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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
“去看那些从地里挖出的尸体。”
“……”
风刮过嘉鱼园的竹林,竹叶摇晃,沙沙作响。白小舟脚踏落叶,泥地凹凸不平,上面的青石板有些晃悠。她看了看四周,怀疑嘉鱼园里的学生是不是都死光了,才能如此死寂。
嘉鱼园是凝华学园最古老的园子,这里的建筑大都是20世纪40年代的产物,因为时时修葺,倒也不算破败,不过已经沦为了自习室、社团活动室和讲座专用教室了。
“喂喂,还有多远?”白小舟忍不住问。难以想象警方会把那些尸体放在这里,难道瞿思齐是在耍她吗?
“快了。”瞿思齐匆匆穿过竹林,指着前面那栋建筑,“看,到了。”
面前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墙壁上爬满了藤蔓植物,门前挂了一个牌子:医学系实验楼。
白小舟这才想起,听人说过,二十年前医学系建系的时候,这栋楼是第一座实验楼,后来修建了配制更加先进的实验楼后就废弃了,只用作停放解剖用的尸体和各种人体标本的储物楼。
“跟我来。”瞿思齐带着她走进楼去,里面充斥着一股令人不快的怪异味道。两人沿着楼梯走下去,一道铁门横亘在两人面前,门上挂了个斑驳的蓝色铁牌:杂物间。
瞿思齐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白小舟满怀期待地往里看,这一看大失所望,里面真的只是杂物室,光线很暗,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地。白小舟看见墙壁上有开关,正要伸手去按,忽然被瞿思齐按住了。
“不要按那个开关。”他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只要记住,那个开关绝对不要按就行了。”
“按了会怎么样?”
“不要问了,总之不要按就行。”
白小舟回过头去看那个开关,他这么说了之后她反而更想按了。
瞿思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按钮,一只木柜子无声无息地移开,后面是一扇门;再按一次,门缓缓打开。白小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间六七十平方米的屋子,屋内放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美洲巫毒教的巫毒娃娃、非洲原始宗教的怪异面具、八卦罗盘、干瘪的怪物手臂……简直就像是卖万圣节道具的小店。四周又有房屋数间,门上都挂了门牌,分别是解剖室、图书室、会议室等。
“这,这里是……”白小舟目瞪口呆,瞿思齐夸张地张开手:“欢迎光临051研究所。”
“051研究所?那是什么?”
“瞿思齐,她是谁?”解剖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出来,头上戴着玻璃面罩,此时面罩被他推到头顶,那上面都是血。
白小舟的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此情此景,如何不让人想到变态杀人狂。
“我来介绍一下。”瞿思齐说,“这位小妹妹是新来的,她叫白小舟。”
“新来的?”男人皱了皱眉,“谁批准的?”
“还有谁,当然是老师啊。”
男人走过来,诧异地盯着白小舟看,他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呛得她差点儿晕倒。她勉强露出一道笑容,侧过脸去问瞿思齐:“请问这位打扮得‘很有个性’的大叔是哪位?”
“什么?大叔?你说我是大叔?”男人激动地喊,“我秦哲铭号称法医系‘系草’,你竟然敢说我是大叔?”
“系草”?白小舟仔细看他的脸,果然还算得上是个帅哥。
“别激动哲铭。”瞿思齐嬉皮笑脸地讨好,“她叫你大叔并不表示你不帅啊。这丫头是个‘叔控’,说不定她是喜欢上你了。”
秦哲铭半眯起眼睛:“真的?”
瞿思齐在白小舟背后拍了一下,白小舟吸了口气:“呃……其实,你还是挺帅的。”
秦哲铭满意地笑了笑:“还算诚实。思齐,这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哦?那来看看吧。”秦哲铭朝解剖室里一指,白小舟犹豫了一下,踟蹰着来到门边。血腥味更加浓烈了,她的瞳孔蓦然放大,这间不大的房间里陈列着数具尸体,除了蒋金楠、曹妙晴的,其他的都来自那只诡异的棺材。黑雾从尸体的口鼻里溢出来,在空中结集,几乎遮蔽了灯光。
“你看到什么了?”秦哲铭问。
“雾,很浓的黑雾。”
秦哲铭眼里有些半分惊讶:“思齐,这丫头你从哪里找来的?”
“哈哈。”瞿思齐得意地笑:“哲铭,你都解剖了好多天了,有什么成果没有?”
秦哲铭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道:“我查到了新线索。”
白小舟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一张满是青春痘和皱纹的丑脸,这一惊非同小可,口无遮拦地喊:“干,干尸!”
瞿思齐连忙捂住她的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中文系的学弟,名叫叶不二。不二,这是我跟你提过的白小舟。”
叶不二脸色阴郁,似乎有些害羞,将怀中的书抱得更紧:“你好。”
“你,你好。”白小舟擦冷汗,这少年看起来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她想起来凝华学园报道那天,曾在公交车上见一丑陋少年因摸了小孩的头而挨骂,“我,我刚才的意思是……那些干尸好可怕,你,你说是吧?”
