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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有违。”
周芷若取出软鞭,右手一抖,鞭子登时卷成十多个大大
小小的圈子,好看已极,左手翻处,青光闪动,露出了一柄
短刀。群雄昨日已见识了她软鞭的威力,不意她左手尚能同
时用刀,一长一短,一柔一刚,那是两般截然相异的兵刃。群
雄惊佩之下,精神都为之一振。
张无忌从怀中摸出两枚圣火令来,向前走了两步,突然
脚下一个踉跄,故意又大声咳嗽几下,显得重作未愈,自保
也十分勉强,待会若是胜了少林三僧,好让群雄都说全是周
芷若的功劳。周芷若靠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曾立誓为你
表妹报仇,倘若害她的凶手是你义父,你还救他不救?”张无
忌一怔,道:“义父有时心智失常,作不得数。”
渡厄道:“张教主今日又来赐教了。”张无忌道:“尚祈三
位大师见谅。”渡厄道:“好说,好说!这位峨嵋派掌门,说
道是昨日艺胜天下群雄,难道她武功还能在张教主之上吗?”
张无忌道:“正是。晚辈昨日在周掌门手下重伤呕血。”渡难
道:“这就奇了。”三个老僧长鞭缓缓抖了出来。
正在此时,忽听得峰腰里传来轻轻数响琴箫和鸣之声。张
无忌心中一喜,只听得瑶琴铮铮铮连响三下,四名白衣少女
翩然上峰,手中各抱一具短琴,跟着箫声抑扬,四名黑衣少
女手执长箫,走上峰来。黑白相间,八名少女分占八个方位,
琴箫齐奏,音韵柔雅。一个身披淡黄轻纱的美女在乐声中缓
步上峰,正是当日张无忌在卢龙丐帮中会过之人。
丐帮的女童帮主史红石一见,奔将过去,扑在她怀里,叫
道:“杨姊姊,杨姊姊!咱们的长老和龙头,都给人害了!”说
着手指周芷若,道:“是她峨嵋派和少林派下的毒手。”那黄
衣女子点头道:“我都知道了。哼!‘九阴白骨爪’未必便是
天下最强的武功。”
她上峰来时如此声势,人又美貌飘逸,人人的目光都在
瞧她,这两句话更是清清楚楚的送到了各人耳中。群雄一凛
之下,年纪较长的都想:“峨嵋派这路爪法,难道便是百年前
驰名江湖的阴毒武功‘九阴白骨爪’么?”他们曾听过“九阴
白骨爪”的名字,但知这门武功阴毒过甚,久已失传,谁也
没有见过。
黄衫女子携着史红石的手,走入丐帮人丛,便在一块山
石上坐了。
周芷若脸色微变,低声问道:“这女子是谁?”张无忌道:
“我只见过她一次,不知她姓名来历,只知她跟丐帮颇有渊
源。”周芷若哼了一声,道:“动手罢!”长鞭抖出,卷向渡难
的长鞭,身子一借势,便从三株苍松间落了下去。
她第一招便直攻敌人中央,狠辣迅捷,胆识之强,纵是
第一流江湖老手也是有所不及。群雄只见她身在半空,如一
只青鹤般凌空扑击而下,身法曼妙无比。她右手的软鞭与渡
难的长鞭缠在一起,既借其力,又使渡难的兵刃暂时无法使
用。渡厄和渡劫双鞭齐扬,分从左右击至。
张无忌直抢而前,脚下一踬,忽然一个筋斗摔了过去。群
雄咦的一声,只道他伤后立足不定。哪知张无忌这一招使的
乃是圣火令上所载的古波斯武功,身法怪异,已达极点,他
似是向前摔跌,双手圣火令却已向渡难胸口拍了过去。其时
渡难长鞭正与周芷若的鞭子缠住未分,不能回鞭抵挡,渡厄、
渡劫眼见势危,立时舍却周芷若,双鞭向张无忌击来。两条
黑色长鞭灵动威猛,直和一双乌龙相似,眼见张无忌难以抵
挡,不料他在地下一个打滚,狼狈万状的滚向渡厄身边。渡
厄左手向他肩头戳落,张无忌左掌以挪移乾坤之力化开,身
子一晃,肩头已向渡劫撞去。
他今日一意要令周芷若成名,将击败少林三高僧的殊荣
尽数归于这位峨嵋掌门,自己只求教出谢逊,是以使的全是
古波斯武功,东滚一转,西摔一交,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
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旁观群雄之中原本不乏识见卓超的人物,
但这路古波斯武功实在太怪,又从未有人在中土用过,何况
昨日张无忌身受重伤乃是人所共见,因此初时都没瞧出破绽。
明教之敌,无不暗暗欢喜:明教之友均不免深为担忧,只怕
他今日要毕命于此。
拆到数十招后,只见周芷若身影忽高忽低,飘忽无方,张
无忌越来越是招架不住,手忙足乱,竟似比一个初学武功的
莽汉尤有不如,但不论情势如何凶险,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
际避开对方的凌厉杀着。
旁观群雄中心智机敏的便知其中必有蹊跷,猜想他所使
的多半是“醉八仙”一类功夫,看上去颠三倒四,实则中藏
奇奥变化,这类武功比之正路功夫可又难得多了。
但这门古波斯武功若以之单独对付三高僧中任谁一人,
对方定然闹个手足无措,便如张无忌初逢风云三使时那么狼
狈不堪。但这三位少林高僧枯禅数十年坐将下来,心意相通,
一僧招数中露出破绽空隙,其余二僧立即予以补足。张无忌
种种怪异身法,本来每一招都足以迷乱敌人眼光,似左实右,
似前实后,决计难以辨识,但三僧鞭随心动,对他的诸般做
作竟是视而不见。拆到七八十招时,张无忌怪招仍然层出不
穷,却始终没能损及三僧分毫。斗近百招,他只觉三僧鞭上
