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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认真的说道:“方才大夫不是说了嘛,母亲并没有什么大碍,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母亲都这么大年纪了,脾气还跟年轻时候一样,这可怎么能行呢。有些时候,咱们也不能总惯着她。忠言逆耳,有些话,只要合情合理。还是该对她说呢。”
说着,梅氏主动请缨。“国公爷,不如这件事就由我去跟老夫人说?反正我——”恶名在外,就算被婆婆指着鼻子骂‘黑了心肝的混账老婆’,她也不怕。
后头的一句话,梅氏没有明说,但陆延德却能听得出来。
不自然的讪笑了两声,陆延德伸手捋了捋颌下长须,道:“那、那就有劳夫人了!”
“……”谢向晚安静的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心中对梅氏的观感再次刷新。
梅氏的这一招果然狠辣,谢向晚不用去亲眼看,都能想象得出来,待会梅氏去寻老夫人言明此事,老夫人将会是怎样的震怒与慌乱——握在掌心掌控了大半辈子的人,忽然间不听话了,还生出了‘反抗’的心思,老夫人不气得吐血才怪呢。
亲眼瞧着梅氏打发走了陆延德,又交代了些家务事。谢向晚才被许可告辞离去。
出了宁禧堂,外头的天光已经大亮,和煦明艳的太阳高悬。渐渐驱散了初冬的严寒。
谢向晚还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手炉,缓步朝远翠苑走去。
路上,青罗欲言又止:“小姐,夫人她——”
谢向晚淡淡的说道:“说吧,这里也没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说。”
青罗应了一声,道:“小姐,婢子觉得夫人真厉害。”
谢向晚挑眉,问:“哦。这话怎么说?夫人怎么厉害了?”
青罗想了想,斟酌了下词句:“夫人此举。看似在故意跟老夫人置气,实则不然。”
谢向晚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唔,这话说得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青罗听出谢向晚话里的鼓励,赶忙说道:“夫人固然有跟老夫人置气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想趁机收回管家权。”
谢向晚点头,“越来越有意思了,接着说。”
青罗掰着手指,说道:“老夫人身子不好,受不得气,夫人若是提出接孙老姨奶奶的事儿,老夫人定然生气,没准儿气出什么病来——”
谢向晚打断她的话,“万一老夫人心理强大,并不在意这件事呢。”毕竟是六七十岁的老狐狸了,心机和城府都不会太浅。
青罗笑道:“好,就算老夫人忍了下来,可孙老姨奶奶一回来,老夫人性子高傲,定然不愿与她见面,如此,最好的理由便是‘养病’。老夫人病了,也就无法太顾及外面。”换句话说,也就不能对家务指手画脚。
“至于少夫人,呵呵,有了昨天和今天的事,婢子敢打赌,下午宁福堂便会传出‘少夫人重病’的消息。”青罗条理清晰的分析着。
谢向晚笑道:“没错,大嫂应该也想明白了,如果她自己不称病,那么任由婆母‘教导’下去,她也会真的病了。”
青罗忙道:“还是小姐厉害,一句话道破少夫人的处境。少夫人病了,您又是新妇,面皮儿软,不好下死力气管家,可陆家又不能没人打理,所以,一直静养的夫人便‘不得不’重出江湖了。”
“啪啪啪!”谢向晚轻轻拍了几下巴掌,赞道:“青罗你越来越聪明了呀。一下子便看穿了夫人的意图。”
拉拉杂杂的说了半天,青罗这才进入正题,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谢向晚道:“小姐跟前,奴婢也不敢卖弄小聪明,只一件事,奴婢想跟小姐说。”
谢向晚道:“什么事?说吧。”
青罗咬了咬下唇:“老夫人、夫人还有少夫人怎样,并不关咱们的事,所以,不管她们哪一位找到小姐您,您、您都别理睬。”人家老、中、青三代主母抢权,谢向晚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还是不要搀和为好。
谢向晚点点头,“那是自然。”相较于挽袖撕逼,谢向晚更愿意围观。
然而天不遂人愿,谢向晚不想牵扯其中,却总有人想拖她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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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糖衣炮弹
中午,用过午饭,宁福堂的管事婆子范妈妈便来寻谢向晚回话——不管万寿节那日谢向晚做了什么,她现在还暂时帮小齐氏管家。
说是管家,但谢向晚不怎么上心,不像小齐氏那般事必躬亲,只推说一句‘大嫂是个什么章程,现在就还按那个章程办’,每隔几日才召集众管事婆子回一次话,谁若有事了单独来回,若是没事,那就不要来打扰二奶奶的清净。
众人瞧了谢向晚的做派,都暗自嘀咕,这二奶奶是真的淡泊名利,还是真的单蠢无知?
这么好的发展自己势力的机会,她竟然丝毫都不在意,慢说往陆家一些要紧地方安插亲信了,就是主母们惯常的某些‘捞油水’的举动,她也一点儿都没有。
当然,二奶奶有钱,所以不把官中的那点子钱放在眼里。
可国公府偌大的产业,这么尊贵的爵位身份,二奶奶就真的愿意舍弃?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来做这个二奶奶,也都会心有不甘吧。
嫁的都是嫡子,凭什么少夫人就能成为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独揽陆家的产业?而二奶奶却只能分得小小的一份产业出去单过,最终沦落为国公府的旁支?
