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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先太子病逝后,诸皇子各怀心思,拉拢朝臣、经营自己的势力,而这些,都需要大把的银钱做支撑。
如此一来,多招揽些豪商进自己的阵营中,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不过,似盛阳这般,提前十多年就开始布线,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从诸多豪商的银库里往外倒腾银子,就有些让人心惊了。
周氏再次点头,回道:“妹妹猜得没错。据我查到的便有四五个类似的情况。在扬州,除了袁氏,还有两位,一个是嫁入了宋家。另一个则是嫁给了李家。”
宋家便是谢嘉思的婆家,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粮商。
而那个李家也不是泛泛之辈,是仅次于谢家的盐商。
眯了眯眼睛,谢向晚问道:“她们都是盛家的亲戚?”既然与袁氏一样,那么应该是盛阳,哦不,确切说是燕王的手笔。
“嗯”,周氏的表情也有些凝重,“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过。除了袁氏,其它女子嫁入商贾之家,盛阳并没有出手。”
谢向晚挑眉,凉凉的说道:“哦,这么说来。盛大人对咱们家还挺看重的呀。”也可以说是背后的燕王很看重谢家。
周氏略一沉吟,试探的问道:“或许,他们看重的不只是谢家的钱!”
谢家虽是江南第一盐商,可江南并不缺豪商,单独一个商户比不上谢家,但两个、三个加起来总能比得上吧。
所以,如果对方单单只是为了钱。根本无需这般大费周章。
谢向晚知道周氏聪慧,嫁入谢家半年多了,或许察觉到了什么。
但有些事,就连谢向晚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她不可能把自己猜到的东西当做正确答案告诉周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现在谢向晚还不能完全相信周氏。也就做不到真正的推心置腹了。
说实话,谢向晚肯把袁氏有问题的事儿告诉周氏,已经对她莫大的信任了。
想要再深入的探讨某些问题,却是不能够了。
谢向晚端起茶盏,掩饰似的低头轻啜两口。而后淡淡的说道:“我也不太明白,咱们家除了钱还有什么?!”
周氏乖觉,知道自己的这次试探失败了,讪讪的嗯嗯了两声,便把话题扯开,说起家中的一些琐事。
谢向晚也没有追究,更没有生气,周氏说什么,她就跟着说什么。姑嫂两个不咸不淡的说了会儿话,谢向晚便起身告辞了。
周氏亲自起身将她送到门边,谢向晚再三让周氏留步,周氏这才停下来,目送谢向晚离开。
“大奶奶,大小姐走了?!”
周氏的贴身侍婢凝碧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甜白瓷炖盅,她见室内只有周氏和两三个侍婢,便有些疑惑的问道。
“嗯,刚走!”周氏重新坐回罗汉床上,腰身不似方才那般直挺,身后的小丫鬟机灵,忙将一个靠枕塞到周氏身后。
周氏头也没回,直接将半个身子斜倚在了靠枕上,有些疲累的微合眼睛,低声喟叹了句:“……她在又如何?我终究只是个刚过门的新妇呀。”
谢向晚,哦不,应该是整个谢家会防着她,周氏可以理解,毕竟她只是个外人,刚过门还不足一年,又没有为谢家生下一儿半女,谢家不信任她也在情理之中。
凝碧将托盘放在炕桌上,揭开炖盅的盖子,里面放着的是精心熬制的红枣雪耳莲子羹,丝丝香甜的味道随着白色的热气在房间里慢慢飘散。
不过,周氏却并不在意,她还在想着心事。
谢家人不信她,她理解,可她并不会就这么干等着。她是谢家的当家主母,可谢家的许多秘密,她却连边儿都摸不到。
成亲半年了,夫君待她极好,但还是没有彻底将她当做至亲至近的人。这让周氏有些不舒服。
所以,她必须要做点儿什么,好让自己能尽快的融入到整个谢家。
猛地睁开眼睛,周氏唤过凝碧,附在她耳边轻声吩咐道:“让延寿堂和西苑的人都盯紧点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立时来回我。”
凝碧忙应声:“是,奴婢明白!”
周氏还在思索着,片刻后,又吩咐道:“对了,万家那边也不要松懈了,给我盯死了!”
“是,大奶奶。”
凝碧弓着身子,恭敬的应道。
周氏接连发布了几道指令,直到没有任何遗漏,她才坐起身子,准备吃粥。
拿起汤勺,周氏又顿住了,不知为何。自从相公离开后,她便总有种不安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脑中灵光一闪,她忽问道:“对了。三叔他们启程了没有?”
凝碧的神色僵了下,干巴巴的说:“还、还没有,三爷说了,还有件要紧的事儿没办,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再回京!”
