍,很快选定了目标。两男一女
挤在一条两个人坐的椅子上。女的不坐在靠窗口,却挤在两个男性中间。
他耐心观察了半小时,发觉他们只有三个人,便招呼韦达、史迁等人挤过去。他同时用力把上衣一个已经快掉的扣
子揪了下来。
洪宝山站到女孩子坐的隔断里,先搭讪几句,问那两个男学生是哪个地方的。对方回说是陕西歧山中学的红卫兵。
洪宝山马上赞美歧山是个好地方。他听过一个相声,知道三国时期,诸葛亮曾经六出此地,后继者姜维九代中原,都是
打歧山经过。他便谦虚而又不失幽默地请教历史掌故。
没一个小时功夫,两拨人混熟了。洪宝山乘机问那女孩:“带针钱包了吗?我的衣扣掉了。”
那年月,提倡发扬艰苦朴素精神,学生带针钱包是个时髦的事,不少人都随身携带个针线包。女学生拿出自己的针
线包递给洪宝山。洪宝山取出针线,半天硬是穿不进线。女孩子笑了,说:“我来吧。”
洪宝山一面骂自己真笨,一面还回针线包。女孩子穿好针线,说:“扣子呢?我给你缝上吧。”
洪宝山就等这句话呢,忙从衣兜里掏出刚刚揪下的衣扣,自己半倚半坐在中间的茶几上,面对女孩,让她给自己缝
衣扣。火车时而左右晃动,女孩子柔软的小手难免压到洪宝山的肚子上。他心里舒服极了。
突然,火车一个急刹车,女学生没坐稳,一下子扑到洪宝山怀里。洪宝山大喜过望,忘了针扎进自己皮肉的疼痛,
尽情享受异性温热的快感。
列车停下,女孩子抬起头,说:“对不起,扎着你了吗?”
洪宝山看也不看,说:“没事。你没碰疼吧?”
两个人越聊越热乎。接下去,岐山红卫兵便发出邀请,请北京红卫兵来歧山串连。洪宝山欣然应允。
车到蔡家坡站,三位陕西学生要下火车,说是到陕西汽车制造厂,与那里的造反派组织联合,商议革命大事,并表
示,如果首都红卫兵愿意光临,他们将不胜荣幸。
洪宝山曾经去包头,把钢厂的机床偷出来卖掉。他对工厂有特殊的好感,连忙表示: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