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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我扶住额头定了定神,松开他的手。只觉得一颗心,如水煮油煎一般,苦楚难言,牙齿狠狠地咬了嘴唇,却又有酸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淌了下去。
高无庸似也看出了什么,瞥了一眼身后,凑到我跟前低声说:“主子别恼,这封赏之事,自然有万岁爷的用意。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可一直都是,咱们爷心坎上的人呢。”
他话语恳切,倒不像是随意敷衍。只是耳轮中那低沉的调子,却似风中嘈切的呜咽。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萬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別。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那温存的声音,犹在耳畔回旋。只是纵使那梨花冷艳欺雪,馀香吹衣,却也是天际斗牛,不谙人世愁苦,怨憎会,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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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久等了,小白终于把这一章更新完毕了,抱歉抱歉!
不过今天是三十,也算是给大家的春节礼物吧,祝各位亲们身体健康如硕鼠,聪明伶俐像鼹鼠,活泼可爱如松鼠,收获多多似田鼠,天天快乐如米老鼠!呵呵!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奇。书'意气舒高洁。万萬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別。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是丘处机的《无俗念》,金庸曾改了一点用来形容小龙女。
其实在射雕里对这老道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他还真是个大大的才子。
有情无情
浑浑噩噩的走了回去,似乎已过了掌灯的时分。小乔正等在门口,一看见我就匆忙的说皇上召了我去养心殿。
去或者不去,直到走过了养心门,我的心却还在犹豫着。
即使当初他并没有答应,但至少还欠我一个解释,我的愿望,从第一次看见他起,就有的心愿,我不能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和别人一起实现。
可是下午,太后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拼命的克制自己才能压抑下的冲动,却又让我不愿去见他。
正殿门口当值的小太监低声告诉我说皇上正在西暖阁里同怡亲王议事。
推开板墙上虚掩着的门,十三欠身坐在正对着门口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神情肃然的说着什么,一眼瞥见是我立在门口,便换上一副笑脸道:“难怪皇上刚才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是佳人有约啊。臣弟如此不解圣意,该罚,该罚。”
我侧脸避过他的目光,欠了欠身道:“十三爷如今晋了亲王,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倒是连皇上也一并打趣了?”
十三咧嘴一笑,道:“皇上瞧瞧,娘娘这口才可是越发了得了。圣人道,小杖受,大杖走。如今这么顶大帽子扣下来,臣弟可是不得不开溜了。”说罢便起身打了个千,笑吟吟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剩下我们两个,只觉得一波和煦的目光笼在我的周围。抬眼望了过去,北面的墙壁上高悬着“勤政亲贤”的匾额,左右是一副对联: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皆是皇帝御笔。再往下面,一对紫檀镂空的炕桌上面,摆着汝窑青釉三足笔洗、夔龙纹松花江石的暖砚、玉杆的狼毫和赤红的朱砂。而中间那五爪金龙的黄缎子垫褥上端坐的,便整个天下的主人。
“玉儿,过来。”皇帝的声音,沉静而温和。
我低下头,盯着脚尖移动的方向,心里仿佛有千百个念头搅在一起,想质问,想逃开,可却只是按着他的话,沉默着向前。
“上来给我揉揉膀子。”他微眯着眼,随手指了指肩头。
因为是节下,他穿着造办处赶制的明黄缎绣彩云蝠金龙袍,镶着紫貂的立领。双肩各有一条金龙,以圆金线绣成,并用白色辑线点缀着龙角、龙爪和龙尾。那端庄威严的气势,让人看在眼里,好不心生敬畏。
我伸手去扶他的肩膀,却隐隐觉得那龙首狰狞可怖,森严的目色仿佛能一直看穿人的心底。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背心便抵住了墙里。
“今儿个你们去看太后了?”他抬手摁在我的手上,淡淡的问。
“是。”我答应着。
“噢。”他点点头,活动了活动肩膀,又说,“才刚不过看了十来个折子,这膀子竟就有些酸乏了。可巧怡亲王来请安,说到封妃的事情。”
“是嘛。”我随口一答,想起永和宫里德妃的那番话,心中又是一片纷乱。
“朕要封你作玉贵妃,你可欢喜?”他忽然转过身,语气平缓,只是含笑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今天,他是第二个人,跟我提起贵妃的封号。可我读过历史,知道雍正元年他只会册封一位贵妃,而且那个人,并不是我。心中不禁一动,滑出几缕欢悦,而那再自然不过的一个“朕”字,却又勾起同样的苦涩。