去年周氏嫁入谢家后,周老爷便领着一家老小返回京城。周安歌虽然不舍,但还是跟着家人一起走了。
临走的时候,同样不舍的谢向安送给周安歌一只自家驯养的鸽子,以便两人随时通信。
周安歌很是开心。回到京城后,便三不五时的给谢向晚和谢向安写信,将一些京中的趣闻分享给他们。
如此一来,周安歌虽然离开了,但与谢向晚姐弟两个的交情反倒更好了。谢向晚知道周家在京城的生活并不富裕,周安歌又有那么一对父母,日子过得也不如意,所以就吩咐京城店铺的掌柜时常去探望一下,给周安歌送些衣料首饰和稀罕吃食什么的。
原本是好意,不想却让周至礼夫妇缠了上来。
这对夫妻显是无法适应周家的“节俭”生活,几番折腾后。竟以管理庶务为名,又从京城跑到了扬州,一待就是两个多月,过年的时候也只是匆匆赶回去祭了个祖,大年初五便又返回了扬州。
他如此“勤奋”绝对不是为了什么“打理庶务”,至少在周氏看来不是!
叮的一声。周氏将汤匙丢在了桌子上,冷声道:“哼,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我竟不知道,几年不见,我的好三叔变得能干了呢!”
狗屁“要紧事儿”。依她看,分明就是贪恋扬州繁华,以及谢家提供给他的豪奢生活。
凝碧的额角抽了抽,她是周家的家生子,全家都在周氏那一房当差,对于“清高孤傲”却没有善待过自家三小姐的三爷,真心没有多少好感。
最让凝碧看不过的是,当年三爷夫妇那样刻薄、挤兑三小姐,如今却要打着三小姐和已逝大爷的名头在扬州招摇,真是、真是太无耻了。
这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在三小姐面前摆长辈的谱,哪怕是来要钱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高高在上”,仿佛跟三小姐这个盐商妇共处一室受了多大的屈辱一般。
真真好笑,三爷一家四口花谢家的银子时,怎么不嫌那银子有铜臭味儿?!
不过,凝碧到底是个丫头,心里再怎么不忿,不能有所表露,更不敢接主人的话头,只低着头暗暗唾弃。
“就是可怜了七妹妹,有这样的父母,她以后……唉,”
周氏叹了口气,前些年借住谢家,她和周安歌相依为命,倒也有了些感情。
周氏也好,谢向晚也罢,基本上都是看在周安歌的面子上,才会时不时的命人送些银钱去周家——左右没几个钱,能让周安歌过得舒服些,也是好的。
正欲命人换个干净的汤匙,忽的心念一动,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不对,不能由着他。凝碧,待会儿你去寻几个人,让他们多注意下三叔。”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表面上扬州风平浪静,可事实上呢,盛阳要卸任了,离开扬州前,他定会有所安排;还有李家,因着小洪氏的事儿,与谢家撕破了脸,这段时间没少找谢家的麻烦。
就是谢家内,也是暗潮涌动,老祖宗和袁氏全都闭门养病,可周氏明白,这两人都在酝酿着什么诡计,只等合适的机会。
而周氏还准备借着这两次机会好好表现,如果她的好三叔一时蠢病发作,中了旁人的诡计,继而牵连到她,那她可是表现不成反出丑了。
凝碧愣了下,喃喃道:“三爷?他应该不会——”太蠢吧?!
周氏冷冷一笑,“他怎么不会?他若是真的聪明,就不会被二叔挤兑得在京城呆不下去,反倒跑到扬州来丢脸。”而最让周氏恶心的是,就这么个蠢货,竟然接替父亲做了好几年的世子!
“……是,婢子明白!”凝碧不再说什么,只躬身称是。
随后的事实证明,周氏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明智,而周家三爷也险些给谢家和周家招来祸事!
……
半个月后,延寿堂。
老祖宗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她的病情愈发重了,前几个月的时候,她还能含糊的吐出几个字,现在却张嘴都困难。
此刻。她正满脸愤恨的瞪着面前的男子,歪斜的嘴巴流着口水,她想开口骂人,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谢嘉树坐在床前的鼓墩上,唇角微弯,笑眯眯的看着老祖宗,柔声道:“告诉老祖宗一件大喜事,咱们家自清考中了进士,二甲头名,已经被选为庶吉士进了翰林院……老祖宗。咱们家终于出了个储相呀,他日自清入阁拜相,定能光宗耀祖呢……”
老祖宗依然狠狠的盯着谢嘉树,小刀一样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凌迟。
谢嘉树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自清有了出息。孙儿也觉得脸上有光,所以,孙儿想举家迁往京城。”
老祖宗的眼睛猛地瞪大,似是想到了什么,头剧烈的晃着,嘴里“啊啊”不断。
谢嘉树却用一种“我明白”的语气说道:“我知道老祖宗舍不得扬州,您放心。扬州是谢家的根本,孙儿断不会舍弃。只是自清的前程要紧啊,且咱们家在京城还有许多‘故交’,过去咱们家是卑贱的商贾,不好上门打扰。如今自清做了官,咱们谢家好歹是官家了。再去拜访那些‘故交’,想来也不会被人嫌弃。您说,是也不是?”
老祖宗愈发着急,五官扭曲得厉害,只可惜她说不出话来。旁人也无从得知她到底在“急”什么。
谢嘉树见老祖宗的模样有些狼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口涎,道:“我就知道老祖宗也想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