威力渐强,自己身法却慢慢的涩滞起来,已无初斗时的灵动
自如。
他尚不知自己所使武功有小半已入魔道,而三僧的“金
刚伏魔圈”却正是以佛力伏魔的精妙大法。旁人只见他越斗
越精神,其实他心灵中魔头渐长,只须再斗百招,不免便全
然处于三僧佛门上乘武功的克制之下,不由自主的狂舞不休。
三高僧不须出手,便让他自己制了自己死命。明教被世人称
为“魔教”,本来亦非全无道理,而这路古波斯武功的始创者
“山中老人”,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张无忌初时照练,
倒也不觉如何,此刻乍逢劲敌,将这路武功中的精微处尽数
发挥出来,心灵渐受感应,突然间哈哈哈仰天三笑,声音中
竟充满了邪恶奸诈之意。
他三笑方罢,猛听得三株苍松间的地牢中传出通经之声,
正是义父谢逊的声音。只听他苍老的声音缓缓诵念“金刚
经”:“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
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
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即
生实相……’”
张无忌边斗边听,自谢逊的诵经声一起,少林三僧长鞭
上的威力也即收敛,只听谢逊继续念诵:“‘世尊,我今得闻
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
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即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
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张无忌听到此处,心中思潮起伏,知道义父自被囚于峰
顶地牢,每日里听少林三高僧诵经,上次明明可以脱身,却
自知孽重罪深,坚决不肯离去,难道他听了数月佛经之后,终
于大彻大悟么?那经中言道:“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
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在义父此刻心中,这五百年后之人
指的便是他张无忌了。只是经义深微,他于激斗之际,也不
能深思。他自然更加不知经中的须菩提,是在天竺舍卫国听
释迦牟尼说金刚经的长老,是以于谢逊所诵的经文,也只一
知半解而已。
只听谢逊又念经道:“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
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
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
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
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狠……菩萨须离一切相。’”
这一段经文的文义却甚是明白,那显然是说,世间一切
全是空幻,对于我自己的身体,性命,心中完全不存牵念,即
使别人将我身体割截,节节支解,只因我根本不当是自己的
身体,自然绝无恼恨之意。“义父身居地牢而处之泰然,难道
他真到了不惊、不怖、不畏的境界了么?”心念又是一动:
“义父是否叫我不必为他烦恼,不必出力救他脱险?”
原来谢逊这数月来被囚地牢,日夕听松间三僧念诵“金
刚经”,于经义颇有所悟,这时猛听得张无忌笑声诡怪,似是
心魔大盛,渐入危境,当即念起“金刚经”来,盼他脱却心
中魔头的牵绊。
张无忌一面听谢逊念诵佛经,手上招数丝毫不停,心中
想到了经文中的含义,心魔便即消退,这路古波斯武功立时
不能连贯,刷的一声,渡劫的长鞭抽向他左肩。张无忌沉肩
避开,不由自主的使出了挪移乾坤心法,配以九阳神功,登
时将击来的劲力卸去,心念微动:“我用这路古波斯武功实是
难以取胜。”斜眼看周芷若时,见她左支右绌,也已呈现败象,
暗想:“今日之势,事难两全。我若不出全力,芷若一败,教
义父之事便无指望了。”一声清啸,使开两根圣火令,着着进
攻。
谢逊诵经之声并未停止。但张无忌凝神施展乾坤大挪移
心法,于他所念经文已是听而不闻。他尽量将三僧的长鞭接
到自己手上,以便让周芷若能寻到空隙,攻入圈内。
他这一全力施展,三僧只觉鞭上压力渐重,迫得各运内
力与之抵御。三僧的“金刚伏魔圈”以“金刚经”为最高旨
义,最后要达“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于
人我之分,生死之别,尽皆视作空幻。只是三僧修为虽高,一
到出手,总去不了克敌制胜的念头,虽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
外,人我之分却无法泯灭,因此这“金刚伏魔圈”的威力还
不能练到极致。三僧中渡厄修为最高,深体必须除却“