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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帮忙。”盖尔把盘子都收了起来。
我感到我们走出房间时,皮塔的眼光一直跟随着我们。在商店后面逼仄的厨房里,我在水槽里装满了水和洗净剂。“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斯诺让逃难者进入他的府邸?”我问道。“我想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至少为了拍电视。”盖尔说。“我今天上午准备离开。”我说。
“我和你一起走。其他人怎么办?”盖尔说。
“波洛斯和克蕾西达可能能帮上忙。他们是很好的向导。”我说。克蕾西达和波洛斯不是问题所在,“可是皮塔太……”“难以预料。”盖尔把我没说的话说完,“你觉得他还会让我们把他留下吗?”
“我们可以好好劝劝他,就说他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如果我们能说服他的话,他可以留在这里。”我说。
对于我们的建议,皮塔倒是很理智。他也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使我们四个的处境更危险。我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他可以在泰格里丝的地窖待到战争结束,这时他却说他要自己行动。“去干什么?”克蕾西达说。
“我说不清,也许可以转移敌人的注意力。那个长得像我的人不就被打死了吗,你们也看到了。”他说。
“要是你……失控怎么办?”我说。
“你是说……我变成变种人?嗨,要是我感觉不好,我就尽量回到这里。”他安慰我说。
“如果斯诺又把你抓住了呢?你甚至连枪都没有。”盖尔说。“那就得看运气了,和你们一样。”盖尔和皮塔说完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盖尔把手伸进上衣兜里,把他的药片放在皮塔手里。皮塔张开的手托着药片没动,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那你呢?”
“别担心,比特早就告诉我怎样引爆我的弓箭。如果那也不行,我还有凯特尼斯。”盖尔笑一笑说道,“她不会让他们享受到活捉我的快乐的。”
一想到治安警把盖尔抓走的情形,我的脑子里就响起了那个旋律……
你是否,是否,会来到那棵树旁……
“收起来吧,皮塔。”我说着,觉得嗓子眼发紧。我伸出手,把他的手合上,“到时没人能帮你。”
我们度过了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时时被噩梦惊醒,脑子里总是想着第二天的计划。到了清晨五点,我放松下来,不管今天遇到什么,今天已经开始了。我们把剩下的食物都扫荡干净——罐装豌豆、饼干、蜗牛——留下一罐沙丁鱼罐头给泰格里丝,算是对她的一点心意。她好像很感动,脸扭曲着,显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接下来她开始行动了,她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给我们打扮。给我们穿好衣服,在还没穿大衣和外罩之前就把我们的军装掩藏起来。她用毛皮装饰把我们的靴子罩起来,用卡子把假发夹好,把我们着急忙慌涂了一脸的化妆品擦掉,又重新化好。把大衣外罩搭在武器外边,然后又给我们手里塞上手袋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物品。最后,我们看上去完全是一副逃难者的样子。
电视上似乎没有播放有价值的新消息。但是大街上的逃难者好像和前一天一样多。我们计划分三拨混入逃难的人群,第一拨是克蕾西达和波洛斯,他们走在前面,可以做我们的向导。之后是盖尔和我,准备混入进入总统府的逃难者中,最后是皮塔,他跟在我们后面,随时准备在必要时转移敌人的注意力。
泰格里丝在窗口看准了时机,然后打开门闩,对克蕾西达和波洛斯点点头。“小心点儿。”克蕾西达说完,就消失在人流里。
我们很快就会跟在他们后面走出去。我拿出钥匙,把皮塔的手铐打开,把它揣在兜里。他揉揉手腕,活动活动。我登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我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世纪极限赛,比特正把线圈递给我和约翰娜。
“听着,别做任何傻事。”我说。
“不会的,那是最后的一招,绝对。”他说。
我搂住他的脖子,觉得他犹豫了一下,才伸出胳膊抱住了我。虽然不像以前的拥抱那样坚强,但也很温暖有力。以前的一幕幕映现在我眼前,曾经,这双臂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避风港。也许那时我并没觉得怎样,但在我的记忆里是多么的甜蜜,可这种感觉现在已经消失殆尽。“那么,好吧。”我放开了他。
“现在可以了。”泰格里丝说道。我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系好我的风衣,把围巾拉高,罩住鼻子,跟在盖尔后面,跨入到寒冷的空气中。
