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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氏是个聪慧的人,想来也是,能生出陆离这样的读书天才、陆穆这样的随性豁达的女孩儿,梅氏的基因还是不错的。
谢向晚感觉到了小齐氏的异常,梅氏却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跟小齐氏做了快十年的婆媳,梅氏对她还是比较了解了,小齐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梅氏便能瞧出端倪。
谢向晚和梅氏各自想着,小齐氏已经开口了:“母亲。儿媳不敢。”
梅氏忍着心底的疑惑,冷声道:“是不敢。却不是不想?也就是说,你还是对我有所不满咯?”
小齐氏低着头,只说自己‘不敢’。
梅氏皱眉,忽的又松开了,笑了笑,道:“我是个讨人嫌的婆母,就算强压着你的头认错,你嘴上认了,心里定然不服,私下里还不定怎么骂我这个做婆婆的刁钻恶毒呢,话说,你又见过几个恶毒的婆婆,真正厉害的另有‘旁人’呢……罢了,你起来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
谢向晚:“……”婆婆,我还没请安呢,您就是做戏,好歹也让我把戏词念完了呀。
小齐氏也不想那么早退场,她手里还有许多好东西要给婆母大人看呢,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耽误了‘正事’?
轻咳了一声,小齐氏道:“母亲说笑了,旁人怎么看儿媳妇不知道,但在儿媳心中,您素来是个关照家人的慈爱长辈……”
这话说得真违心,但凡是有点节操的人,都不会昧着良心说梅氏‘慈爱’。
谢向晚暗自撇了撇嘴,不过,有小齐氏这么一打岔,谢向晚倒能趁机说上几句话:“母亲,给您请安了。您还没用早饭吧,妙善伺候您用过早饭再回去也不迟。”
不等梅氏发话,小齐氏先抢着说:“这事儿还是我来做吧,我毕竟是长媳,又服侍母亲多年,母亲的喜好我最是清楚。”
一边说着,还一边递眼色给谢向晚,让她识趣些,快些告辞出去。
谢向晚纳罕,愈发觉得小齐氏有阴谋,嘴里笑道:“大嫂说得有理,但我也是母亲的媳妇儿,也该学着如何伺候母亲。要不,今儿大嫂顺便教教我?!”
“哟,我才发现,我竟娶回两个如此孝顺的儿媳妇。既然你们有孝心,那就都留下来吧。”
梅氏也想看看小齐氏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小齐氏却一脸为难,从地上爬起来,绕过屏风,来到罗汉床前,凑到梅氏耳边,小声嘀咕:“母亲,您确定要当着谢氏的面谈论舅舅家的事儿?!”
打蛇打七寸,梅氏也不是全无弱点的,她现在,唯一在乎的便是娘家的亲人,而小齐氏的手中,恰好收集了一些梅家人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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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没有想到
舅舅家?也就是梅家!
谢向晚耳朵灵敏,隐约听到了小齐氏嘀咕声,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嫁入陆家前,谢向晚便收集了陆家及其姻亲的资料,其中梅家是陆离正经的外家,谢向晚也特意命人将梅家上下调查了一番。
梅家算不得什么大族,祖上曾出过几个读书人,却没有几个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直到梅氏的祖父,人品爆发,一路做到了内阁大学士,这才将梅家带入了上流社会,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梅家也有了书香门第的美称。
这也是梅氏能嫁入国公府做嫡支宗妇的原因。
但,梅家的辉煌仅止于此了,梅氏的父亲读书尚可,可脑子不够灵活,早早的科举入仕,考了庶吉士,入了翰林院,看似前程似锦,结果却因为不懂得交际,硬是在翰林编修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几年。
其实,若不是梅老太爷当年留下的人脉关系护着,就梅翰林那孤高、死倔的个性,就连翰林院他也呆不住。
不要以为翰林院就是官场上的一片净土,只要是朝廷的衙门,那就有利益的争斗。
梅翰林承蒙父荫庇护,做不了什么高官,却也安安稳稳的做着他的小翰林。
奋斗了小半辈子,仕途却无一点儿进益,若是换做旁人,或许还会羞愤、继而奋发。但梅翰林不会,他反倒觉得在翰林院呆着也蛮好。
原因无他,唯‘清贵’二字!