屈膝跪了下去,低着头,说:“臣妾惶恐,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怎么,你不满意?”头顶的语气瞬时多了几分压力。
“臣妾不敢。只是…只是臣妾出身寒微,配不上贵妃的荣宠。”我强忍着心中的割痛,轻声道了出来。
“玉儿,难道你,也要存心跟朕这样生分?”过了许久,对面的人终于在叹息中发出一声询问。
“我…”心中一软,忍不住仰首望了过去。极近的距离,那明黄色的袍子,在灯下看,却亮的有些扎眼,仿佛千条华彩,搅出一条光芒万丈的波澜,直横在两个人中间。那是多少人须仰视才见的光芒,又有多少人甘愿趋之若鹜,只是我不想,不想靠得太近,更不想被这样的光芒遮蔽了心神。
“皇上,既然臣妾想要的那个家不能如愿,那这个金雕玉琢的外壳还会有什么意义吗?”我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了出来。
他一愣,似乎根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顿了顿,忽然道:“你今天是去过承乾宫了?”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默然无语的望着他。
“明丽是贵妃,你也一样,这难道还不够补偿吗?”他追问道。
“不是不够,而是多的有些过分。”我低声回答。
“册妃的旨意已经下到了礼部,玉儿,你该知道,抗旨是什么样的罪?”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威严而高亢。
我克制住心底登时生出的惧意,转身下了炕,跪倒在地上,说:“雷霆雨露,莫非君恩。”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蓝色漳绒串珠的云头靴缓缓踱到了我的面前。
“玉儿,你一向是个明理的人,这人世间,不是你想要的,就一定能够得到。”
“皇上圣明,如果想要的却不能得到,那臣妾希望至少可以保留拒绝那些替代品的权利。”我紧咬着嘴唇,只觉得眼底一片酸涩,却终究没有落下半滴泪水。
“哗啦”一声,炕桌上的东西落了满地,点点的朱砂,溅在蓝绿红青的四色立水上,印出斑斑的污迹。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擦,他却着意的转过身,挪步避开了。
“浑似姑射仙子,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这紫禁城里,哼哼,有的是人比你更适合这样的句子。”身后的门轴转动,和着几声森冷的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寂寞的回响。
屋子里的烛光,投射在碎裂的青釉瓷片上,晕出幽深迷茫的光。
咨尔格格耿氏,克叶柔嘉,早推淑慎,允合珩璜之度,宜膺象服之荣。曾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裕嫔。
第二天,一纸册封的诏书将我送入了钟粹宫的西配殿。
这里,距承乾宫不过一墙之遥,却也是,这东西六宫里,距离养心殿最远的地方。
同为藩邸格格的宋氏被封为懋嫔,住了钟粹宫的东配殿。按宫里的规矩,只有封了妃的女子才能做一宫主位,而我们两个小小的嫔,就只能躲在东西两面的配殿里,望着黄琉璃瓦歇山顶下的正殿一片空寂。
懋嫔起初是福晋房里的大丫鬟,康熙三十三年的时候生了皇长女,于是便封了格格。听说当年,也算得上是府里才貌拔尖的人物,可后来连着两个女儿夭折,想是心气儿也渐渐淡了。不到五十岁的人,终日里只是诵经念佛。
如果放在以前,我兴许会以为这是为了博得皇上的欢心。可看到那佛堂里缭绕的香雾,屋檐下寂寥的背影,却只觉得,那不过是等待尽头一份绝望的宁静。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或许未必都是良人的错,因为所有的记忆,本该是有容量的,它会模糊,会老去,会在时间中渐渐消弥。
继而又想起德妃的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或许这也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它只为爱情规划出最美丽的梦想,却没有任何措施去保证它的施行。难怪这后宫里的女人大都信佛,因为在执着之后,总该有一种方式,可以将热情的余灰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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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天气,钟粹宫里依旧是春寒料峭。我披了大氅,站在院子当中。
四下里安静无声,就连平日里懋嫔诵经的声音也淡出了耳际。昨晚一夜的大风,只刮得阴霾尽散,碧空如洗,放眼望去,湛蓝的天上不余一似云彩。偶尔有柳絮飞过,轻软的浮在空中,如同那梨花的影子,映在日光下,晃入人的眼睛。
多少次站在此间眺望,以为可以忘却,而平添的却总是惆怅。一颗心,在碧瓦红墙间辗转低回,如同在每一个清晨,每一个黄昏,是朝霞,是暮锦,仿佛暗雅如兰,恍又凄婉如歌。
而思念,却如露珠,总是未曾落泪,却已干涸。
闭上眼,心底不禁生出几分自嘲。什么不愿和光同尘,什么不愿随波逐流,说到底,还不是流于俗世的一分嫉妒?所谓万象皆空,红尘尽处,即使近在咫尺,却也离我那么远,如同镌刻在天上的门,临花照水,使我仰望,却无从触摸。
原来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