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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外交官-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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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一听这话,心下一凉,他先前是热血沸腾啊,这回冷静下来才想起来,在清朝当官,尤其是在清朝当京官,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人家京外的官员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在京城当官凭朝廷那点俸禄能保证温饱就算你是官当得大的,这还不算,京官都是在天子脚下办事,朝廷盯得紧,事不能乱做,话不能乱说,四牛∩蛘芑故歉瞿昵崛耍谴忧耙彩窃谔绞⑹老滦纬墒澜绻邸⒓壑倒鄣模枷胍庵究擅桓锩沂磕敲醇岫ā>攀魃饷匆惶嵝训毕率怯械愫蠡冢植荒苋谜攀魃闯龆四撸坏么蛑琢吵渑肿樱骸岸嘈徽攀朗澹岬悖还u瑜心意已决。”

“这样……”张树声眯着眼睛点头说道,打心眼儿里是不相信沈哲这一席话,在他的眼里沈哲虽然是个不错的后生,有谋略,识时务,也还忠心,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能凭他多年的阅人经验确定的,沈哲做什么那都不会亏着自己。突然一下这么深明大义必然是有古怪,不过这也不一定,一般的官员不大敢在天子脚下干什么事,不代表他沈哲不敢;亦或者,沈哲还真的是对李鸿章和湘淮军忠心耿耿,心甘情愿地自我牺牲,不由想起李鸿章在他临行前交给他的任务。身体坐直略微倾向沈哲的方向,显得颇为推心置腹。“瑄瑜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是有些话张世叔也不得不跟你说,这官场上可不比你在大海上遇见暴风安全,中堂大人能到今天这个位子,其心思必然不是我等可以揣度。”

沈哲听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这些话,愣是没听出所以然来,心想,你张树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他年少轻狂给李鸿章惹麻烦还是什么别的事,一时也没个头绪,只得一拱手:“瑄瑜愚钝,还望张世叔明示。”

张树声的斜着眼看沈哲,心道,你小子在这给我装什么傻充什么愣呢!拍拍沈哲的肩膀“世侄啊,你也是聪明人,我不妨跟你撂个底,这官场险恶,中堂大人是个好官,追随他也是条好出路,但是瑄瑜有一点你得记着,不盲信,不盲从,永远别只跟着一边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沈哲闻言,先是一惊,心说这张树声可是李鸿章的第一幕僚,也没听过和李鸿章最近发生了什么矛盾,现在这话怎么觉着这张树声是在鼓动自己反水呢,可马上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思维路线,看出了些端倪,嘴上忙不迭地说着“谢世叔点拨”心里却是冷笑:你也说我聪明了,我有脑子能看不出来您老人家是在替李鸿章试探我?你演戏,我就不会演?

于是在向张树声千恩万谢之后,沈哲愀然色变:“张世叔,瑄瑜有自知之名,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当官的材料,他日能全身而退还要依靠祖先庇佑更别提什么光耀门楣,之所以入世为官,就是想为我湘淮军做些实事,为各位叔伯尽绵薄之力,什么为官之道,瑄瑜不想理会。瑄瑜幼年木讷,尝父亲督学,教背《论语》,竟半日痴痴未能背一则,却蒙中堂大人不弃,引为义子,十二岁入京,身染恶疾,亦是义父遍请京城名医才是瑄瑜得以苟活至今日,义父对瑄瑜有再造之恩。”

沈哲顿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张树声略显枯黄憔悴的脸:“张世叔刚才说,义父的心思非我等可揣度,这点瑄瑜明白,义父是个高深莫测之人,但是瑄瑜从未想过揣度义父的心思,义父吩咐什么瑄瑜就去做什么便是,义父当瑄瑜是可托付大任的义子也好,棋盘上的棋子也好,就算是抛砖引玉之砖也无所谓,瑄瑜之心终此一生都只忠于义父一人。”

张树声听完这番话,还是颇有些感动的,至少觉得湘淮军的后辈还有这么一份心,就说明湘淮军那是有希望的,但是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下个定断,沈哲毕竟还是个没有真正摄入官场的热血青年,也没有经受过权利的腐蚀,若真的变成了官门之人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何况李鸿章和左宗棠一个是他干爹一个是他老师,对于沈哲来说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谁也碰不得,若是日后李鸿章真想利用沈哲遏制左宗棠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应该还是可以用起来放心大胆的,他对李鸿章也算有个交代。

张树声对沈哲一番称赞之后,一老一少二人又摆了会儿龙门阵,才开始专心思考如何向太后引荐这个自己人的事。

而几乎是与马车驶进京城城门的同时,紫禁城的储秀宫里,慈禧太后一边拿着放大镜翻看恭亲王从英国带回的《泰晤士报》的中文版,一边有一句每一句地和自己的妹妹——醇亲王福晋私聊。

醇亲王福晋与她姐姐慈禧太后大相径庭,她是个没什么政治野心和政治欲望的人,当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对于朝堂的事知之甚少,慈禧姊妹二人说来说去也只是聊了点家长里短,类似于年幼的儿子有多不让人省心,醇亲王又多看了府里的丫鬟几眼。慈禧对这么一类的话题并不感冒,甚至觉得这股小家子气有时让她厌烦,不过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亲妹妹的缘故,慈禧对这种交谈并不反感,她的父亲在她的少女时代已经故去,艰辛的少年光景是靠她们姐妹俩相互扶持走过来的,如今她的丈夫已经故去了许多年,唯一的儿子不争气不说还一有机会就跟她对着干,此时她的妹妹就更凸显出了其知心人的。