真是越描越黑,瞿思齐将她拉开:“不二,你泡了这么多天图书馆,到底查到什么了?”
“我翻看了本地的地方志,发现六百年前C市境内曾出土过这种棺材。”叶不二将怀里厚得可以防身的书翻开,“六百年前,某地县衙被火所焚,重建的时候在地下挖出一副大棺材,里面有格子,整齐地放着数具尸体,脸色苍白青紫。当地人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只觉得棺材太奇怪,不是好征兆,就将棺材和尸体一起烧了。后来城内开始发生怪事,某财主的小妾突然发狂,杀了丈夫,又咬伤自己不足岁的儿子,最后被家丁打死,死后化为‘人腊’。被咬伤的儿子整日啼哭不止,最后竟生生哭死。类似这样的事情,小小一座城内竟然在短时间内发生数起,人们都说是烧了棺材所招致的灾祸。”
“后来呢?”
“书里说县老爷请了一位道行高深的僧人来念了百日的经,然后又烧死了所有被咬或者被抓伤的人,才终于平息了事件。”
话音未落,便听秦哲铭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三人回头,六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秦哲铭转身打开解剖室里的冰箱,拿出一瓶瑞典伏特加:“要来一杯吗?”
“别吊胃口,你到底发现什么了?”瞿思齐有些不耐烦。
秦哲铭给自己倒了一杯,往里放了几块冰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我已经知道他们的死因了。”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我都急死了。”瞿思齐恨不得一拳打在他那俊美的脸上。秦哲铭悠闲地喝着酒,缓缓说:“是瘟疫。”
瞿思齐恍然大悟:“是病毒。这种埋在地下数百年的棺材很有可能藏着某种古老的病毒。就像图坦卡门陵墓,墓门打开之后考古人员相继死亡,刚开始人们认为那是法老王的诅咒,后来才发现墓道里的某种原始病毒才是罪魁祸首。”
“我检查了所有尸体,没有发现病毒。”
瞿思齐愣住:“那你还说是瘟疫?”
“瘟疫就一定是病毒吗?”
“……”
“除了病毒,还有一样东西具有传染性。”秦哲铭将酒喝完,“就是人的情绪。”
“情绪?”
“当你周围的人都兴奋的时候,你也会兴奋;当你看到别人悲伤的时候,你也会跟着不愉快,这就是情绪的传染。”
“尸体也有情绪?”
“这些人是窒息而死的。”秦哲铭指着那些棺材里的尸体,“他们被灌下某种麻痹肌体的药物,被活生生放入棺材中。虽然身体不能活动,意识却很清醒。可以想象他们临死之前是多么恐惧和愤怒。这些恐惧和愤怒在密闭的空间里不能消散,会一直存在,直到棺材打开的那一天。受这种情绪所影响的活人,会恐惧、愤怒、出现幻觉。”
“就算你说的都在理,为什么只是特定某个时间出生的人才会受到感染?”白小舟问。
“白羊座的人性格善变,金牛座的人耐性十足但占有欲强,不同星座的人性格都会有所不同,人们的性格特征和自己的出生时间有着深刻的联系。方教授不是说了句……他昏倒前说了句啥?”
“癸酉年庚申月壬辰日生者必死。”
“没错,癸酉年庚申月壬辰日,也就是1993年9月8日这天出生的人,对死者的情绪非常敏感,比如这位死在食堂的女生。”
“那为什么被咬伤的人也会被传染?”
“被埋葬了上千年的怨恨,无论在地下发生什么变化都不足为奇。”秦哲铭打开冰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真的不来点儿?九三年的,味道很独特。”
白小舟看见冰箱里还放了几个培养皿,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喂,思齐,我怎么都觉得这个‘情绪说’很玄乎啊。”白小舟压低声音说。
瞿思齐将声音压得更低:“秦哲铭外号‘走进科学’,最拿手的就是把神神鬼鬼的东西用科学来解释,所以我们研究所的报告都是他在写。”
白小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等等,到现在为止你都没告诉我这研究所到底是干什么的。”过了这么久,她终于记起关键所在。秦哲铭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瞿思齐,她竟然是被你骗来的。”
瞿思齐嘿嘿奸笑,白小舟不由得全身发冷,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上了贼船。
“别急,听我来跟你慢慢解释。”瞿思齐将她按在凳子上,一脸谄媚地笑,“051研究所就是……”
话音未落,尖锐的笛声猛然响起,在头顶盘旋,几乎要刺破四人的耳膜。
“火警?发生火灾了?”瞿思齐惊道,“我早就说这楼的内部结构都是木头,有火灾隐患,你们都不听,这下可好了。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不对,这火警来得有些奇怪。”秦哲铭刚刚说完,头顶忽然落下一个东西来,咕噜噜滚到白小舟的脚边。
“不好,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