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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内几个剧场,如天桥、民族文化宫、长安戏院、吉祥戏院等,都举行过多次打人集会。章乃器是著名的民主
人士,在1957年反右派斗争中,他始终拒绝在自己的右派结论上签字,被很多人誉为“骨头最硬的知识分子”。他当时
被拖进了吉祥戏院,受到红卫兵的皮带和木棍之苦。
著名音乐家、中央音乐学院院长马思聪被作为“反动学术权威”揪斗。
8 月23日下午,红卫兵在焚烧了国子监孔庙大院内的大批戏装、道具时,将著名作家老舍、萧军、骆宾基、端木蕻
良,著名艺术家苟慧生、白菩生等30多人分别挂上“黑帮分子”、“反动学术权威”。“牛鬼蛇神”等大牌子押到现场
批斗。他们全部被剃成“阴阳头”,一些人头上还被倒上了墨汁。
67岁的老舍被打当场晕倒。红卫兵认为他态度不好,又给他加了一个“现行反革命分子”的罪行。8 月24日深夜,
不堪凌辱的一代文学宗师老舍先生携带手抄毛泽东诗词一卷,投德胜门外太平湖自尽身亡。
也有些被抄者奋起反抗红卫兵的暴行。北京崇文区发生了震惊全城的“李文波杀人案”。李文波是民族资本家,居
住在北京崇文区一座自家的二层楼里。
北京二十五中的红卫兵到他家造反,让他们夫妇下跪,向他们要“变天帐”。李文波说没有,红卫兵就翻箱倒柜,
穿着鞋在床上乱踩。没翻着变天帐,红卫兵就用皮带抽打李文波夫妇。
李文波忍无可忍,抄起菜刀对准一个女红卫兵猛砍,并砍了15刀。这个女红卫兵的爸爸是著名小说《烈火金钢》的
作者——刘流。
不知是李文波年龄大了,还是他不敢使劲,刘流的女儿并未倒下,而李文波夫妇在遭到多人殴打后被抓走,没几天
就被专政机关枪决。
“李文波事件”还招致全北京红卫兵对所谓“黑七类”的疯狂报复。他们拿着皮带,到各单位把这些人集中起来,
狂暴地乱抽乱揍。
红卫兵小将打人、抄家的红色恐怖举动,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大中城市里秩序混乱,治安恶化,每天都有人死,
每天都有伤残。
在红卫兵看来,“黑五类”只能算猪狗一样的东西,死几个根本不算什么,全死光了也无所谓;无产阶级照样打江
山坐江山,而且会生活得更好。他们对“黑五类”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们全部从地球上消灭干净。他们希望建设一个
非常无产阶级化的世界,一个消灭了一切剥削阶级残余的新世纪。
仅几天时间,就有将近9万人被赶出京城
也许,在红卫兵们看来,批斗、抄家都不能完成这一使命,“黑五类”“人还在,心不死”。为了建设一个红彤彤
的新世界,首都的红卫兵于8 月下旬率先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遣返运动”。
“遣返运动”的对象是各机关、厂矿、学校、街道里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尽管走资派和民族资
本家也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但他们都侥幸未被列入遣返的范围。
“遣返运动”显然得到了中共北京新市委的默许和支持。各级公安机关及街道派出所都接到市里通知,积极配合红
卫兵的革命行动,对“遣返”人员户口的注销,要从简从快。北京火车站也接到通知,为“遣返”准备好专用通道。
北京许多中学的数以万计的红卫兵按统一部署来到北京站,手拿棍棒,皮鞭,不分昼夜立在遣返通道两旁,以雨点
般的皮带和棍棒为遣返对象送行。红卫兵的“护送带”从站台一直延续到站前广场,离老远就能听到红卫兵的叫骂声和
“黑五类”遭到皮鞭抽打时的“哎哟声”。
张欣的父亲是北京新华印刷厂的工程师。在她12岁时,父母被造反派遣返回老家,在她的心灵深处留下了难忘的印
象。
8 月18日,毛主席接见红卫兵以后,她父亲由于历史上有污点——他参加过张学良领导的东北军,任少校教官。遭
到红卫兵的批斗。他在工厂被关了近一个月。9 月的一天,父亲突然在三个年轻红卫兵的押送下,回到家里。红卫兵向
张欣全家宣布:三天之内,全家滚出北京!