听完醇亲王福晋近乎普通妇人的唠叨,慈禧陡然想起如今自己孤家寡人的身份,不由倍感凄凉,只觉得手中的暖炉都有那么一瞬间变冷了,遂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镜片放下,道:“当年哀家也抱怨过先皇是个多情种子,独守空房的时候觉得这丈夫有还不如没有,可如今真没了,还觉得是那个时候好,至少还有个念想,就拿处理如今的朝政,要说先帝在时,哀家也常常为先帝查阅各地奏章,可背后有个人撑着和每个人到底还就是不一样,过去哀家批起奏章来是如鱼得水,现在却要处处挂着小心,这出一点差错也没人会给你善后。你家那个载湉正是最好玩的光景,两三岁的孩子再顽皮能让你费多少心力,等他长到皇帝这么大,你说一句他可以还你十句,就算是不顶你,无非也阳奉阴违。你有福气,别不稀罕。”

醇亲王福晋毕竟是慈禧的同胞妹妹,没什么文化却也有和慈禧一脉相承的聪明,听出了慈禧对当今圣上的不满,处于妹妹和姨妈的身份,也极力劝慰:“皇上这不还年少,未能理解姐姐的心意呀。”

慈禧摇着头,眉头紧锁,这几年,她在大臣面前大打悲情牌已经习惯了,一不注意,这种情绪又在她妹妹面前流露出来:“哀家也知道,皇上从小就跟哀家不亲密喜欢母后皇太后,且不论这次择选皇后,就是先帝过世那会儿,肃顺、载垣那帮人以先帝遗诏为名,对我们孤儿寡母全无礼法、任意呼喝,皇上每一害怕,必是先往母后皇太后的怀里钻,你说,哀家这个亲娘在一旁看得多心寒。”

醇亲王福晋也是作母亲的人,又是慈禧的亲妹妹,更是对慈禧的心痛感同身受,不禁眼眶跟着慈禧略微发红:“姐姐,这孩子的感情是带出来的,皇上是先帝爷的皇长子,是当成皇太子培养的,也未曾在姐姐左右过。”《|WrsHu。CoM》

慈禧的心被一下子戳到了痛处,声音登时提高:“皇上从小按大清的祖制由乳母、太监抚养,哀家这个生母也是不得相见,他六岁就继承了大统,不严以教诲,勤以研学,怎能担当得起大清的江山,对他严厉督促可是哀家愿意的?”

醇亲王福晋叶赫那拉婉贞也是个心思细密、头脑冷静之人,陪慈禧垂泪叹息之余,也未曾忘却她此行的另一个重要任务,眼下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便拿出劝慰一个心寒的母亲的温柔语调:“姐姐的苦楚举国上下谁人不知?只是先帝崩殂之时皇上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嘛,不都是谁纵容他,谁顺着他就跟谁亲,谁督促他勤于学业,放弃玩耍,那就是恶人。皇上之所以亲近东太后这个嫡母,还不是因为东太后什么事都顺着他。”

“如果皇上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哀家也可以任他逍遥玩乐,只是他肩负的可是列祖列宗的基业。”慈禧觉得醇亲王福晋说得也有些道理,而且她也曾经想过以纵容来换取自己儿子的亲近,但爱新觉罗载淳不仅仅是她慈禧的儿子,更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和决断者,至高无上的荣耀所要抵消的本来就应该是无拘无束,肆意妄为的权利。从古至今的至圣先贤无不如此。

醇亲王福晋吹了吹茶水上冒出的白气,又将茶杯放下,露出那种生活优渥的贵族夫人所特有的那种淡然温暖的微笑:“大姐,这政治上的事,婉贞不懂,不过,婉贞觉得这教孩子您得先让这孩子知道,您是对的,您才是真正为他好的那个人。”

慈禧被她胞妹的话一语点醒,她本来以为自己在同治的教育问题上已经是费尽心机,同治皇帝的老师,除了咸丰钦定的李鸿藻外,更有倭人、翁心存、祁寯藻三位以博学闻于天下的大学士,这个安排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至少在同治皇帝继承大统的时候没有瑕疵,如今时过境迁,品尝了十余年权利快感的慈禧面对同治也不再仅仅是一副严母心肠,还添了些许政治家的自卫,十年前她只希望将同治培养成康熙皇帝那样的千古一帝,现在则不一样,她希望将皇帝培养成继承自己意志的人,她要干什么皇帝就该支持什么,她要当的不是孝庄而是汉朝的吕雉。如此一来,这个安排的大漏洞就展现在她眼前,这四个帝师统统是知名鸿儒,程朱理学的坚定信奉者,他们虽然表面上对慈禧卑躬屈膝,恭敬有加,但他们用来教导皇帝的是传统严格的纲常名教,在他们的教义里,她慈禧的垂帘听政无论是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女子乱国的借口;她所支持的洋务,不管出于什么需要,那都是玩物丧志,自损气节,皇帝虽然乖张,但那不过是年轻管不住自己,心里却还是能明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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