只可惜,翰林确实清贵,可再怎么清贵,也有个‘清贫’的‘清’字啊。再加上梅翰林自诩读书人,讲究风骨。平日里极少收受下头的贿赂(当然,就算他想收,估计也没人送)。只靠着祖传的百亩良田和俸禄过日子。
梅氏应该庆幸的,她出嫁的时候。梅老太爷尚未过世,梅家也富足,所以才能给她这个嫁入国公府的女儿置办了丰厚的嫁妆。
若是再迟个三五年,梅氏注定会因为寒酸的嫁妆而沦落为京城贵妇的笑柄。
酸秀才,穷翰林,梅家又有个不通俗务、视金钱如粪土的当家人,衰败是必然的。
所幸,梅家除了梅翰林。其他的人倒还正常,至少知道‘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道理,只可惜,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把钱挣回来却是另一回事。
梅氏一共有两个兄长一个弟弟,两个兄长还好,资质平庸,但为人老实,乖乖的跟着父亲读书,长大后遵循祖训考科举。考了十几年,总算都考了出来。
梅大郎下放到地方做了个小小的县令,梅二郎好些。入了礼部做了个小小的员外郎。官职都不大,也算有个前程,只要脚踏实地的办差,加上梅老太爷当年同僚、学生的帮衬,早晚都能升迁。
唯有梅三郎是个不省心的,仿佛基因突变了一般,梅三郎不喜读书,不好习武,就喜欢跟着一群京中纨绔走狗斗鸡。吃喝嫖赌更是无一不沾。
梅三郎纨绔成性,脑子却好使。知道父亲严谨死板,不管在外头闹成什么样子。回到家中就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而梅翰林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年长的两个儿子身上,也就忽略了最小的儿子。
是以,梅三郎纨绔了这么多年,梅翰林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当然梅三郎能瞒住家里人,还有个重要的帮手——梅氏,或曰她身处的国公府。
小齐氏得意的在梅氏耳边说出了梅三郎的名字,瞥了眼垂手而立、却竖着耳朵的谢向晚,用轻若蚊蚋的声音,道:“母亲,三舅舅实是个妙人儿呢,明明知道自己不善赌术,却还坚持不懈,旁人是十赌九输,三舅舅却是十赌十输,啧啧~~”
如果梅三郎只是赌博也就罢了,偏他还跟赌场放高利贷的市井混子搅合在了一起,甚至还打着国公府的名义往外放印子钱。
而小齐氏的手中,便弄到了一摞梅三郎放债、豪赌的证据。
梅氏是堂堂国公夫人,而她的亲弟弟却仗着国公府的势力去胡作非为,虽没有铸成大错,但若传出去,梅家的名声也就毁了。
梅翰林不但会落个‘教子不严’的罪名,还可能会丢官,而梅大、梅二两兄弟也有可能受牵连。
梅氏也将受到极大的影响,毕竟,梅三郎敢那么嚣张,靠的就是她这个国公夫人。
当然,如果梅氏不管家、不理事,只是个悠闲静养的内宅夫人,那么受到的非议可能会小一些。
可若梅氏从儿媳妇手中夺了权,重新执掌国公府的中馈,那么梅三郎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慢说旁人了,就是陆家的族长和族老们都不会放过梅氏。
厉害,果然厉害!
谢向晚心中暗暗竖起大拇指,她就说齐家的两个女人不会轻易认输,这才两天呢,便拿到了足以威胁梅氏的证据。
“这又是老夫人的手笔吧,”
梅氏何等伶俐,一下子便明白了小齐氏的威胁,不过她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见她勾了勾唇角,眼中带着不屑,斜了小齐氏一眼:“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呀,还真没有这个城府。你手上应该有不少三郎放债的借据吧,而且还都是用定国公府的名义放出去的?!”
小齐氏得意的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被道破秘密的狼狈,深深吸了口气,道:“母亲果然慧眼如炬。只是,儿媳想知道,母亲这般聪明,应该知道何为‘识时务’。”
说出这话,小齐氏仿佛又有了底气,她扫了眼四周,“母亲,有些话,还是咱们私下里谈谈比较好。毕竟这事儿关系到舅舅的性命,以及外公一家的前途,倘或走漏了风声,给外公他们惹来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说罢,她还故意看了看谢向晚,示意梅氏清场。
梅氏叹了口气,她倒不是因为小齐氏拿捏住了梅家的把柄而担心,而是为了事到如今,齐家的两个女人竟然还不了解她而感到‘无奈’。
缓缓摇摇头,梅氏真是不想跟这个蠢儿媳妇废话,偏有些话还不能不说。
小齐氏却误会了,以为梅氏在挣扎、在犹豫、在担心,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强烈,嘴里还低声劝着:“母亲放心,都是一家子骨肉,有事好商——”
那个‘量’字还没有说出口,梅氏便嗤的一声笑出来,没有控制音量:“商量什么?商量你怎么设计陷害你舅舅?”
小齐氏傻眼,亲,这画风明显不对啊。
梅氏见她一脸蠢相,笑得愈发恣意,道:“少夫人,你平日里掌管陆家的中馈,显是太忙了,竟忘了某些事。自从七年前,我‘身子不适’,国公府便有你来执掌,呵呵,外头是否有人借着国公府的名头为非作歹,那也是在你管家期间发生的事,倘或有人追责,你头一个跑不掉。”
小齐氏心里一紧,这个她当然明白,不过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母亲,难道您真想把这件事闹出来?您可要想清楚呀,事情一旦闹大了,不止三舅,就是外公和其他两位舅舅,也要受牵连呢。”
他们可都是您最看重的娘家人呀,难道您真的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丢官、潦倒?
梅氏冷冷一笑,道:“我连亲生骨肉都可以舍弃,又何况旁人?梅家人如何,与我何干?”
当年在定国公府受了那么多委屈、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也曾回娘家哭诉、求助,可父亲和几个兄弟又是怎么做的?
父亲只会板着脸训她,什么女子要三从四德,什么为人子媳要孝顺谦卑,什么……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