就算是抢不到爵位,也要弄些产业傍身吧?
而管家,不就是个最好的机会?这年头没有《红楼梦》,王夫人姑侄的故事也不为大家所知。但道理都是相同的。
没爵位的小儿子媳妇,倘或没有机会也就罢了,但凡是有机会沾手管家权,绝不会像谢向晚这般‘不知上进’。这是许多高门大户里约定俗成的,就是家里的长辈知道了也不会苛责——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得了爵位。难道还不许小儿子多得些银钱?
偏谢向晚特立独行,让包括小齐氏在内的许多人都不理解。
主人都看不明白,下头的婆子就更看不透了。是以,别看谢向晚管家小半个月了。那些管事奶奶们对她并没有多少敬畏,更谈不上巴结。
不过,今天不同,范妈妈暗中领了少夫人的任务,特意来寻二奶奶说事的——
“好叫二奶奶知道,锦绣坊将咱们府上订制的大毛衣裳、皮裘等衣物送来了。”
谢向晚斜倚在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身边放着个针线簸箩,手里拿着个做了一半的白绢袜子。袜口上绣着几根清隽的竹子。这是给陆离做的。
谢向晚不喜欢做针线,出嫁的时候,陪嫁中便有四个手艺精湛的绣娘,平日里的衣服、荷包等都是由这些绣娘所做。
但自己的衣服她可以不做,可丈夫的贴身衣物却不能总让旁人来做。一来亲自给丈夫缝制衣物有利于增进夫妻的感情,二来谢向晚也不想落人口实。
所以,抄书吵累了,便会拿着针线绣几针,权当休息了。
听了范妈妈的话,她头也没抬。只问了句:“怎么不去回少夫人?”
范妈妈垂手而立,态度很是谦卑,“回二奶奶的话。少夫人病了,中午的时候便请了太医,这会儿吃了药,刚刚睡下。”
“什么?大嫂病了?”
谢向晚故作吃惊的放下手里的活计,直直的看向范妈妈,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太医怎么说?要不要紧?”
说着,谢向晚就要起身下炕,作势要去探望小齐氏。
范妈妈赶忙拦住。回道:“二奶奶别急,少夫人染了风寒。已经瞧了太医,太医说需要好生静养。少夫人特意交代。说家里事多,老夫人又病着,不让惊动家里的人,二奶奶关心她,她知道,可少夫人却不想过了病气给您。所以——”您就不必特意去探病了。
谢向晚也没真心想去看小齐氏,她知道梅氏和小齐氏的婆媳斗法正式开始了,她可不想被牵涉进去。
“大嫂真这么说的?”
谢向晚下炕的动作一顿,又缓缓坐了回去。
范妈妈道:“奴婢不敢欺瞒二奶奶,少夫人还说了,她身子原就不好,现在又得了风寒,精神愈发不好了。家里的事,只能继续烦请二奶奶帮忙打理。”
谢向晚眉眼不动,她早就猜到了小齐氏不会心甘情愿的把管家权交给梅氏,也想到了小齐氏会拿自己做挡箭牌,只是,小齐氏怎么就料定,她谢向晚会蠢得愿意跳入这个是非圈?!
或许,小齐氏还有后招?她虽然蠢,但老夫人却是个精明的,现在老夫人只是被气着了,又不是死了,应该还能帮小齐氏出谋划策。
心里想着,面儿却不动声色,谢向晚为难的说道:“这、这不好吧。我刚过门,又没怎么管过家,之前有祖母和大嫂在后头指点我,我还把家里弄了个人仰马翻,好悬没出了大错。如今祖母和大嫂都病着,不能时时提点我,万一我又……唉,不成不成!”
谢向晚连连摇头。
范妈妈瞧了,心里暗暗骂了句: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没胆量,烂泥扶不上墙,少夫人都表示要让权了,这谢氏不说赶紧接着,却只一味的惧怕、退让。真真废物。
嘴上却还要说:“二奶奶太谦虚了,您管家这些日子,旁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婆子们暗地里就没少称赞您,直说您管家处事有条有理、赏罚分明,一言一行都有法度,一点儿都不像初次管家的人,下头的人还说了……”
范妈妈长得五大三粗,嘴却很巧,多么肉麻的赞美之词也能说得真情流露。
嘚啵嘚的一通说,只把谢向晚夸了个世上少有的精明能干、蕙质兰心、果决聪慧的厉害女子。
饶是谢向晚见多识广,听了也不禁有些脸热,心说话;真看不出来呀,小齐氏身边还有这样的人才。
“真、真的吗?你们真的觉得我、我做得不比大嫂差?”谢向晚一脸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忐忑。
“二奶奶跟前,老奴哪敢说谎呀。”范妈妈果然了得。明明是一句反驳的话,却还能说出‘拍马屁’的味道。
谢向晚果然很高兴,甚至有些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