三天?全家人都呆住了。她哥哥问:“怎么,我们子弟也走吗?”“对!”红卫兵厉声对她哥哥喝道:“土家都滚
蛋!一个不剩!‘,她哥哥不服,去新市委群众接待站上访。新市委接待站聚集着一大批遣返对象的子女,他们中有些
人还佩戴着红卫兵的袖章。这些子女异口同声说他们已同反动家庭划清了界限,正在积极投身”文化大革命“。若把他
们一块遣返,不是把他们往反动阵营里推吗?接待站的同志一听有道理,立即向市委做了汇报。第二天接待站就告诉哥
哥他们:政治表现好并且经济上能够独立的”黑五类“子女可以留京。
张欣由于年龄小,经济上不能独立,只好随父亲一块离开京城。让人不解的是红卫兵也不知道把他们家送往何方,
他们只是见别的工厂开始遣送“黑五类”,他们怕落后于形势,便匆匆地订下了驱赶“黑五类”的时间表。不过红卫兵
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要把他们送到乡下去。因而红卫兵命令他们少带东西,几个铺盖卷、几双碗筷就足以。
他们按照红卫兵的要求,张欣父母处理了所有的东西,每人做了一身黑棉衣。9 月17日,一辆吉普车开到了张欣家
门口。在一阵“四类分子滚蛋了!”的喊声中,他们一家在红卫兵的监督下,战战兢兢地爬上了吉普车。
吉普车开到了北京火车站,张欣下车一看,吓了一跳:满广场都是穿着旧军服、腰扎武装带、手里拿着皮带、木棍
的红卫兵,足有几万人。广场中间有一条窄窄的通道,穿着黑棉袄、黑棉裤的“黑五类”扶老携幼在这条通道里慢慢蠕
动着。红卫兵们不时抡起皮带、拳头朝“黑五类”砸去,“黑五类”躲得了这边,躲不了那边,一副悲惨相。
看到这情景,张欣父母想往后退,但押送的红卫兵不答应。说早晚得过这一关,而且火车很快就要进站了。没办法,
他们3 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还好,连走30多米都没挨着皮带,红卫兵站在两旁只是讥笑他们3 个人穿的又肥又大
的黑棉衣。由于时间紧,母亲只用大针缝缝就给她们爷俩穿上了,所以棉衣很不合体。她父亲的棉衣一边长一边短,袖
子还掉了下来;张欣的棉衣又肥又大,引得红卫兵们一阵大笑。
快到进站口时,情况有点不妙。他们前边的一对老夫妻被红卫兵截住了。红卫兵开始搜他们的身,当搜到那老妇人
时,老妇人有些慌乱。红卫兵立刻警觉起来,挨个口袋翻查老妇人的衣服。突然,一个女学生翻出了一叠钞票。她立刻
变了脸,吼道:“谁让你藏现金的?没看见我们的布告吗?' 黑五类' 不能带任何贵重物品上车。你为什么违反规定?”
这时那“黑五类”老头扭过脸说:“这都是我们这几个月的工资,到乡下要花钱的。”“好啊,你敢顶撞我们?!”那
女学生立刻朝老头举起了皮带,只听“啪”的一声响,金属皮带环打在老头眼眶上,顿见鲜血。老妇人想去扶老伴,但
被几个红卫兵死死拉住。“打!”只听一声喊叫,十几个红卫兵一齐朝老头扑来,老头很快就倒下了。
那老太婆已经吓傻了,呆呆地不知该怎么办。一个女学生大喝一声:“滚!”这老太婆才一拐一拐地朝前挪动。但
没走几步,不知哪个学生喊了一声:“这是地主婆!”于是老妇人遭到了四面八方唾沫的袭击。
厄运终于也落到张欣一家头上。她父亲由于走的快了一些,学生们立即截住了他,一阵拳打脚踢。只是由于父亲嘴
里不停地喊:“我有罪!我有罪!”红卫兵才放过了他。接着是她母亲,由于红卫兵从她身上搜出了100 元钱,几个女
红卫兵扯着她的头发,要不是广场上突然响起了红卫兵指挥部的紧急广播,后果不堪设想。
由于遣返对象大都是下层人士,所以在有关“文化大革命”的书籍中很少介绍,文革史学家关心的只是某些大人物
与知名人士在文革时的遭遇,对于成千上万普通“黑五类”的苦难,他们是不屑一顾的。其实普通百姓的凄惨苦难,才
是“文化大革命”最大最深广的不幸。
“遣返运动”受到了当时传播媒介的狂热吹捧。1966年8 月29日,《人民日报》发表重要社论《向我们的红卫兵致
敬!》社论说:“红卫兵上阵以来,时间并不久,但是,他们真正地把整个社会震动了,把旧世界震动了。他们的斗争
锋芒,所向披靡。一切剥削阶级的旧风俗、旧习惯,都象垃圾一样,被他们扫地出门。一切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寄生虫,
都逃不出红卫兵锐利的眼睛。这些吸血虫,这些人民的仇敌,正在一个一个地被红卫兵揪了出来。他们隐藏的金银财宝,
被红卫兵拿出来展览了。他们隐藏的各种变天帐,各种杀人武器,也被红卫兵拿出来示众了,这是我们红卫兵的功勋。”
这篇社论尽管并没有批斗、抄家、遣返等字眼,但红卫兵都知道,这篇社论是赞扬自己的,是对批斗、抄家、遣返
运动的充分肯定。过了两天,即8 月31日,毛泽东携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再次公开接见了来自全国的红卫兵和革命师生代
表。林彪在大会上重申了中央和毛泽东支持红卫兵小将的坚定立场。
党报和中央领导的公开表态,使红卫兵和造反群众的革命热情更为高涨。9 月上旬,北京遣返运动进入了高潮,仅
几天时间,就有将近9 万人被赶出京城。当时,北京站每天开出几十次列车,每次列车上都载有成群结队的被轰回原籍
的“黑五类”分子。而在车站广场上等候遣返的“黑五类”黑压压望不到边。
受尽凌辱的“黑五类”满以为离开大城市可以少受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