冰冷、尖利的雪片打在我的皮肤上,像刀割一样。缓缓升起的太阳想用它的光线刺透雾蒙蒙的空气,但却被遮挡回去。在昏暗的晨光中,无论近处还是稍远的人都看不清楚。很好,真的,唯一的缺憾是我看不清克蕾西达和波洛斯。盖尔和我低着头,随着人流前行。昨天在窗边没能听到的声音,现在却听得清清楚楚。哭喊声、哀叹声、劳累的喘息声,混在一起,不远处,却传来了枪声。
“我们要上哪儿,叔叔?”一个哆里哆嗦的男孩问一个拿着小保险箱的男人。
“去总统的家。他们会给我们安排一个新的住处。”那人一边喘息,一边说道。
我们走出小巷,来到大街上。“靠右走!”一个声音喊道。我看到人群里有许多治安警,正在指挥着大家如何走。商店的橱窗里,一张张充满恐惧的脸正在向外张望。商店里已经挤满了人。以这样的速度,泰格里丝的商店到中午时应该也挤满了人。我们这时候出来看来是对的。
现在,虽然雪花还在飘,但天已经放亮了。我看到克蕾西达和波洛斯在我们前面大约三十码的地方,和步履沉重的人们一起往前走。我慢慢扭头,看看是否能找到皮塔。可我看不到,但我的目光却与一个穿着柠檬黄大衣的孩子的目光相遇,她正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我。我用胳膊肘捅了捅盖尔,我们以丝毫不被察觉的速度慢了下来,让拥挤的人群挡在我们和女孩之间。
“我们也许需要分开行动,有个女孩……”我压低声音说。这时,子弹从人群的头顶上呼啸而过,我旁边的几个人立刻倒在地上。人们尖叫着,乱作一团。又是一排子弹,撂倒我们身后的好多人。盖尔和我赶紧离开大街,跑到十码远的一家商店,躲在一排放高跟鞋的货架后面。
一排绒毛鞋挡住了盖尔的视线。“是谁?你能看见吗?”他问我。我透过一排淡紫色和薄荷绿的鞋的缝隙,看到了满大街都是尸体。那个看我的小女孩跪在一个一动不动的妇女身旁,正在痛心地嘶喊着,要把她摇醒。又一排子弹穿透了她的胸膛,把女孩一下子背朝后掀倒在地,黄大衣被染成了红色。看到扭曲着倒下的幼小的身影,我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盖尔用胳膊肘捅捅我,“凯特尼斯?”
“他们正从我们的屋顶上向下射击。”我对盖尔说。又是一阵枪声,许多穿自制服的治安警被击毙,倒在飘着雪花的大街上。“正在朝治安警射击,可枪法并不算好,肯定是反抗军。”照理说,我们的军队已经打进来了,我该感到高兴,可我却没有感到应有的那份喜悦。柠檬黄大衣完全攫住了我的神思。“如果我们也射击,那就得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我们。”
盖尔说。
没错。只有我们才有这种特制的弓箭。发射一箭等于在告诉双方,我们在这里。
“不,我们必须找到斯诺。”我坚决地说。
“那么我们最好等大家还没有走干净,赶快走吧。”盖尔说。我们贴着墙继续往前走。靠墙的一面大部分是商店的橱窗,每一扇橱窗上贴满了汗津津的手掌和惊惧的面孔。当我们从橱窗前匆匆经过时,我把围巾拉得更高,几乎快遮住了眼睛。在一家摆放着斯诺的镜框的橱窗前,一个治安警倚在两个橱窗之间的窄墙上,他请求我们帮助他。盖尔用膝盖撞击他的头部,然后夺了他的枪。在十字路口,他又打死了一个治安警,这样,我们两个都有了枪。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算是什么人?”我问。
“疯狂的凯匹特公民。治安警觉得我们和他们是一边的,这个时候希望反抗军别射杀我们,他们能找到更重要的目标。”我们飞快地穿过十字路口,心里琢磨着这个新角色。到达下一个街区时,我们是什么身份,任何人是什么身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没人看你的脸。反抗军已经打了进来,好吧,他们有的冲到大街上,有的躲在房屋门口,有的躲在汽车后面,四周枪声四起,有人大声地喊着命令,准备迎击朝这边赶来的治安警。只有逃难者被夹在激烈的炮火中间,他们手无寸铁、惊慌失措,许多人受了伤。
我们前方的一个堡德被触发,释放出滚烫的蒸汽,把附近的人立刻蒸熟了,死者皮肤一律变成了粉色。看到这一切,四周大乱。蒸汽继续裹挟着雪花四处扩散,遮住了我们的视线,在我的枪管以外的地方全部是一片模糊。治安警、反抗军、凯匹特市民,谁知道是谁,所有移动的物体都是射击目标。甚至自己人之间也相互射击。我也不例外。我心跳加快,肾上腺素激增,每个人都是我的敌人。只有盖尔除外,他是我打猎的搭档,为我警戒着来自后背的袭击者。我们只能前行,别无他路,挡住我们去路的一律打死。狂呼乱叫的人们、流血的人们,还有死人遍地皆是。当我们走到下一个街角时,前方的整个街区泛出浓艳的紫光。我们赶紧后退,躲在一个楼梯间里,眯起眼看着那光线。被光线照射到的人,正遭到某种物质的袭击……是什么?是一种声音?一种波?激光?武器从他们的手里掉落下来,他们用手指抓住脸,血液从七窍里流出来——眼睛里,鼻子里,嘴里和耳朵里。不到一分钟,所有的人都死了,光线也随之消失。我牙一咬,开始往前跑,我跳越过了死者的尸体,湿乎乎的血使我脚下打滑,我也不管。呼啸的寒风夹着雪花,模糊了我们的视线,但我们仍能听到一阵脚步声向我们这个方向传来。
“趴下!”我小声对盖尔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